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预案
食物中毒引起的急性胃肠炎起病急骤，症状严重，但是其本身带来的危险性有限，甚至不如沈让受伤之后身体诸多毛病中某些不起眼的小问题。老卫急吼吼赶来，但能做的处置不多，止泻药和抗生素会延长细菌排出体内的进程，现阶段不适用，而沈让已经吃过止吐药，腹泻也已经泻不出什么东西，他只得说继续观察，又测了一组生命体征。
沈让受伤之后血压一直低，体位性低血压最严重的时候六七十，平时没症状也就稳定在九十多，这几日康复训练，堪堪把他的血压拉回了正常临界值——正常收缩压一百到一百二十，沈让卡在一百出头——这会儿测出来血压九十二，也算是意料之中。
“血压有点低，要多补液。”老卫松了口气，瞟了一眼其他数据，没再说什么别的。
“那这些呢？都在正常范围吗？”游子龙指着电子屏幕问。人都说久病成医，沈让久病，倒是他从医盲学成了半个大夫，一眼就看出来数据不在正常范围内，顿时紧张得不行。
除了血压低，沈让的心率、呼吸频率、体温，都略高，血氧饱和度在93%到95%之间上上下下。
老卫瞧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细菌感染，发烧并不奇怪，人体体温升高会导致心率和呼吸升高，沈让的血氧饱和度在上回肺炎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到正常人的水平，但躺在床上还能达到95%，正常坐着是能维持在95以上正常范围的，沈让也不觉得憋气，就没什么大碍。他忙了一天，也没精神和游子龙科普原理。
“你不能按照健康人的标准来要求他。”老卫随口解释。
说者无意，游子龙却愣住了。
卫医生在医疗部事务繁忙，见沈让这边没什么大问题，交待了两句明天安排严冬来，拉开门就要走。却没想一打开门，瞧见一只体型巨大的大白狗，像一大尊雕像似的堵在门前。那狗瞧见他，伸出来的粉色舌头顿时收了回去，微笑一般的表情也没了，闭着嘴，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严肃地盯着他，半点没有让开路的意思。
老卫：……
卫医生只得又重新坐下。
沈让平日吃的止痛药里有退热成分，他鸡蛋里挑骨头地调整了一下接下来几天的用药剂量，把帮助规律排便的泻药停了，随后转头去看了看那条狗。那狗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又转头去看游子龙，游子龙似乎被打击到了，泪眼朦胧地抬起脸，“是以后都好不了了吗？”
老卫莫名其妙，“什么东西好不了了？”
迫于游子龙和游泡芙的双重威逼卖惨，卫医生“不忍”令人失望，大手一挥，让门口警卫搬来一箱电解质饮料。在一人一狗期待的目光中逼着沈让喝了三瓶，害得沈让又开始犯恶心。他又呆了半小时，期间游子龙又跑了一趟厕所，出来就见到老卫十分有信心地拿出包里的血压计。
血压101/72，正常。
老卫给游子龙展示了过新鲜的“正常”数据，不知和谁在交代，“我知道你们快出任务了，但生病嘛，就是急不来的。我是大夫，不是神仙，现在只能做到这样。我建议至少再观察五天。如果没症状了，食欲也恢复了，你们再出发。如果还有问题，可能还是得输液、上抗生素。”
游子龙猛猛点头。
沈让没吱声。
老卫交代游子龙勤喂着电解质饮料，语重心长地走了，临走还顺手从衣兜里摸了两瓶藿香正气水给游子龙。
沈让侧躺着，眉头皱着，还是不舒服。游子龙好话说尽，垫了三层一次性隔尿垫，准备了呕吐袋和湿纸巾，沈让才勉强同意躺在床上。
“我还想去洗手间。”沈让不消停，他答应躺着是觉得身体好像没什么要继续腹泻的反应了，这会儿又感觉开始气鸡皮疙瘩，脑袋闷痛，指不定还得去。
他身上没力气，游子龙如果不抱他去，他凭自己的本事是去不成的。有求于人，他微微抬着眼看游子龙，因为皱着眉头，那眼神就莫名有几分怨念，还有那么一点神似游子龙卖乖时委屈巴拉的表情。
游子龙招架不住，抱着人直冲洗手间。
怕沈让坐不住，游子龙在他身周垫了好几个靠垫，金属扶手也用毛巾和枕套裹起来，又怕他冻着，穿了毛绒袜不说，拿来了毯子替他盖着腿，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旁边，给沈让揉肚子。
沈让还算乖觉，没有提出异议。
四十分钟后，困得眼皮打架的游子龙率先抗议。
“回床上躺着。”
“不行。”
沈让严词拒绝。他不像正常人那样能够控制括约肌，甚至连感知也没有，判断这个身体有没有便意只能靠一些很模糊的不适，尿也就罢了，腹泻实在太脏，就算游子龙不嫌他，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关。更何况，坐着能够依靠重力帮助排便，他如果排不出来难受得更厉害。坐着除了累些，好处多多。
游子龙见他精神还行，至少相比先前好太多了，倒也没有太强求，只哭笑不得地逗他。
