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扬州突发水患,大量房屋被淹,淹死者有近百余人!”
“什么?”杨恒澜皱眉道,“前段时日不是才排过一次吗?”
“是……”
“启禀陛下,是微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工部尚书王保定出列跪下。
“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工部侍郎李朝阳也出列跪好。
杨恒澜定定的看着他们,叹了口气:“罢了,朕先不追究你二人的责任,你二人现在立马带人赶去扬州,待灾情过后朕再治你们的罪。”
“微臣遵旨,谢陛下不杀之恩。”二人齐身磕头。
“启禀陛下。”时竞出列,“微臣愿和二位大人一同前往。”
“爱卿这是做什么?”杨恒澜不解。
“微臣是扬州人士,今家乡有难,微臣岂能坐视不管?”时竞道。
杨恒澜笑了笑:“二位大人治水经验丰富,一定能摆平的,爱卿又何必辛苦了自己。”
时竞没听,突然跪下:“家乡有难,微臣岂能坐视不管,”
听着他坚决的语气,杨恒澜终是妥协了:“既如此……有劳爱卿了。”
“微臣叩谢陛下,”时竞叩首。
“先生此行要去几日?”
“不知。”
杨恒煜想说什么,顿了一下又没说。
“有话直说。”时竞瞥了他一眼。
杨恒煜道:“先生早日回来。”
时竞挑眉,没拆穿他:“殿下放心。”
目送时竞出了宫门,他才松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看穿了。”
时竞哪里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不过好在太子殿下是个聪明人,硬要跟着他去的话像什么话。
时竞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回到太傅府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启程了。才出了前厅就见府门口站了两个人,还有三匹马。
“二位大人这是……”时竞有点摸不着头脑。
“见太傅救灾心切,我二人不敢耽搁,特此来与太傅同行。”王保定道。
时竞又看了眼马:“二位大人怎么不坐马车?”
李朝阳回道:“灾情在即,刻不容缓。”
闻言,时竞跨马而上,颔首道:“辛苦二位大人了。”
打猎那日时竞便是骑着身下这匹骐马,没想到这马竟被他二人找来了,想想也对,杨恒煜欲同前往,他把准备工作做足了也正常,那这匹马被牵出来了也就不稀奇了。
进了扬州城,时竞简单说了两句便与二人分道扬镳直奔刺史府。
勒马跳下,时竞顾不上守卫阻拦便冲入府中。
“曹章贤!”时竞在府里转了一圈,“曹典!”
没见到人,时竞抓了一个小厮问道:“你们曹大人呢?”
小厮被他吓了一跳,道:“曹大人尚在城中救灾。”
时竞放开手,看了眼小厮身上被抓皱的衣服,道了声“失礼”。
未及小厮反应,时竞又冲出刺史府跨上马就跑。
隔着一点距离,时竞便见到有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身影算不上精壮,乍一看去还有点清瘦。
少年一袭白衣,此时已污浊不堪。他俯身掏着什么,衣摆全浸在水里。
“我帮你。”身旁突然出现一人,少年被吓得一颤。
他偏头看着来人,定了定神才认出他。江沐泽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太傅怎么来体验民间疾苦了?”
“江大人不也来了?”时竞莞尔。
“我来是救灾的。”江沐泽顿了一下,补充道,“扬州是我的家。”
“也是我的。”时竞静静地看着他。
闻言,江沐泽心中一动,态度缓了点,继续手上的动作。他全神贯注地挖着淤泥,丝毫不嫌脏。
“江大人怎么不找个趁手的工具?”时竞看着他。
“慢了。”江沐泽轻摇头,“我这双手便能抵过所有工具。”
时竞点点头,没接话。
“太傅怎么不用工具?”江沐泽挖了半天,突然出声。
“看江大人手法娴熟,想必用手挖会快些。”时竞道。
闻言,江沐泽轻笑道:“看来太傅没查到的东西还多着呢。”
时竞疑惑地看着他,江沐泽仍然挖着泥,继续说道:“我爹他们死的时候被扔进了乱葬岗,我和龚谕用手挖了三天三夜才把他们七人的尸首找出。”
江沐泽自嘲了一下:“那乱葬岗的泥可比不上这儿的,好歹这淤泥是湿润松软的,挖着也不会觉着手疼。”
他语气平淡,面上也没有波澜,仿佛死的不是那七人,挖尸体的也不是他们。
时竞静默一瞬,正欲开口,被江沐泽打断了:“太傅不必动恻隐之心,我说这些没什么意思。”
时竞垂眸,拿过一旁的工具接着挖泥。
正值晌午,日头大了点,驱散了城里的冷气,水汽刚见了太阳便急着出去,不多时城里便起了一层薄雾。
江沐泽看了看日头,净手后便前往法净寺。
时竞净手更衣后也前往法净寺。一眼望去,从寺门口便排起了长队,每人手上都捧着个碗,看到门口的人,时竞挑起眉,那不是江沐泽又是谁?
