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虚实结合
北舟城这次来访雷声大雨点小，来时风雨满城，去时无声无息。
风宁不敢松懈，守在林区盯着炎谨手下那帮人，大半日过去，不仅监视到一丁点对朝城不轨的动作，还见着炎谨带着亲卫从基地离开，毫无留恋地率军撤退。
风宁：？
慢说风宁，连着反应慢了半拍的无关众人也都大为不解。人们在北舟城离开之后听说此事，挠破头也没弄明白朝城目前这个外交的情况。这算是……呃，和北舟城建交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逐渐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传开。
第一种说法的主角是沈让，说朝城名声在外，北舟城前来一探虚实，沈让巧舌如簧、足智多谋，与北舟城谈判成功，使得北舟城放弃了原先占领朝城的念头，转为建交，这才和平解决。沈让向来很得人心，支持这条传言的大有人在，一个个把城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而另一种说法则多少有些猎奇了。
好事者神神秘秘，相传北舟城这一趟，其实是为了寻找他们炎家的血脉。
你想啊，朝城一个刚刚挤进和平公约的人类基地，还不够北舟城塞牙缝的，也没有什么令人觊觎的资源，人家特地来一趟，还那么客客气气的拜访，肯定是有原因的。这次来的人是谁？是炎家人！那可是炎家！这么大的大人物来朝城，其实就是为了寻亲的，炎家的私生子如今就在朝城。这私生子是谁？你瞧瞧那把印着炎家家徽的异能枪现在在谁手里！
吃瓜者则认真点点头，做出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
相比前一种传言，这个说法更加有鼻子有眼，也更符合大众口味。
对呀！那可是高级哨兵，A级火系异能者！这样的天赋可不是地里的白菜说有就有的，那游子龙——或是说炎子龙——铁定身份不低，指不定还是炎家主家的嫡系血脉呢！
炸天小队登时名声大噪。
训练课上，时不时就有人凑上来打听：“你们小队队长真是炎家的吗？炎家是什么样的啊？你们会离开朝城吗？炎家是不是送来了不少金银财宝枪支弹药啊？”
众人都想看看这传承百年的火系异能家族到底有什么不寻常的基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天生会喷火。传言越来越离奇，已经从一开始的双眼瞳孔燃烧着黄金色的火苗，逐渐偏离到“游子龙是踩着风火轮进入朝城的”这种程度了。
本次故事主角拿着异能枪只出现了一回，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的新宝贝，就被人煞有介事地打听得裤衩子都不剩了。他硬着头皮去食堂吃饭，想着，不是作战部的人，不认识自己，应该能消停些。万万没想到场面更加失控，是个人都想见见赫赫有名的炎家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这辈子脸皮比城墙厚，头一回应付不来，一溜烟钻进城主办公室，对着长官一通鬼哭狼嚎。
“我不要当炎家人啊啊啊啊——”叫声十分凄惨。
城主办公室，名为“嫂子”的人工智能自动抓取人物情绪，监控屏幕上，两张人脸被纵横交错的三维人脸识别定位线覆盖，分析数据一行一行滚动。
游子龙的情绪优先读取成功，右下角跳出弹窗提示。
人物识别：游子龙。状态：快乐。快乐指数65%，兴奋指数23%，困惑指数7%，沮丧指数2%、尴尬指数……数据在0和1%之间来回跳转，最后定格在了0。
人物识别：老板。状态：稳定。镇定指数53%，欣喜指数27%，担忧指数13%，紧张指数12%……匹配复杂情绪成功。
匹配结果：心虚。
沈让赶忙去关弹窗，他手没那么灵活，情急之下没能操作好鼠标，只好操作着电动轮椅转了三十度角，迎上游子龙。游子龙见他一改常态居然迎接自己，顿时涕泗横流，扑上来，控诉，“我不要和长官当兄弟——”
沈让以为他要哭诉的是不胜其扰，乍一听这个重点，有点纳闷，“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当兄弟？跟我当兄弟就这么埋汰你吗？”
游子龙可怜巴巴看他。
余光好死不死就看见了屏幕，老墨头像闪了几下。沈让因为手不太方便，基本是默认弹出窗口。只见和老墨的对话窗弹出来，老墨在那边发了个“牛逼”的emoji，回复的是沈让的上一条消息。
“虚实结合，以假乱真。”
再上两行消息是：
墨怀枫：游子龙好像很受刺激……需要辟谣吗？
沈让：不用。
游子龙看见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资料看了吗！今晚要讲异能控制实例了！”沈让瞧见他的目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板着脸凶他。
游子龙看了一眼沈让，又看了一眼屏幕，再看一眼沈让，随后睁大眼睛，好像要说话。
沈让有点紧张。
“长官，前几天讲哨兵向导的地方我有一点没懂的。”游子龙开口。
沈让松了口气，“嗯？”
