第18章 报恩

王琉鸢沉默半晌,才抹着眼泪道:“民妇以己度人,轻瞧了大人,早知大人这般和善,民妇便不遭这罪了,那一剑可吓死我了。”

沐照寒放下茶杯,问道:“昨夜袭击我们的,也是你?”

“我是为着找他嘛~”王琉鸢抽抽噎噎的抬手一指乔晏,继续掩面哭泣道,“我以为他知道我弟弟的下落,这位公子模样生的好,跟在大人身边,大人肯定宝贝着他,我向大人要他,大人定是不给的,我能怎么办呀,爹爹的身子怕是难熬过今年,他一没,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守不住那么大的家业,若寻不回弟弟,我便要去喝西北风了。”

沐照寒斜睨她一眼,问道:“你的银针上,淬的是什么毒?”

“民妇哪敢对大人用毒啊,我母家是开医馆的,江东山多路险,常有人摔断手脚,大夫一碰便因疼痛胡乱挣扎耽误治疗,我外公才制了这息痛散,不过是拿来给病人安神止痛的。”王琉鸢的血已顺着指缝流下,但面上依旧带笑。

“王夫人,王夫人,是我干的,你,你别杀她。”门口传来惊呼声。

“臭小子,别添乱!”赵典吏拉着小捕快的胳膊往外扯。

可小捕快见王琉鸢这样,根本不顾赵典吏的阻拦,跑进来挡在她身前,警惕的看着沐照寒。

“是你告知夫人,跟在我身边的是乔家二公子,而且今日我撤走了夜里值守的誓心卫?”沐照寒看着他询问道。

小捕快瘪了瘪嘴,几乎要哭出来,却硬撑着没有动。

沐照寒见他不答,又对王琉鸢道:“衙门里除了他,可还有你的人?”

王琉鸢将小捕快拉到身侧,故作委屈道:“我家老爷是个窝囊的,县衙里谁都瞧不起他,哪还有什么我的人,虎子这孩子,不过是因为半年前老娘病重,无钱医治,我恰好帮了他,他是个仁义孩子,念我的好罢了,再没旁人了。”

“仁义吗?”沐照寒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我也救过你,也没见你念我的好呀。”

她没多计较,拉了拉乔晏,又对王琉鸢道:“夫人好生休养吧,在下便不叨扰了。”

赵典吏赔笑着目送她出门,待二人走远,才哭嚎着扑进厅中:“夫人夫人,你挺住啊~”

说着又冲外头吆喝:“快去叫郎中!”

王琉鸢抬手轻拍赵典吏的脸:“慌什么,我死不了的。”

沐照寒带着乔晏走到前院,见他依旧拉着脸,宽慰道:“好了,怎的像没见过女子似的,她几句话让你魂都丢了。”

他当然见过女子,清贵的世家夫人小姐,妩媚的伶人戏子,质朴的平民妇人,他都见过,但王琉鸢这样的,确是第一次见,她看自己的目光像蛇一样,粘腻的信子恨不得钻进他衣裳里,让他浑身发毛,他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襟,后怕道:“哪有女子那样看人的?”

沐照寒只是轻笑道:“女子确少有这么看人的,但这样看人的男子到处都是,那日赵典吏看朝颜时,目光与他夫人看你无甚区别,你觉得惶恐,只因从未做过被看的那方罢了。”

说罢,见他依旧神色厌厌,想到自己方才拿他试探王琉鸢,又道:“抱歉,我不该拿你试探她。”

“大人用我试探王夫人,可表明,我留在大人身边是有几分用处的?”

沐照寒转头,正对上他蓄满笑意的烟灰色眸子,忽的将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忘了,脑中只剩下一句“真好看呀。”

见她发呆,乔晏凑近些笑道:“大人为何盯着我?”

她摇摇头,暗骂了声美色误人,抬手将他推远,忽的听闻背后传来呼喊声:“等下,等下!”

“你,你,大人……”小捕快气喘吁吁的跑来,拦在二人身前,直勾勾的盯着沐照寒,“我,我叫陈虎,你的恩情我记着呢,这次是我出卖了你,可,可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日后,日后我加倍还你,你救我一次,那,那我就欠你两条命。”

他抬着下巴,站得笔直,但颤抖的语气却暴露了他的惶恐。

沐照寒看了他一眼,脚步顿了顿,又绕开他继续往外走,挥手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好好活着,便算报答我了。”

“不可!”陈虎小跑着追上来,“我爹死的早,打小儿就总有人说我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可我爹是没教过我,我娘却教了我很多道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欠人家的。”

沐照寒停住脚步,笑着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如何报答我?我如今在查案,你能把凶手给我抓来吗?”

