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蕴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地方让空出来。
等人走后，旁边的实习生凑过来耳语：“只看身形是不是很帅？可惜啊。”
周蕴追问：“可惜什么？”
实习生指指脸：“这里毁容了。”
“真的？”周蕴有些惊讶。
她笃定地点头：“听说人事之前问他这么年轻怎么不找份更好的工作，他是这么说的。”
mentor从会议室里出来，两人立刻停止了交头接耳，可周蕴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她盯着刚才保洁员离开的方向，不知为什么，他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日子平稳地向前划去，眨眼间周蕴已经在临宙实习了两个月，她白天上班，晚上巩固复习内容，身体一时有些吃不消。
这天趁着午休去茶水间冲咖啡，刚端着杯子走到门口，头脑突然一阵眩晕。
手臂上贴上一只温暖的手，等她稳住身形后，立刻松开。
周蕴猜测自己犯了低血糖，强忍着头晕，抬头道谢：“谢谢。”
却惊讶地看见那个英俊的保洁员正站在自己面前，胸前还被她泼了一大片咖啡。
“真的很抱歉。”她一时不知所措起来，手忙脚乱想给他擦拭，却被男人巧身躲开，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面：“不用了。”
说完像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有女朋友了。”
周蕴：“……”
她倒也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意思。
“那么”她斟酌着说：“要不我赔你钱？”
他的两只眼睛审视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不需要你赔钱。”
话音一转：“你只是实习生吧？”
周蕴点点头，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男人却突然冷下声音：“别多管闲事。”
周蕴：“啊？”管什么闲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可他没多解释，立马转身走了。
这段插曲很快被周蕴抛到脑后，晚上她回到学校宿舍，刚要摊开书复习，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垂头正好看见来信人的名字，手指握着笔半晌没动。
几秒后又震动两下，周蕴忽然抛了笔，点开微信，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Leon:【复习得怎么样了？】
隔了两分钟【不理我？】后面跟着失落的表情包。
周蕴冷眼看完后，刚想点击返回，一条消息恰好在此时蹦了出来。
【我知道你能看见，为什么不讲话？】
周蕴一时气到诧异，他竟然还敢问她？
难道他不清楚她为什么生气吗？
寂静又持续了近五分钟，门外传来即将断电的通知，周蕴看着手机不多的电量，终于回了一条【你看看我们两个上次聊天的时间吧。】
周蕴不用翻都知道，那已经是两个半月以前的事情了。
这次持续到灯灭了对面也没给来回复，周蕴懒得等他，做题渐渐投入进去，等到复习结束时，已经是午夜。
她拿起手机，发现他只发来一条消息。和所有恋爱中的女生一样，男友犯了错，就想得到他诚恳的一大堆认错，因此只看见这一条，周蕴比没看见还生气。
她将手机扔在一旁，走出寝室开始去洗漱，等她回来后，手机已经没电了。
第二天去公司，隔壁的饭搭子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问周蕴你今天怎么不开心，周蕴使劲敲着键盘：“啊？有吗？”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道同样泛着冷气的声音：“让一让。”
周蕴起身，等他清理完后，又坐了回去。
饭搭子啧啧两声：“别说，你俩还挺配。”
周蕴猛然抬头：“谁？”
她满脑子该怎么处理Leon，一时没注意到清洁员。
“表面看长得都不错，口罩都长在脸上……”她一条一条细数过去：“连不开心都能撞在一天。”
说完用肩膀顶顶她：“这么有缘分，他要不是毁容了，我还真支持你把这朵花摘下来。”
周蕴知道她在说谁，摆摆手：“别闹，人家有女朋友了。”
当天中午，周蕴照例啃面包解决午饭，随后趴在桌子上 午休，她的工位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还有一个人。
她半睡半醒之间听见了敲击键盘的声音，一开始周蕴并没有在意，后来被烦的睡不着，索性起来想看看谁大中午还这么用功。
隔着排排工位，她看见茶水间门口的工位上站了一个人。他正在认真地编辑代码，一边写一边查看电脑上的资料，不时抬头大量一眼门口，以防有人突袭。