只见游子龙一张脸纠结成一团，苦哈哈地凑过来，“亲兄弟哨兵向导能结合吗？”
游子龙这一句出口，沈让险些被自己还没松完的半口气呛死。他连连咳嗽，游子龙凑上来拍拍他的胸口替他顺气儿，还装腔作势，做出一脸无辜求知的好学生的模样。
沈让没好气，一巴掌按在他脸上，一脸嫌弃地扭头，“滚蛋！”
他捧着长官按过来的手亲了一口。
沈让右手知觉迟钝得厉害，不大能感觉到游子龙在做什么，垂眼看过去，眉梢一挑，就要发作。游子龙忙不迭正色，蹲下身，替他捋直手指，做出一副卖力揉捏按摩的样子，见沈让瞪他，就仰头咧嘴笑，满脸的单纯无辜。
“小火龙有好好训练的！长官有没有好好活动？”
沈让右手打了几天针，血流不畅，有些肿胀，而左手手腕扭伤，没法活动，也僵得厉害。
脊髓神经断在颈部，他的手半瘫不瘫，无法伸直手指，时常麻木僵硬，对触碰、温度都没有感觉，按压时稍稍能察觉出来一点，能拿些不重的东西，但握力很小，手指蜷曲的角度也不太受控。
他这个身体状况，活动了不一定进步，但久了不动一定会退步，严冬交代游子龙要替他活动，沈让没当回事，但游子龙奉其为最高指示，闲着没事就替他揉。
捋直、弯曲，活动指关节，按摩肌肉，沿着指腹和指侧细细地搓到微微发热。
游子龙用手掌捧着沈让的手，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掌心，让他抓握。他抓不住，游子龙就覆着他手背悄悄替他使劲，他抓住以后伸展不开，游子龙就逗他，“长官，你抓着我不撒手。”
一来二去，沈让逐渐习惯了游子龙这种恬不知耻骚扰向导的行为。
游子龙大半天不在，他确实也没有自己活动锻炼的自觉，手上又胀又僵硬。肌肉被沿着纹理推开，为数不多的知觉难得传来些正面反馈，他挑起的眉稍又缓缓松下去，闭上眼，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鼻梁。
游子龙按了几下，又没忍住，低头亲了亲。
沈让的手很好看，骨节修长，指侧与指腹的茧如今渐渐消减，交织着恰到好处的柔软与凶悍，鱼际肌肉萎缩，显得手掌很薄，分明劲瘦的手却因为没有肌力，捏起来毫无弹性，软得像个面粉团子。
沈让左手动作僵了一下。
然后继续完成了按鼻梁的动作。
游子龙偷偷看他，他不得要领地捏了捏鼻梁，重新睁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始骂人，“迟早让向导保护组织的人来逮你。”
游子龙浑不在意，嬉皮笑脸，将他手指向后压了压，忽然松开。他的手自然禁不住这样的刺激，反射性地抖动起来，上了发条似的，几乎抖出残影。
老卫说神经恢复需要刺激来激发运动功能，有些特定的姿势和角度会诱发痉挛，但痉挛未必全是坏事，只要不疼、不影响日常生活，适度痉挛可以防止肌肉萎缩，甚至有助于肢体功能的恢复。
沈让大半天没活动，这一下子抖得厉害了，连带着手腕都有些抽。他很抵触自己抖得无法自控的样子，游子龙也没想到这下子抖得这么厉害，熟门熟路扶着他的手臂换了个姿势。
手腕平息下来，指尖仍瑟瑟抖着。游子龙连忙用两只手把他的手捂上，不给他看到罪证，赔了个笑。沈让横了他一眼，他忽然抢先开口，“长官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炎家的？”
沈让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自顾自继续，“小火龙愿意顶包！”
沈让自知理亏，还没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大人大量不和游子龙计较。游子龙计谋得逞，眉开眼笑，低下头小心护着沈让软绵绵抽抽不停的手，像捧着什么心尖尖上的珍宝。
颤动的指尖轻轻在他手心蹭，一下下好像顺着手心钻进四肢百骸，连着心口都生出酥酥麻麻的痒。
游子龙嗓子发紧，吞了口口水。
人工智能的情绪分析系统勤勤恳恳在一旁工作，监控屏幕上字符闪烁。系统采用的是105种情绪分析的模块，但因为缺乏样本，一直只能读取出最简单的5~6种，这几天正在学习复杂情绪的读取和匹配，生成的结果五花八门。
人物识别：老板。状态：放松。放松指数49%，疲惫指数33%，喜爱指数……73%。建议睡眠。沈让瞟了一眼，全然无视了建议睡眠那句，只心说这系统数学怎么不大好，紧接着就看到旁边的那个面容分析数据正在生成结果。
人物识别：游子龙。状态：满足。满足指数43%，浪漫指数21%、着迷指数20%、□□指数16%。
嗯……
等等？！
……什么玩意儿百分十十六？！！
9月25更新。连续5个夜班，日更是不可能了，争取两天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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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章 虚实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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