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告诉我,趁机上告我的两人,一个是被我当街踹翻的大胖猪,另一个是强行要结婚的王二蛋。
“你这下惹了众敌,告你的这几家都不是什么简单门户。”裴坐在房檐上,对我说道。
“哦。”我揪了一根瓦缝里的杂草。
“你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啊?”裴有些好笑地气道。
“关我屁事。”我把两搓杂草拧一起,“他们生气就生他们的呗。”
“我……”一直弱弱不出声的女孩稍微抬眼看了我一下,“我可以去帮恩人打探……”
“你叫什么名字?”我抬头问她。
“柳儿。”
“绺儿。”我奇怪道,“你本来就叫这名字?”
她微微一愣,低下去头,声音更小了:“被、被卖进来前,叫小枝。”
“那你就叫小枝呗,小枝。”我不在意道。
小枝愣愣地看着我,眼睛里忽然湿润了起来。
“你咋了?”我懵了。
“没有,小、小枝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她快速地抹了一下眼睛。
“你妈爸呢?”我问。
“十三岁时,家里太穷……我,养不起……父母将我卖给了……”
“你父母卖的你?!”我大惊,大喝道。
这城里人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极了。
我想着山间里我妈的身影,她对我的教导、对我贪玩怕我危险的批评、阳光下对我的笑脸……
还有山间里,叼着小老虎的脖子在林间行走、朝我们挑衅的老虎妈妈……
“虎毒还不食子呢!”我叫道。随即看向裴,他却显得没有那么震惊。
“这简直是废物垃圾啊!”我又看向小枝。
小枝眉眼含怯:“我,我确实有些没用……”
“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你妈爸!”我打断她。
小枝愣了:“你是说,我的爸妈……”
“你爸妈是垃圾。”
她低下头,忽然泪了目。
“像我们这种人,本来就该命……”
“没有‘本来就该’这回事,”我插嘴道,“你就应该把你爸妈提溜起来暴打一顿。然后再挂在空中,给他们拦腰哐哐来两拳——然后再来个踢脚——!”
我不解气,做出在空中拎起人暴打的动作。
裴忽然又笑了,这次笑得很克制。
小枝看看裴,又看看我,难得的眼睛里清亮了一些,嘴角抿了抿。
“谢谢恩人。”
“我不叫恩人。我有名字,我叫赵回今。”我掰扯着杂草看着她道,“我不需要你去帮我做什么事。你想做什么全凭你自由。”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明显的看到她的眼睛。很水灵。
小枝略弯身低下头:“抱歉,是我多虑……”
“不要道歉。”我本是要伸懒腰,听她这话停下动作,“你怎么总是几句话就道歉几句话又道谢的,我既不需要你道谢也没需求让你道歉啊。你好奇怪。”我打量着她。
她平常就够弯低着身子了,一说话更是头低得看也看不见。
我跟她说话连看到她脸都很困难。
“对不……啊好、好。”小枝立马直起身子,语序有些错乱,低头道,“今日风声紧,您是……因为我们才如此的,我想……”
我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蹲下身把头歪下来,朝上看着小枝:“你在跟谁说话?”
她一惊一愣,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啊,跟您啊!”
“你跟我说话干吗要看地面呢?”我跟着瞅地面,砖瓦里的杂草迎风吹。
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枝懵怔地看向裴,又看向我,随后嘴角也有些赧然地翘起。
“这里没有下人,小枝。”裴看向她,笑了,“若是要跟着阿今,就放轻松。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下人。”
3
城里的通缉步调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越来越紧凑。
我们这几天,上街都变难了许多。
索性我也没多喜欢那街道——我最喜欢的还是森林。
我就带着俩人在森林里度日玩耍。
小枝慢慢学会了尊重和与人平等相处,现在说话不怎么低头弯腰了,说话声音也比之前清亮很多。
重要的是,我常常能看见她那双眼睛了。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眼神既有对我的谢意又有复杂的沉重。
我便没再多说。
我这几天看出来了,她的奇怪言行和性格,跟她之前的经历有关。
在森林里待着的这几天,小枝的笑容变多了。
起初只是裴那个傻子整天不知道干嘛莫名其妙笑几声,有的时候还会朗声大笑。
后来小枝也跟着开始露出笑容。
当然,他俩大多是在听我说话或看我做事的时候笑。
对此,我总是不理解。
可我越是不理解的问他们为啥,他们就越笑得厉害。
哦对,我可算是找到骂城里人的听众了,我跟小枝骂了好多关于城里的话,把人贩子行为骂了一遍,还骂了她父母好几遍。
她每次都认真地盯着我听,后来渐渐露出了惬意和笑意。
我还教她和裴打猎、在丛林里吃住。俩人几天下来学得蓬头垢面,不时摔得四仰八叉。
我会在他们摔得千奇百怪时,放声大笑。
小枝会脸红,裴则会不服气地对我反扑。
除此之外,这些天里,我还教小枝认字和打架——我发现她竟然完全不会打架,而且还不怎么会认字。
这还了得?打架是基本要义——我说的。
认字是基本要义——我妈说的。
裴则教我轻功和城里的一些“功夫”打法——我可终于接触到功夫了!这让我热血沸腾。
我紧锣密鼓地让他教学:白天紧盯他教我轻功。晚上又拽着他教我其它武功招式。
经常学到夜色黑得看不清,裴累的实在受不了要躺下休息时,我才罢休;半夜我则心血来潮忽然又因某个招式把他拽起来再教我几招——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又揪起来他强行开启教学。
累的他苦不堪言。小枝则在一边看得乐呵。
为还他的教学——我教他我的大山打架法。
小枝我也教,所以他俩的课我是一起上的。
我们仨一起打来打去,有的时候招式乱七八糟、各打各的,经常闹出各种笑话。
比如小枝有一次学我的“掏心法”,结果在把手形成爪状去掏裴时,俩人对战腾挪之间,小枝直接掏(戳)中了裴的鼻孔。
场面一时非常混乱:裴捂着鼻孔跳脚乱窜了半天,我捂着肚子蹲在草地上笑了十分钟起不来。小枝则是满脸通红连连道歉、最后也没忍住噗笑了出来……
还有一次我们仨各自用新学的招式混战,裴对我来了个“底盘横扫攻击”,我跃起的一瞬间要来个“轻功腾飞”,小枝则正要侧踢裴。
结果两人一转身,就看到我呈大字型趴在地面上。
双腿弯起,双肘弯起,像只青蛙似的、结结实实地趴在草地上。
“……”
“……噗!”安静了两秒后,两人对着我的“蛙体”爆发了哈哈大笑。
我不服气地抬起头,吐出两根草:“不应该啊!我应该飞起来啊!就那么高!”我比划着,结果看着她俩的笑脸,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4
小枝因此经常身上挂彩,但是笑的却越来越开心。
我把我的小玩意儿们一一都介绍给她看,把其中的狼嚎喇叭送给了她。
我发现,自从来到森林里后,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灿烂了。
她现在说话明亮且大声,抬头挺胸,笑靥满满。
果然,森林是治愈人心的。
今日夕阳余晖正好,我们仨坐在一起,我讲起了童话故事——三个小孩误入糖果屋的故事。
讲到巫婆的时候我刻意模仿表情、双手呈爪状举在脸前——结果把小枝和裴都吓了个半死。
真是胆小。和我妈一样。
她俩接连几天晚上惊恐地拽着我说是听到了“狼人”的声音。
对此我笑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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