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自作聪明,真讨厌!”
“没什么本事还要逞能,现在好了吧,把自己搞得生死不定。”
“你快点醒啊,我可不会在这守着你。”
“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师尊!”
姜唯坐在淮谨身边,对着她的‘遗体’絮絮叨叨、骂骂咧咧。
洞顶聚落的一滴水溅落在火堆里,燃烧的火柴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瞬间蹿起的火光在姜唯的脸上跳跃。
一半明一半暗。
她抱着双膝,小小的身子蜷缩成团,看起来弱小而可怜。
姜唯盯着淮谨,埋怨的声音突然变得黯淡:“……师尊。”
山洞寂静无声,外头刮着打旋的风,呜呜咽咽,像小鬼哭嚎,混着一道突兀的动静,似有人踩断干枯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
姜唯面色一凛。
她蹭地站起来,目光阴冷地盯着洞口。
明亮的入口逐渐被灰暗取代,动静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沉闷。
直到整个洞口变黑。
姜唯定睛一看,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体型巨大,宛若泰山的小胖子,他的身体太过庞大,大到卡在那,根本进不来。
但很快,他就强行撞开洞口,两侧奇形怪状的石块脱落,在他脚边劈里啪啦掉了一地,多余的光倾斜进来,小胖子畅通无阻地来到姜唯对面。
他眯着小眼睛,瞄了眼地上的火堆和昏迷不醒的淮谨,视线重新倨傲地落在姜唯身上,开口就是——
“俺是你爹!”
姜唯:“……”
哪来的白痴蠢货,几个娘,就敢大放厥词当她的爹!
小姑娘五指成爪,盯着面前这个脸上脖子上长满黑色条纹棘皮、仗着体型彪悍就大言不惭不知死活的小胖子。
“识相就赶紧滚,否则我吃了你!”姜唯残忍道。
淮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万一在她现出真身时醒来,那就麻烦了。
所以,她这次就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小胖子抬手掂了掂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肥肉,绿豆小眼里露出嘴馋的光,他像是听不懂人话,反呛姜唯一句:“你,你有俺能吃吗?谁吃谁还不,不一定呢。”
胖得说话、喘气都费劲。
姜唯嫌弃不已,不耐:“滚!”
“俺,俺不滚,俺还要在这等,等时机一到,吃,吃了她!”小胖子伸出分层的手臂,一圈一圈,像截胖藕,他指着躺在地上的淮谨,喘着气说:“她,她细皮嫩肉,还,还是个召,召唤师,美,美味!”
他大笑着,舔了舔嘴巴,就差流下哈喇子。
姜唯听见他的话,像意识到什么,扭头看了眼淮谨,视线重新落回小胖子身上,下一秒冲上去,跳起来拽住他破破烂烂的衣裳领子,天真无邪的脸蛋充斥着愤怒。
“你把她送进梦魇幻境了?!”
帛书上曾说过,吃人山嗜吃成性,擅制造幻境攻破人的心理防线,往往会先折磨活物再吃掉。
两人的体型相差骇人,姜唯就像小胖子身上的一个小挂件。
小胖子皱着肥硕且不健康的脸,龇牙咧嘴:“……你,你踩到俺的肉肉了,痛!”
姜唯五指成爪捏紧拳头,揪着他的领子,扬拳就往他脸上招呼,阴冷至极道:“把人放出来,不然我扒了你这身石头皮!”
她的拳头落到小胖子身上,拳拳到肉的声音没有,反而响起骨头碎裂的喀嚓声,那种感觉就像以卵击石。
小胖子嘿嘿笑了,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抖:“放,放不出来,她,她要么死,要,要么活,至,至于你,骨,骨头架子,没肉,不,不好吃。”
“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你,你别急,急着现原型,要,要不要看看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姜唯阴鸷地盯着他。
小胖子咧嘴一笑,笨拙地打了个响指,空旷的山洞上方浮现出一张巨大的水镜,边缘泛着薄雾。
姜唯松手,抬眸看向水镜。
幻境中的情形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
"滴答——"
“滴——答——”
淮谨是被一股带有腥臭味的稠腻液体熏醒的,她一睁眼,眼前就是一暗,四张丑得五花八门的脸近在咫尺。
一张脸长满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一张脸叠满无数张疮脸,一张脸撕开血盆大口、里面钻出无数条触手般的小蛇,一张脸凹凸不平五官乱飞。
淮谨木了两秒,眨巴眼和它们对视。
直到几串哈喇子快要滴到她脸上时,淮谨迅速闪身躲开。
她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又臭又黏,恶心死了。
“咦,什么玩意儿?”
“呕——”
淮谨哕了一下,就这小小的一个举动,立马把那四只怪物刺激到,它们不由分说扑向淮谨,嘴里发出嗬哧的声音。
淮谨还没恢复过来,就要面对这四只辣眼睛的怪物,更要命的是她用不了灵力,储物袋也打不开,手上要什么没什么,连那把破锄头都不见了。
她赤手空拳和它们搏击,什么腌瓒手段都用了,包括但不限于——
掰嘴、揪毛发、插眼睛、扇巴掌。
怪物们捂着脸,直接懵了。
作为梦魇第一关,它们并不聪明,主要任务就是恐吓,最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结果遇到这么位不走寻常路的疯女人。
它们很快适应这种模式,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梦魇幻境里一派鸡飞狗跳,外边观看的姜唯忽然陷入沉默。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朴实无华的……对战。
小胖子看得津津有味,两截胖手可劲地拍着巴掌,兴奋得喘不上气:“好,好,左,左勾拳,右,右勾拳,扇,扇它大嘴巴子!”