“我,我抓不到……”陈虎涨红了脸。

“那我也没什么可要你报答的了。”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小家伙。”

陈虎喘着粗气看她走远,拳头握紧又松开,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后脑勺被拍了下。

赵典吏将几包药塞到他手里,面色焦急的呵斥道:“臭小子发什么愣呢,把这个给夫人送去!听说余柏村那边有个神医,我得去请他,流这么多血怎么得了哦……”

赵典吏说罢匆匆出门,小捕快反应过来,抱着药朝王琉鸢的住处跑去。

沐照寒二人离开赵典吏家中时,天边已微微发白,她一夜未眠,安静的走了一会儿,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忽的看到路边停着辆华贵的马车,车边站着几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十分眼熟,她走近些细看,才猛地想起昨日跟辛角在村中欺压百姓的神木侯府家仆也是这身装扮。

再抬头,发现马车所停之处,正是丁县丞宅邸门口。

她脚步顿了顿,扯了把乔晏,径直朝府内走去。

丁府的家仆缩在门旁,听到动静探头瞧了瞧,见是她,又慌忙缩了回去,无人敢上前阻拦。

她行至前院,转头对一个躲在门后的家仆道:”带我去见你们老爷。“

被点到的家仆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硬是被其他几个家仆推了出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侯爷方才去见老爷,吩咐说,不许旁人打扰。”

沐照寒瞧见他脸上的伤,想是侯府的恶仆又仗势欺人,也不再难为他,只是道:“不需你带我过去,告知我他在何处便是,可是前日所在的那间房。”

家丁不住摇头:“神木侯把我家老爷给拖出来了,具体拖去哪,小的没敢看。”

她盯了家丁片刻,他便被吓得直接尿了裤子,其余的家丁也像躲瘟神般不敢同她对视,她叹了口气,对乔晏道:“我们自己去寻吧。”

二人行至□□,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叫住他们,回头见朝颜正站在照壁旁,对着沐照寒所在的方向袅袅一拜:“沐大人可是要见我家老爷?”

朝颜依旧穿着那件薄纱衣,雪白的肌肤被秋日的冷风吹得微微发红,面上却带着盈盈笑意,沐照寒看着她的眼睛,正疑惑她是如何认出自己的,忽而想起那日她对赵典吏说,她能记得人的脚步声,才释然回道:”你知他在何处?”

“是,可要妾身带大人前去?”

“那便劳烦姑娘了。”

朝颜颔首:“大人随我来。”

她绕过后堂和几间屋舍,顺着一条狭窄的石板路走进竹林,那石板路崎岖,朝颜因不能视物,被绊了几个趔趄,沐照寒生怕她摔了,在背后小心翼翼的护着,穿过竹林,才看到一处低矮的楼阁,朝颜停住脚步道:“这是老爷的书房,侯爷带他进了里面。”

此处很是偏僻,若非她带路,沐照寒和乔晏不知要寻多久,辛角正斜倚在楼阁前,察觉有人来,忙站直身子走了过来,见是沐照寒,不禁愣了一下,正惊疑她如何到了这里,余光瞥见一旁的朝颜,登时了然,他被黄觉拿刀背砸伤的肩膀仍动弹不得,便抬起另一只手怒道:“臭婊子,哪来的胆子将外人带过来的?”

沐照寒二人正打量着那处楼阁,反应过来时,辛角的巴掌已打在了她脸上,随着一声脆响,朝颜白嫩的脸蛋瞬间红了一片,沐照寒蹙了蹙眉,转身也一巴掌扇在辛角脸上,冷冷道:“见了本官不行礼,反倒先动手打人,神木侯便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辛角原本觉得,昨日在怡安村,她放自己离开,还说改日去侯府登门致歉,定是怕了神木侯,想着巴结,如今忽的被她打了一巴掌,他捂着脸,惊愕的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沐照寒没多理睬他,伸手牵住朝颜的手腕,将她带离辛角身边,可她却如遭雷击般迅速抽回手,沐照寒回身瞥了一眼道:“那你抓着我的衣袖,前面有台阶,小心些。”

朝颜轻嗯一声,轻轻扯住她的衣角,沐照寒走到书房前,一把推开门。

屋内一片混乱,书册画卷散落一地,丁县丞坐在书案旁的地上,依旧是那副目光空洞的痴傻模样,角落处一人正埋头翻找什么,听见开门声猛地站起身,看向沐照寒。

那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生得还算周正,只是纵然华服加身,仍无丝毫贵气可言,正是神木侯马玄。

神木侯不认得沐照寒,却认得她身上誓心阁的官服,咒骂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问道:“你是……?”

她见礼道:“誓心阁执令使沐照寒,拜见神木侯。”

神木侯心虚的背过手,勉强笑道:“哦,沐掌使,昨日听辛角提起过,正琢磨着得空设宴招待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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