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第二百零七章 “家事”

第二百零七章 “家事”

在断断续续啜泣声中,女人终于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她叫乌鸦,十七岁时和李朗相识。那时李朗被人追杀,她将这人带回来了这个地方。这地方环境恶劣、偏僻,几乎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两人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李朗那时表现得性情温和,精明能干。两人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很快走到一起,生下了一个孩子。她怀了孩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孩子生下来也体弱多病,他们为此搬到了南A区生活。

却没想,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李朗出轨了。

李朗那时出轨了一个男人——不是现在这个名叫曾仁的。她撞破以后气得发疯,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很快,她带着孩子,独自离开了。

她说到这里,众人的表情已经十分精彩。李朗几次哆嗦着嘴唇想要开口,却又被她厉声打断。关燕抬着下巴,睥睨着地上的男人,目光比手中的枪口更冷,只问他,乌鸦所说是否属实。

李朗从地上坐起来,流离者并没有上前扶他。他独自靠着货架喘息,锁喉窒息的恐惧犹在颈间,他双眼睁得很大,表情似乎是空白的,像是在想什么辩解的方式,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仍然心有余悸。

乌鸦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虽说有异能,但依旧生活的很艰苦,四处讨生活,直到在这里安顿下来。

李朗曾经联系过她几回,每次都打着看孩子的名义,给她送一些物资,有时会强迫她发生关系。她为了生活,并没有严词拒绝。说到这里,她又沉默下来,沉默良久之后,眼神死寂,看向关燕,问到,“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我默许的——我活该。”

流离者们并没有露出什么同情的神色。这种事情时常发生,李朗用物资换取发生关系,他们还有个孩子,这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没有抵抗,那就是乐在其中,如今捡出来哭诉,实在是——

而朝城的人,则更多的是沉默。

朝城在向导的带领下,无论是对哨兵与向导的结合还是对于婚姻关系,都着重保护了弱势的一方。这样所谓的“利益交换”也是明令禁止的,因为很多时候,弱势的一方并没有选择的权力。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一名流离者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和鄙夷,骂了一句,说出了不少人的心里话。如果不是关燕护着乌鸦,只怕早就不止骂这么一句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夏天倏然起身。

“哎呀,家事,家事。”还有人打圆场。

游子龙早就义愤填膺地冲到了门口。

可他犹豫了一下,又迅速转身,打量了一眼房间,迅速检查武器装备,动作利落地收拾起来。他将放了沈让的卫生用品的背包挂到轮椅背后,如果发生什么危险,可以第一时间带着沈让跑,在来得及的情况下,还能把沈让塞进轮椅,然后扛着轮椅和背包一起跑。

他收拾时,有意地尽量靠近房间门。

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出入口,他挡住大门,也就挡住了危险。

女人的哭声凄厉,房门隔音很差,沈让还是被外头的声音闹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还是模糊的,也不大能感觉到自己的肢体。他试探着动了动,却一下子从靠枕上滑下去,连忙用手肘在床边撑住。

他上身歪倒,手肘艰难地撑着,瘦削的小臂向着天花板的方向,手腕的筋骨之间凹陷得厉害,手掌抖起来,不着力的手指也纷纷哆嗦着,像柔弱的、未完全绽放的花瓣,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他很快就放弃了挣扎,任由手肘从床边滑出去,上身也猛地摔倒。好在先前的姿势摆得安全,身侧又有被褥,避免了下肢翻到床下去。

他整个上身挂在床边,头晕眼花地喘气。吃过药的脑子昏沉,他甚至没想起来自这是在什么地方,只是警觉地意识到外头有情况,于是压低了气息避免发出动静。他不敢出声,只能等着游子龙想起他,回过头,把他扶起来。

“他是一个人来吗?每次给你多少物资?”关燕忽然问。

乌鸦顿了顿,抬头看向她,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呆愣。

过了一会儿,她痴痴笑起来。

“你以为我缺的是他的那点物资吗?”她的笑容逐渐放大,变得歇斯底里,“我怕啊,我怕的就是今天这种情况。我做梦都怕——”

在场许多人很难理解她到底在怕什么。她面对整个房间里十几个人,能镇定自若地扬言要炸了整个加油站同归于尽,她自己能带着孩子在这样偏僻诡异的地方隐居生活,能弄来许多物资,却口口声声害怕一个既没有异能也没有哨兵体质的男人。

“你有男人吗?有孩子吗?”乌鸦打断了关燕的思维,问了一句。

关燕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一个本能的白却眼差点翻上天。

乌鸦又看向夏天。

夏天摇头。

“这是一个人吃掉另一个人最好的借口。”她颤声说到。

“我如果不答应,他会杀了我,抢我的孩子,抢我的家——没有人会为我出头的。”

“他一个吃不下,就带其他人一起。你们以为他现在为什么会来,你们看不出来吗……”她喃喃地说着,目光涣散,似乎地看着众人,脸上只有泪痕却没有表情,躯体却仍在颤抖,“我该杀了他,我早就知道我该杀了他,杀了他就没有人知道这里了……”

她说得不错。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李朗在流离者中地位不高,正值丧尸潮后资源匮乏,他试图“借”乌鸦的驻地中的资源上供,以证明自我价值,扳回一局。不论是起了杀心还是纯粹想捡漏,他是觊觎这个地方的。

乌鸦的一声声呜咽,像是幽咽的鬼哭,在这房间中阴恻恻地回荡。她恐惧、憎恨,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像是在哭自己悲惨的一生,又像是在哭这五千年来,历史长河中每一个被啖血食肉、吃干抹净的受害者。

游子龙表情愤愤,怀里扶着沈让,一只手还给他拍胸口顺气,嘴上却在低声骂着李朗,“他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干出这么畜牲的事儿?”