“你……”时竞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去后面排队。”江沐泽头也没抬,接过面前的碗舀了一勺粥,“您慢走,不够再来。”
“多谢公子了。”中年人感激不尽。
时竞又开口:“江大人……”
“太傅也要排队。”江沐泽又打断他。
无奈,时竞只能在一旁等着。看着排队的人不减反增,而施粥的依旧只有两人,时竞默默离去。
他找到王保定借了几个工部的人就带去了法净寺。工部人手紧张,能调出几人便已不容易,时竞深知这点,在王保定调出的十人里仅带走了三人,他让两人维持秩序,亲自带着一人跟着施粥。
原本只有两列的的队伍一下变成四列,江沐泽那的人也一下变少了许多,这样一来便快了好些,一炷香的时间就安顿好了众人。时竞又亲自送走三人,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个碗。
他环顾一周找到了石阶上的江沐泽,二话不说便端着碗走过去坐下。“吃点。”他把一个碗递过去。
江沐泽摇摇头:“不饿。”
时竞又递过去点:“没吃百姓的粮食,刚刚的粥还剩些,倒了可惜。”
江沐泽偏头看他:“太傅有心了。”说罢才接过碗将粥一饮而尽。
“不够还有。”时竞把另一个碗也递过去。
江沐泽愣了一下,道:“那你吃什么?”
“我……”
“别说不饿。”江沐泽打断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不吃你这套。”
时竞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粥也喝尽了。
他们稍加休整就去城里其他地方视察民情了。
“你不是在青州?”时竞冷不丁道。
江沐泽愣了一下:“你又监视我?”
时竞不置可否:“偶然得知罢了。”
好一个偶然,江沐泽暗自腹诽。
“给。”江沐泽递给他一扎木板,“从李大人那儿拿的。”
时竞接过木板看了一下,上面写了“危房”二字,他看向江沐泽:“怎么做?”
“每间屋子推开瞧瞧,确认是危房就在门口立上牌子。”说话间江沐泽已经确认完一间屋子了,此时正在插木板。
“我帮你。”时竞上前一步。
“不用。”江沐泽拦住他,“我又不是残废。”
闻言,时竞没再坚持,他也找了间屋子看去了。
两个人干活总比一个人干要快得多,不到三个时辰他们就把整个扬州城排查完了。
等真正歇下来已近戌时了,时竞有事便没和江沐泽一起了。
“时大人?”看到面前的人,守卫很是惊讶。
“烦请通报一下,我找曹大人有事。”时竞颔首。
“大人稍等片刻。”守卫连忙跑进去。
没过一会儿守卫便出来了:“太傅里面请,曹大人在书房。”
“有劳。”
“不知太傅前来,曹某有失远迎。”时竞还没进入书房便听到有人说道。
“守卫不是通报了?”时竞进入书房。
桌前坐着一个青年,青年仍穿着深绯色官服,胸襟前沾满了泥点子,此时正捏着眉心,看这情景,想必应该才从灾区回来,还来不及更衣便来会客了。
“你……”时竞瞬间了然,“刚回来?”
“嗯。”曹典揉了把脸,抬头看过来,“怎么有空来扬州了?”
他满脸倦色却强打精神,时竞顿时不忍心:“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来。”
“哎?”曹典不乐意了,“现在才几时你就要走了?”
“莫非……”曹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什么?”时竞一头雾水。
“莫非你妻子尚在等你?”曹典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笑道,“你怕她独守空房?”
“……”时竞叹了口气,“我尚未娶妻。”
“哦?”曹典挑眉道,“那就是心上人了?”
闻言,时竞蹙眉:“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还嫌不够累吗?”
说到这,曹典突然来了兴致,倒豆子似的说道:“唉,别提了,这几日可忙死我了。本来梅雨季就烦,前几日又接连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堤坝也被冲毁了好些,这才导致城里内涝,发了水患。”
“不曾想这新任通判竟是个傻的,学术不精不说,对水利工程更是一窍不通,更别提我了。无奈之下,这才上奏给了陛下。”
“新任通判?”
“孔青。”曹典似是头疼道,“他自小便长在雍州,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水?”
听出他话语间的讽刺,时竞皱了皱眉:“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曹典冷笑一声:“孔大人先前可是雍州转运使呢,这么冷不丁给他调来扬州,可真是委屈了他。”
“又不是你举荐的人,何必自责?”时竞安慰道。
“我哪敢自责?”曹典嗤了一下,“吏部司怎么调人我就怎么执行呗。”
“吏部司?”时竞兀自重复一遍。
“什么?”曹典没听清。
“没事。”时竞摇摇头,“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曹典想了一下,道:“行吧,明日我去找你。”
“恭候刺史大人。”时竞莞尔。
避坑点:
1.文中的雍州指今陕西、甘肃、宁夏、青海东部、内蒙西北部地区一带
2.吏部司是吏部下设四司中的一司,相当于吏部办公厅,管理官员的选拔、任免和升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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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排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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