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楚沨渃知道他气得不轻,也知今日这关不好过,她没急着回答,而是走到玄关处,弯腰踢掉折磨脚趾的高跟鞋,换上舒适的拖鞋。“哥~~,”她转身撒娇的说道,“容你妹妹我先去换身衣服行吗?这一晚上下来,骨头都要散了。”

楚暮晨不耐地摆摆手:“行,给你五分钟,去吧。”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人都在眼皮底下了,还怕她跑了不成?敢跑?他就敢直接告诉老爷子,回来都敢不上报?等老爷子知道她胆敢如此隐瞒……恐怕祠堂的青石板,得被她跪穿一层。

楚沨渃很快换了身柔软的休闲装出来,素净的模样敛去了晚宴的锋芒,“问吧。”她在楚暮晨对面的沙发坐下,脊背挺直,带着一份将要揭开真相的郑重。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紧盯着自己的兄长和依旧瑟缩的许诺,“算了,我自己说吧,哥哥,一年前,我母亲,你的婶婶,霍女士,在M国,恐怖分子袭击和蓄意暗杀撞在了一块儿,这事你知情吧?”

楚暮晨眼神沉了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嗯。”他当时虽未深度参与M国事务,但家族核心成员遇险,必然是知晓的。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那个叫文茵的女孩,在那场灾难中……救了我母亲的命。”她描绘起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地下停车场的冷枪,安保人员的殊死抵抗,母亲在混乱中与保护者走散,涌入藏身的商场,随即,街面上恐怖分子投放的炸弹将整条街拖入地狱,人群像无头苍蝇般撞进商场,与里面还在搜索母亲的暗杀者和闯入的无差别攻击的恐怖分子混成一团,母亲命悬一线,蜷缩在一个展示台的狭小空柜里。

“文茵,也是那时跟着人群躲了进去,就缩在母亲不远处的角落,她发现了躲藏的母亲,暗杀者很快找了进来,冰冷的枪口直接顶到了文茵面前,照片举到她眼前,问她有没有见过母亲……哥,许诺,你们想象一下那个场景。”

她停顿了一秒:“母亲当时手里只剩下一把近乎打空的手枪,就藏在那个柜子里……如果文茵当时,哪怕只是眼神往那边瞟一下,或者发出一丝异响……”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冰凉的空气里,暗杀者扣动扳机的咔嚓声仿佛已在耳边炸响,无需多言,楚暮晨和许诺的脑海里瞬间勾勒出那致命的结果。

“文茵,”楚沨渃的声音带着叹息,更多的是敬佩,“她眼神甚至没有朝我母亲藏身的方向偏移一分一毫,极其坚定地摇了摇头,暗杀者只清除障碍和主要目标,也许看她只是个吓坏了的路人,居然……放过了她。”讲到这里,楚沨渃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也替当时的文茵松了口气。

“可文茵的运气,大概是在那一刻用尽了,暗杀者刚走,新的恐怖分子又冲了进来……”她闭了闭眼,声音更低哑了,“混乱中,她又暴露了,万幸,那个暴徒的枪已经打光了子弹,不幸的是……他直接用坚硬的枪托,狠狠砸在了文茵的头上,她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许诺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抱枕,楚暮晨环抱胸前的双臂绷得更紧,下颌线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后来警方终于控制住了局面。母亲也与幸存的安保取得了联系,那场袭击……是针对母亲的绝杀局,准备得太充分了,安保团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三分之二的牺牲,活下来的几乎也都无法再继续这项工作……”

她站起身,走到小冰箱拿了瓶冰水,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凉意压下喉间的哽咽。

“哥,你知道母亲的,她有恩必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母亲立刻让人将文茵送往了最好的医院,悉心照料,只等她好转,就要好好报答她,问她有什么心愿,母亲都会满足……但医院详细检查的结果……”楚沨渃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面对命运捉弄的无力感,“文茵当时……已经是骨癌晚期了。”

楚暮晨和许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深沉的惋惜,一个刚刚舍命救了人的女孩,却被宣判了死刑?这打击来得太残酷。

楚沨渃心情无比沉重地讲述着,楚暮晨和许诺沉默地听着,各自心中都掀起惊涛骇浪,故事里的女孩刚刚逃脱了**,却要独自面对无法逃脱的天命。

“母亲给了她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私人名片,告诉她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开口,文茵后来给母亲打的那个电话……是她生前最后的电话,电话里她说,她的生母从未隐瞒过她的身世,但她的母亲在去世前,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国内那些所谓亲人的确切联系方式,她自己一个人,从十五岁起,在M国……挣扎着活到了十九岁,哥哥,许诺,你们能想象吗?一个无依无靠的十五岁女孩,在那种地方,是怎么活过来的?吃发霉的面包?住在阴暗的车库?病了只能硬扛?……”对于陌生的可怜人,人们或许只能报以一声叹息或一个同情的眼神,但当这个女孩与自己的家人、与恩情、与一个鲜活的生命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时,那份沉重和痛惜,就变得无比真实而切肤。

楚暮晨紧抿着唇,缓缓点了点头。他懂楚沨渃的意思,活着两个字,在那种情境下,仅仅是指维持住呼吸心跳这样的最低标准。

她接着说道:“接到生父那边打来的电话时,她真的很开心……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可她的身体,早就被长期的营养不良、过期的食物、积年累月无人问津的病痛,蚕食得不成样子了,油尽灯枯。”楚沨渃深吸一口气,压住眼眶的热意,“她恨,她恨那个薄情的生父,恨那些在她人生最灰暗时刻永远缺席的亲人,所以在生命的尽头,她给我母亲打了那个电话,她求母亲……求母亲以她的名字,以文茵的身份,拿回那些本该属于她、却被剥夺的东西,母亲同意了,而我,就是来替她做这件事的人,我没有提前告诉家里任何人,包括哥哥你,就是想纯粹地,仅以文茵这个名字和她的意愿,去完成这件事,这是母亲对她的承诺。”她想起母亲讲述文茵摇头那个瞬间时的神情,心中只有对那个陌生女孩无尽的感激,是文茵在那个瞬间的坚贞,让她依旧能拥抱自己的母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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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与眸
连载中笔落流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