沈让喘过一口气,身体软绵绵的,也没有痉挛。他说话语气是一贯的冷静严肃,跟身体完全是脱节的状态。沈让一本正经地说:“严格来说,狗是六畜之一,确实是畜牲。”

他刚睁眼会有一段时间的懵逼,谈吐和表情毫无异状,但内容十分经不起琢磨。游子龙清楚他这毛病,这话一出来,游子龙就知道这位大概还在梦里。

果然,过了一会儿,沈让才回过味儿来,“抱歉,辱泡芙了。”

游子龙义愤填膺的火气一下子没了,乐出了声。

游子龙念念叨叨分享刚吃到的瓜,“你听到前面了吗?”

沈让摇了摇头,却用眼神示意游子龙先保持安静。外头,流离者和朝城的人生出口角,虽然不激烈,但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声一直没有平息。乌鸦沙哑的嗓音穿插其中,时哭时笑,疯癫可怖。

“我恨……我恨我下不去手……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

李朗一直十分反常,他似乎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只好一直沉默。可到了这一句,他猛地看向那个孩子,受了什么刺激似的高喊,“我不是!”与此同时,拔腿想跑。

乌鸦回过头,眼神比刀锋更锋利。

“你说什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乌鸦厉声喝道,把所有的声音都盖过去,甚至从关燕的怀里挣扎出来,一步步向李朗走去,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是?”她踉踉跄跄地向李朗逼近,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李朗瞧着她逼近的模样,只觉像是看到了死神走来,一时失声。乌鸦厉声质问他,将那毫无存在感的孩子揽到怀里,又掩到身后,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李朗却向后退着,撞到货架,一屁股坐到地上,猛地摇头,“我的孩子早就死了,他不是——我不是——”他慌乱地看向周围,那模样像是怕极了,口中喃喃,“你们看他,你们看他年龄对不上……他应该有十岁了,十岁不该是这个身高……”

“还不都是因为你!”乌鸦打断他。

“你为了去见那个男人,几次给我下药,把我弄晕,然后要钱去镇上。是不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我怀着孩子,还是坐月子,孩子还在喝母乳的时候?”

“你不是还想把我送给你的相好吗?”

她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卧槽”声一片。

李朗并没有矢口否认,而是面红耳赤地叫起来,“我讨好别人还不是为了活命!”

人为了活命、往上爬,的确能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要是个女人,那一定是大度的正宫娘娘,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胸襟。”乌鸦冷笑,说完之后,她似乎如有所悟,接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李朗,你说这孩子不是你的——是不是其实早在孩子出生以前,就给我下过药,趁我昏迷的时候,已经把野男人带到家里了?”

乌鸦一声声质问,一句比一句令人震惊。这些事儿实在是荤素不忌,比前面那些更腌臜不堪,连流离者都皱起眉头。

“你放屁!”李朗叫起来,声音有些变调,“你这是被害妄想!”

“哦——我被害妄想。”

“还不都是因为你!衣冠禽兽!你说我怎么会生病呢?!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十七岁!我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是不是你害得我、害得孩子有病?”她顿了一下,看向曾仁,“你可要小心一点。”

乌鸦露出个诡异的眼神,“他在外面乱搞,前门后门都脏得很。”

曾仁脸色发绿。

“你别血口喷人!”李朗急了,扯着嗓门,似乎想以音量压制住乌鸦,自己的声音却抖得厉害,“你养了个咯——”

只听“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乌鸦举着从怀里掏出的那把枪,身体僵硬,却发抖,如同风中的雕塑。

□□撞击在货架上,新的杂物掉落在原本就凌乱的地面,细碎的“哐啷”声不绝于耳,随后,李朗的身体沿着货架滑下去,重重地跌落,鲜血流到那些日用品和罐头上。血从李朗的口中涌出来,他嗓子里没说完的那句话成了“咯咯咯”的杂音,诡异得像是坏掉的玩具,也像是扭着脖子的丧尸。

身侧的孩子动了动,乌鸦如梦初醒,大概是想捂住孩子的眼睛,却一把捂住了孩子整张脸。孩子挣扎了一下,她于是着蹲下身,把孩子拥在怀里,口中低声重复着,“好孩子……好孩子……”

“好孩子……好孩子……”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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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城闲事
连载中猫大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