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前怕狼后怕虎?”朝容没好气道,“烈风堂离鹿鸣镇千里之遥,我们也都是生面孔,谁查得到?”
孙定惴惴道:“大小姐,这个计划属实有点冒险……”
“好了,孙大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可别给我拖后腿。”朝容竖起一根手指,朝他虚点了一下嗔道。
孙定还想再说什么,可都被这亲热的称谓堵了回去。
十余年来,他恪尽职守忠心耿耿,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要能听她叫一声孙大哥,可以常伴左右就足矣。
堂里的老人都拿他打趣,说大小姐将来出嫁,你是不是得当嫁妆跟着去?他笑而不语,心底却是一片苦涩。
真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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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半士兵都调了出去,所以朝华这边守卫松懈,入夜后,朝容轻而易举便摸了过来。
两人匆匆互换衣饰,再看镜中时,就都有些恍惚。
“你先离开鹿鸣镇,我随后就到。”朝容使劲握了握她的手,将她推到了窗前。
朝华紧张得满头大汗,想叮嘱些什么,但心慌意乱,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孙定伏在那里,低声道:“快点,守卫正在换班。”
朝容见她有些犹豫,咬牙拔掉戒指上镶的小金花,反手往她肩上刺了一下,朝华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软便往地上倒去。
朝容忙伸臂扶住,将那小金花又按回,摘下戒指戴在她手上,将她抱起递到了窗口。
孙定单手接过,扛在肩上恋恋不舍地回望着她,嗡声道:“大小姐保重,我安顿好公主就来接应你。”
“我一个人没问题,孙大哥,你保护好姐姐。”朝容殷切道。
孙定不敢再耽搁,转身翻上屋顶,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朝容竖起耳朵倾听,丫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忙坐下,软软地趴伏在案上,像朝华那样蔫蔫发呆。
“公主,洗把脸早些睡吧,明儿可能就要赶路了。”丫鬟端来热水道。
朝容头也不抬,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言多必失,她生怕会露出马脚。
朝华说这丫鬟叫阿修,来路不明,让她一定要多加提防。
朝容也觉得她有些古怪,暗中试探过,不像会武功的样子,但也不像是普通人。
阿修见她不说话,兀自绞了棉帕给她擦脸。
汗巾是温热的,她的手指却是冰冷的,状似无意地划过她颈动脉时,她整个人本能地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还击。
“不舒服吗?”阿修低声查问。
朝容背上渗出一层冷汗,连忙握拳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呵欠:“困了。”
阿修没说话,手脚麻利地侍候她更衣,整理好床铺便退下了。
朝容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只要熬过今夜就好了,鹿鸣镇往西百里是平城,过了平城就是盘龙山。
想到盘龙山,她却心有余悸。
当日路过时,恰逢山贼劫掠客商,滥杀无辜,她一时激愤,带着孙定纵马过去相助,虽然斩了几个小头目,却让小喽啰逃入了山林。
那队客商虽有华车名驹,却连家丁护院都没有,想必是逃难的云桑人,死伤者多为弱女稚童,惨状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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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阿修早早进来侍候她梳洗更衣。
“等吃过早饭,咱们就可以上路了。”
朝容没有说话,垂下头任由她侍弄。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才一夜功夫,公主就像换了一个人,气色好了太多。”她嘀咕道。
眼看朝容要发作,她立刻笑着退下了。
脱身比想象中的要难,朝容也不想这么快走,她得设法稳住,多为孙定和朝华争取时间。
早饭后她独自待在屋中,拼命回忆朝华的言行举止,并对着镜子练习她那冷漠空洞的眼神。
为了行动自如,她平日裙不过脚踝。
可朝华的服饰看着简约,其实很繁琐,时刻都得揣着手,一旦放下去便袖长及地,裙裾更是覆住了鞋面,需得行不露足。
好在也就装个片刻,她悄悄练习了一下,提着一口气出门登车。
除了押运北燕官兵,竟还看到一小队辽军护送。朝容心下忐忑,在数百人眼皮下消失,她可没这本事。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朝华平安,她怎么样都行。只希望孙定不要来相救,否则可就前功尽弃了。
车身颠簸,她有些心绪不宁。即便闭目养神,也能感觉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朝容自幼熟悉江湖典故,像阿修这种平凡到过目即忘的脸,应该是高手易容吧?
可从她的气息和步法来看,怎么也不像会武功的人,越是矛盾,越是让她心生疑窦。
午时,车队停下来休息,朝容并未下车,而是忧心忡忡地趴在窗口。
看这速度,天黑前应该能到沉沙河。
她虽未去过,但对周围的地貌概况还是了解的。搭建浮桥的地方,应该是河道最窄水流最平缓之处,以她的水性,或可一试。
将近黄昏时,隐隐听到了迢迢流水声。
朝容掀开帘角,看到了远处波光嶙峋的长河,水流最平缓处用铁链和木板临时搭了座丈许宽的浮桥。
北人多不识水性,即便悍夫勇将,也不敢贸然骑马过去,便都牵着各自的战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行到一半时,为首的百夫长忽然回过头,大声吩咐士兵们打开囚车,让俘虏自行过去。
朝容心下雀跃,以为老天相助,正要下车时,阿修却跑了过来,拦住她道:“这辆车小,公主不用下来。”
“我、我怕水……”朝容装出若不经风的样子,战战兢兢道:“还是自己走吧!”
“这是大人的命令。”阿修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车帘。
朝容深吸了口气,紧紧攀着窗棂,他们竟真的把车赶到了桥上,一群人簇拥着保持平衡,可还是晃得她心惊胆颤,冷汗淋漓。
马车行至桥心时,忽听一声清叱。岸边怪石间箭一般掠出个黑影,挟着道匹练般的白光当空斩来。
刀光如虹,在夕阳下闪耀着夺目的华彩。
只听得金戈相撞铿锵作响,就见火花四溅,桥身剧烈晃动,原本固定桥面木板的四道铁链顷刻间断了一道,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应声断裂。
桥身蓦地倾斜,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嘶鸣不绝于耳,一大群人齐齐跌进了水中。
那黑影快如闪电,刀身一横,在马车还未翻下时,瞬间削掉了车盖。
朝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她屏气凝神,刀光甫一近前,她便惊叫一声,借着倾倒之势跃入了水中。
就在大家自顾不暇时,方才一刀斩断浮桥的黑影却猛地收刀,追逐着那袭跌落的红衣一头扎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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