“你今晚要在厕所住下啊？”
沈让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直到天光初亮，折腾了一夜的两人才总算睡下。沈让睡前在行动组中发了行动延后两日的消息，游子龙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半梦半醒地问他为什么只延后两天。
沈让回答说先延后两天看看情况，不行再延。
游子龙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就直接被周公一板凳抡晕了。毕竟腹泻消耗体力，他自己也算是病人，又照顾了沈让一宿，他这一觉睡得好得离奇，甚至没能顾上和沈让说晚安。
第二天，游子龙还没起，就听见沈让在一旁和谁通话。
“这个时机是挺不巧的。”
“让内勤部查吧，老吕最近闲着，让他跟进。”
“谁那么大嘴巴？对，我昨晚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你那边怎么样？”
“嗯，老贺呢？他不在宿舍么？这两天都不在？那应该在他陶队那边，一组一一般不吃外食，令波会做饭，如果不是昨天早上刚好吃了食堂，应该没遭殃。”
“不能再拖了。最多两天，到时候能走的走，不能走的留下，按照备用计划带人，如果也病了，就按第三预案……”
游子龙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梦中惊坐起。
“什么玩意儿？”
沈让拗他不过，只得承认今早睡前的话是框他，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听老卫的话。游子龙哪里肯听，直问沈让丧尸潮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既然之前都没着急，为什么不能再等个十天半个月的。
沈让叹了口气。
特殊行动拖到现在，并非沈让的本意。
史上所有丧尸潮，无一不是从人口密集的区域开始的。
南A区占地很大，大约是朝城的两倍，但由于争权导致内部管理混乱，除了几个城区，野外山头十分荒凉，周遭许多本该有作战小队巡逻的安全区也时常有丧尸出现，以至于愈发荒无人烟。北上丧尸潮爆发在A区周边，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A区并未彻底沦陷，而北边的C区受到正面冲击。丧尸潮在北上途中多次截断，最后消失在广袤的无人区，根据北舟城的消息，它们的队伍并没有过分壮大，但北边小型基地仍多次遇见了小规模的丧尸围城。
时至今日，虽经历了几次放火烧山和空投炸弹，但A区东城以北、C区周围都仍是禁地，沿边全部被划入无人区，没有人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丧尸。哪怕北舟城也曾出兵清剿，但行动也一样并未深入无人区，所以一定还有漏网之鱼。无人区内没有人类居住，哪怕有零星人迹，确实不会大量出现新的感染者，因此丧尸缺乏食物，只能靠动物为生。
两百多年来，病毒变异了无数代，部分毒株病毒不仅能感染人类，同样会感染动物，有些动物会丧尸化，也有些动物会无症状携带病毒。
而冬季动物活动减少，丧尸没有人类的捕猎能力，几个月过去，人形残存数量应该已经很少了，动物就算感染，因为处于冬季，也一样面临食物的问题，相对危险性更小。
另外，他参与这次行动是因为无人区内的植物出现异常。
冬季植物枯败，更替缓慢，对异能也格外敏感，他要大面积使用异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稍微节省一些力气。并且如果这一次行动不成功，还可以再计划下一次。一旦等到开春，万物复苏，异常现象就很有可能被掩盖齐了，再想探查，对异能控制的消耗就要几何倍数增长。
其三，就是最简单的道理。无人区气候寒冷，霜冻结冰都是常事，一旦冻雨下来，路愈发不好走不说，生存环境更加恶劣，就算他们带着干粮和御寒衣物，也难保不出岔子。沈让将接下来的天气预报翻出来，山区的天气不好预测，但也不难看出再往后拖半个月，确实比现在的情况糟糕得多。
说来说去，总结就是沈让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
“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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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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