周蕴盯着他那身眼熟的清洁员制服，从椅子上站起来，轻手轻脚走过去。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声音，男人的动作顿时滞住，片刻后他回过身，看见周蕴后，眼睛眯了一下：“不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
周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上次他也在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
周蕴快速瞥了眼屏幕，上面是公司正在进行的项目文件，旁边是未完成的代码。
她冷笑一声：“你不做亏心事，我也管不了你的闲事。”
男人又朝门口看了一眼，回头警告周蕴：“不许告诉别人。”
周蕴：“你觉得这可能吗？万一你窃取了信息呢？”
男人被她搞得头痛，向前走一步，周蕴立刻警惕地后退。
地面大概刚被拖过，又湿又滑，周蕴一个不妨就要摔倒。
“小心！”男人快步上前，想拉住她，却被扯得向前一倒。
“哗啦——“两人齐齐倒在水桶上。
“嘶——”男人将她推到一边，自己却磕到了桶沿。
“一会开会，去通知其他部门……”总监推门进来，目光触及眼前的狼藉，声音戛然而止。
周蕴后来并不知道事情怎么处理的，部门给她放了半天假，她回到学校宿舍后换了一身衣服，掏出手机给同事交接过今天的任务以后，目光落在Leon昨晚发来的信息上。
是一张余额截图，不多，只有两万块钱。她编辑信息发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复。
周蕴也懒得等他，翻书复习去了。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
周蕴拿起手机，看见Leon又发来一张图片。
男人白皙的手肘上浮现出一片淤青，似乎已经确定她看见，他又发来一条消息【好疼。】
周蕴：【别以为卖惨我就会心疼你。】
那边紧跟着【那你有心疼吗？】周蕴手指顿在屏幕上，最终仍旧冷漠地回了个【没有。】
那边很久没回复，久到周蕴以为他真的被伤到了，屏幕上蹦出来一条【哦，那我好可怜哦。】
周蕴一挑眉，他接着说【唉，每天都要努力打工，攒钱都是为了去见某个没良心的。】
周蕴向上翻，将两张照片联系到一起，终于相通【你去工地打工赚钱？】
他有些吞吞吐吐，最后说【差不多啦，不过还好，能偷偷学到一些东西。】
周蕴看着他的回复，又看看照片上的淤青，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两个月你一直在打工？】
Leon沉默了一会儿，回复【我从来没做过这种工作，每时每刻都在心里斗争，我害怕一联系你，就忍不住诉苦。】
他不想成为她眼中不靠谱的人，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份算不上体面的工作。
周蕴一直没讲话，他就像个话痨一样，不停发消息，似乎想将积攒了两个多月的心声一下倒个干净。
【我最近连续帮了一个人两次，原本不想的，最后还是伸手了。】
见周蕴还不说话，他有些生气【你都不问问她是男是女，我为什么要帮她吗？】
周蕴终于说话了【那她是女生吗？】
他立刻回复【是。】
周蕴回了个【哦。】
这可把他给气到了【你都不吃醋吗？】
周蕴很懵【你既然都主动和我讲了，证明你们之间肯定没什么啊。】
Leon简直被她的理智搞得泄气，他失魂落魄地问【那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她吗？】
周蕴其实并不好奇，同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可看他无精打采的，她还是配合地问【为什么？】
发完打开旅行软件看了起来。
过了几秒，他回复了。
周蕴订好票后，转到微信界面，看清那行字后，彻底愣住。
【因为看见她，我就想到你，如果你有困难，我也希望旁边能有个人来帮你。】
寝室门开开合合，门外的议论声难免跑进她耳朵里面。
“真是可怕啊，自己犯了错还要拉别人下水。”
“听说了吗，姚惠现在气得天天在家里面哭呢。”
“唉，我们学校里怎么会出这样的败类！”
最后两个字似乎是专门说给她听的，语气加的格外重。
周蕴看着Leon的那句话，早就被泡湿的心脏，此时像淋上了一层橙汁，酸涩得直收缩。
她也发过去一张截图。
Leon回了个问号。
周蕴回答他说【我们提前见面吧，好不好？】
Leon不知道是惊，还是喜，有些迟疑地问【真的吗？】
【你不愿意？】
他急忙回复【当然不是！】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补充一句【下个月你还没成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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