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图书馆问了他很多问题的期末，两个人在阅览室里待到了下午闭馆的时间，音乐响起来，就是这首歌。不过苏林并不知道他喜欢，那时候也是笑嘻嘻地揉着酸痛的太阳穴说：“单相思的爱而不得，我觉得这歌就是我对数学的态度。”
“深色的海面布满白色的月光，我出神望着海心不知飞哪去……”
“哇……”陈芷瑄轻声赞叹，“第一次知道大神唱歌这么好听。”
这么一说，苏林好像也是第一次听周济相唱歌。大家可能一直有种刻板印象，觉得一本正经的大学霸周济相应该不擅长这种娱乐活动的，比如他可能五音不全，可能只会唱很老很老的歌——可能这么一来众人会觉得老天是公平的，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样的周济相有点可爱。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他唱出来的声音和平时说话不太一样，却和原唱相差无几了，低沉，厚重，有些喑哑，甚至性感。
苏林不由自主地望着他。
他的目光是散的、没有聚焦的，可确实落在她的周围。
是唱歌时和听众的互动吗？
可直到结束他的目光都是这样涣散地投到她身上，没有移动过。
而苏林也像着了魔一样一直看着他。
“你为什么老是不相信他喜欢你……”
“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她突然像逃跑一般转过脸去看许谙宸，他也和其他人一样都在看着周济相，发现她的动作也看过来，冲她笑了笑。
她本来应该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的。
可是没有。
苏林愣愣地回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大神唱得真好！”简语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等他唱完最后一句第一个鼓掌，“真好听！”
苏林回头看了看她，即便包间里灯光昏暗，她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像抛光完美的黑曜石。
“谢谢。”周济相淡淡地回了一句。
“大神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脑残粉了！”陈芷瑄笑着嚷嚷道，“请你务必为了万千少女的心准备出道！”
苏林也笑了，抬头却见周济相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再看向这边，而是迷茫而忧郁地侧过脸去，似乎在看屏幕，可是眼神也没有聚焦。
难道这首歌也是阿姨喜欢的？
苏林总觉得自从知道他母亲的事情之后，她这一天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
“济相唱歌当然好听了！”许谙宸见周济相不笑连带着大家的气氛也变低了，连忙吹捧起来，“人家可是小提琴六级大神！”
“小提琴六级啊，好厉害！”陈芷瑄鼓起掌来，“可不是巧了，我家林林钢琴也……”她突然脸色一变，捂住嘴不说了，有些惊恐地回头看着苏林。
“真的吗？”简语晴像听到了什么大新闻一样，睁大了眼睛，拍手道，“商场一层有架三角钢琴，我们等下可以过去呀！如果你能给我弹一首生日快乐歌就好了！”
“就是呀！”陈灏然也起哄道，“同学一年半我都不知道你会弹钢琴呢！当时的才艺展示会你怎么没去呀！”
苏林一个问题也听不清，她的眼前漆黑一片。
“你的手很漂亮，不弹琴可惜了。”李景攸这么说。
裂开的琴盖，血淋淋的指甲盖，歇斯底里的女人和沉默的男人。
那些并不遥远却可怕的回忆突然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面色苍白地低下头。
其实时不时的总是有人会提起过去的事，她自己也总是不经意间会因为左手小指的阵痛而回忆起不愿意想起的事——可这一次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何况早上还和妈妈吵了一架……单方面被骂也算吵架吗？
“苏林你怎么了？”简语晴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她明明坐在身边，声音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你不愿意可以直说的，没关系呀！”
“林林？”陈芷瑄看她目光呆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一把抱住她，两只手稳稳地盖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没事了，林林，都已经过去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没脑子提起来的。”
苏林一个激灵用力挣脱了她的怀抱，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自己的意识也稍稍清醒了过来，抬头冲简语晴抱歉地笑了笑，站起身捏了捏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啊吓到大家了，我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虽然意识回来了，身体却还是不听使唤，无论她怎么努力控制自己软绵绵的腿，她的步伐还是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摸到了门把手，她猛地一拉，像逃跑一样跑出去了。
简语晴起身要跟上去，陈芷瑄忙拉住她：“等一下，你就别再刺激她了。”
周济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大衣和围巾：“好了，礼物送了，歌也唱了，我得先走了。”
“啊？”简语晴有些着急地走上前，“可是蛋糕还没吃——”
“对不起，我确实有事。”周济相像是不想让大家多想，特意加了一句，“和苏林没关系，谙宸知道。”
许谙宸想起来，点点头：“对，确实，叔叔之前让济相早点回家，他小姨来了。”
然后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快回去吧，跟敏敏阿姨说我晚上也要去蹭饭！”
“小姨不喜欢你。”周济相哼了一声，再次和大家挥了挥手，这次的表情和语气柔和了很多，“我们学校见。”
简语晴立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好的大神，周一见。”
许谙宸欲言又止，待周济相离开后，拍了拍手冲剩下的三个人笑道：“苏林回来之前我们先继续唱歌吧？”
一直没敢说话的陈灏然终于开口了，小心翼翼地看向陈芷瑄：“所以苏林那是怎么了？”
许谙宸和简语晴也好奇地看过来。
陈芷瑄一脸懊悔，举起杯子咕嘟咕嘟像吞酒一样喝完一杯橙汁：“都是我的错，但是大家不要再问了。林林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她脸皮薄，等下应该直接会回家。希望大家下次见到她，也不要用奇怪的态度对待她……”
然后转头对简语晴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啊简语晴，我不该乱提的。”
简语晴皱了皱眉，嘴角还是维持着礼貌而甜美的弧度：“啊……其实没关系——不过苏林那样一个人回家真的没问题吗？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芷瑄垂眼看了看自己突然亮起的手机，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给她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就好了。”
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之后都会有这种经历吧，无论怎么逼自己放平心态、给自己催眠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但它们简直像怨魂一样，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缠上来，把你拖回当时的崩溃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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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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