姜唯:“……”
幻境里,四只庞然大物瘫坐在地上,累得哈喇子淌了一地。
淮谨扶着山石气喘吁吁,头发乱糟糟,狼狈又邋遢,她耷耸着肩背,呼气时,眼神快速扫过四只怪物,趁它们不备,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尖锐石块。
这东西还是刚刚利用它们得来的‘武器’。
淮谨快速朝它们走去,袍摆起风,荡在她的脚边。
四只怪物以为她又要跟它们玩之前的游戏,纷纷放松警惕,只是摩拳擦掌准备接着揪她头发、扇她大嘴巴子。
互相扑向对方时,淮谨翻身而起,长腿一勾,灵活地骑在那只长满眼珠子的怪物身上,一手插眼,一手扬起手中的石块,卯足劲、使出十成力气砸进最中间的眼睛。
霎时,墨绿色的浓稠汁液喷溅,化作无数的眼珠子,落地即爆,瞬息间引爆其余三只怪物。
淮谨麻木地站在原地,接受‘血肉横飞’的洗礼。
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在杀死怪物的瞬间,身体里储存的力气诡异地被吸干。
她饿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好想吃东西……
淮谨扑通跪下,啪嗒一声栽倒在地,眼皮耷拉,视线范围里,所处的环境发生变化,灰暗的洞穴变成一间明亮且香喷喷的屋子。
屋顶是大块的东坡肉、房梁是烤得焦香的排骨、桌子是香迷糊的猪肘子、凳子是酥软的栗子糕、屏风是……
全是吃的!
都是真的!
淮谨抿着唇,咽了咽唾沫,眼睛逐渐升起贪婪的亮光。
梦魇幻境之外,姜唯面色难看。
依她对这个笨瓜师尊的了解,这一关,乃是她的死穴!
这跟把耗子丢进粮仓有什么区别?!
姜唯拽紧小胖子的领子,阴冷道:“她是我的,你休想打她半点主意,赶紧把人放出来!”
“俺,俺说过,放不出来的,除,除非——”小胖子咧嘴一笑,配合着油腻的表情显得格外猥琐讨打,喘着气说:“她,她吃了!”
语气有说不出的兴奋。
姜唯甩开他,抬头,再次看向半空中巨大的水镜。
画面里,淮谨已经吃上了。
而且还吃得很香。
这个贪吃鬼,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往嘴里炫,也不怕有毒!
姜唯气得胸口疼。
小胖子站在她身后,和姜唯一起看里面的状况。
他说:“这,这一关没,没有任何危险。”
姜唯回头,阴嗖嗖地盯着他。
小胖子的绿豆小眼里,突然迸发出诡异的光,他越来越兴奋:“难,难过的是下一关,也,也就是最后一关,以,以前所,所有踏进吃人山的修,修士,全部都,都死在那里。”
小胖子忽地低头看向比他矮两个头的小姑娘,肥硕的脸藏在阴影里,显得那些黑色条纹的棘皮更加恶心难看。
“你听说过温饱思淫//欲吗?”
“温柔乡,英雄冢。”
…
淮谨觉得此刻尤为幸福。
她吃饱喝足躺在地上,闭眼,安心等着下一关的降临。
其实吧,有时候能吃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淮谨摸着自己吃撑的肚子,想着想着,睡意来袭,她的眼皮困得打架,没多久便睡过去。
在她睡着时,这间满是食物做成的房间像万花筒般扭曲,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化作一个小黑点,一缕亮光从中挣扎而出,接着迸发出刺眼的白光照在淮谨身上。
环境又变了。
这次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连绵起伏,没有尽头。
宫殿内极尽奢侈,九檀金丝玉作山河屏风,东海夜明珠作灯盏,殷赤珊瑚作雕饰,汉白玉作地席,空气中弥漫着靡靡之香。
一抹细长的乳白色轻纱从半空悠然飘下,恰好覆在淮谨的眼睛上。
淮谨醒来,睁眼就是柔滑的触感,她抬手拿下薄纱,坐起来,看到自己置身类似皇宫的宫殿,眼前是重重叠叠垂下的淡紫色纱幔,无风自动,掀起一角飞舞缱绻。
一缕轻纱飞来,卷起淮谨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她看了眼薄纱,跟着它的牵引走进层层纱幔。
拂过脸,触过鼻尖,是摄魂夺魄的香,足以迷失人的心智。
淮谨的眼神发生细微的变化,直到眼前的纱幔朝两侧飞舞,露出里面活//色//生香且令人难以自持的画面——
偌大的矮榻铺着丝绸软枕,一个墨发披散,面若冠玉的英俊男人赤身坐在那,他深情地凝视淮谨,薄唇轻抿,菱尖的喉结上下滚动,似无声引诱,比这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宽阔的肩和窄劲的腰以及肌理分明的腹肌。
浑身上下都是最好的,包括那张脸,也是极品。
淮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她被牵引着过去,俊美无涛的男人起身,却也只着一条亵裤,腰腹以下是紧致修韧的长腿以及可观的……
淮谨扫了眼,死死抿紧嘴唇,嘴角翘起,压都压不住。
幻境外,姜唯已经满脸黑沉,死死盯着淮谨已经动摇的神情。
不仅贪吃还好男色,可真有出息,气死她了!
小胖子原本兴奋的神色突然又有点失落,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这,这才第一个男,男人,怎,怎么就走,走不动道了,后,后面还有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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