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羁第二次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好兄弟?”
“我也听到了唢呐声。”
“啊?你是不是过度疲劳了?”
无羁拖着那一副恶鬼的样子甩给了他一个白眼。
关知许正欲与他辩论,突然眉头一皱:“我也听到了。楹儿你听见了吗?”
李桉枳细细静闻了一会儿,点头道:“是的,还有水声。”
“奇了怪了,我们都听见了,为什么只有赵医师消失变透明了?”
“上一次来我并没有听见唢呐声或流水的声音。”
“等一下,那你上次来是干什么。”泠颐闪身站到他面前,比划道。
“上次?太久了,记不清。”
“啊?老兄?你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健忘呢?以前也是这样!”
“啊?”无羁状态不太对,整个人微微摇晃起来,“没有吧?三五年前的事我还记得呢……”
“停停停,你刚刚是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独夜楼的?”泠颐打着手语。
“是的……”
“你留在那里干什么了?”
无羁好像要晕过去了。
“你先别晕,想一下。”
“不知道,我可能……真的有点健忘……”
他只感觉头痛难忍,李桉枳指着他的肩膀叫了起来:“你你你你……!”
关知许一看,不好了,那块黑斑重新开始扩散了,不仅如此,它还冒出了无数麻点,触手似的撕扯着无羁的皮肤。
这种毒蛊对他的影响比另外几人都更大。
黑洞洞的阴影下,尸体的手搐动了一下。
一阵地动山摇传来,刚开始众人还以为是各自的错觉,结果一股冷气和尸臭味扑面袭来。四人这才发现那口巨大的房型屋子打开了大门。
那烦人的雾漫了起来,比前几次都更加浓重,直接涨到了关知许的小腿根部。身后的路从始至终都不在,同往棺材木的地方永远敞开大门。
收到那片黑暗的阴影所照,泠颐奇迹般的出现了身影,与常人无异。
“这……”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李桉枳的脸慢慢发绿道:“你不会是鬼吧?亮光下出现不了,黑暗里就出现的了了?”
“怎么说?”泠颐扬了扬眉毛,道,“我有心跳有体温有自主活动能力,没有比我更像人的了。”
“走吧,进去吧。”无羁抬头道,“里面有个疯子等着我们呢,如果不过他那一关,我们估计出不去了。”
确实,黑暗中隐约勾勒出了一个背影,左一摇右一摇地晃着。唢呐声愈加明显刺耳……
踏入这片黑暗,背后的棺材板似独夜楼那样关闭了。那个背影转过身来,露出狰狞的面孔,献媚讨好一样道:
“客人,请坐。欢迎来到‘棺材木’,我是第一贺喜人,祝客人玩的开心。
“我从不说谎,客人的任何事都可以问我。”
这个人虽然表情狰狞,声音出乎意料地能正常发出。只是他毫无气色的脸说明他早就步入黄泉了。
“注意,操纵他的是一个思路正常的人,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了。”泠颐小声喃喃道。
“这叫正常?”
“恕我直言公主殿下,您不会认为那个吃木块的小孩很合理吧?”
贺喜人显然听见了她们的谈论,咯咯咯笑了起来:“两位女贵宾哟,我喜欢不说慌的好人,你们——”他指了指关知许的无羁,“包括你们,只要说一句百分之百的实话,我就放你走。”
“不对,”泠颐心说,“实在太不对了。”
这里存在一个严重的悖论。
他说他不会说谎:如果这句开始就是假的呢?——我会说谎。
假如“我”会说谎,那么我们如果说真话他就不会让我们出去。
还有另一个复杂些的问题:不确定性的撒谎。
半真半假的话最难辨别是非。
“那就只能看我问的问题了。我需要一个衡量标准。”
她自己心里清楚,变透明的事:药物反应和灵魂分裂。
若是需要一个标准,这是最好的了。
“贺喜人。”
“诶!在呢小姐!”
“我问你,死人的身体会变透明则悖论成立,那现在,这个悖论是否成立。”
贺喜人的狞笑僵在了脸上,顿了好一会儿后道:“我输了,您果然很厉害……”
“怎么又是叫我‘您’?这背后人和臼有关系?”
几人干站了一会儿,背后的棺材板并没有打开。
“你不是认输了吗?不讲理啊!”关知许嚷嚷着。
“我可没说放过你们。”贺喜人的手像个木偶一样挥舞起来。
“我还要问你们问题呢!听好了!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哦!县官抓住了四个犯人,甲说自己不是主谋,乙说主谋是丁,丁说甲是主谋,丙承认自己是主谋。谁说慌了?谁是主谋?”
“诶,等会……”
“好回答完毕,错误啦!”
刹那间,巨物的碰撞从头顶传来。
“这个环节结束的太快了,要加点乐子才好。”
“!?”
贺喜人退去,消失在了阴影里。地面微微抖了抖,紧接着棺材板的两面慢慢向中心靠拢。
再拖下去,就要被碾成碎片了。那时,这里可真的是“棺材”了。
“有火吗?点燃看下情况。”
“别!”泠颐连忙制止住关知许,“这么浓的火药味,点燃差不多就要被烧死了!”
“等一下,”李桉枳道,“刚刚那位安颜公子呢?”
“没动静。”
关知许:“那就是死了!先想办法出去!”
这下无羁不得不出面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
“这里你以前也来过?”泠颐道。
“没,但我有办法出去。”
“什么办法。”
“头顶有暗孔,从那里出去。”
“你是脑子呛血了吗!?”泠颐安耐不住了——整个队伍好像就自己有用一点了,这个人脑子已经不好用了:“听好了,不然死了我不负责。
“把我们进来那个方向的木板掀了!它中间有一道口子!那东西撬开就好了!那个俎人男孩就是那么打开的!快点。”
也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无可奈何了,半晌没动静。
可没等众人行动,那木板就逼近了,头顶的暗器业已上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羁在黑暗中抬了抬头,眼中飘过一丝强烈的铂光,这使他并无神采的脸上浮出淡淡的惊异。在暗器发出的那一刻,他盯着眼前的那片空地,平静地吐出四个字:
“覆月还潮。”
一副水膜照在几人四周,环成一堵结界,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抵住四方。
“你会四字秘书啊!好兄弟?!你有四个灵源啊!!!你不是火系吗!?”
无羁没有回答,泠颐也没吭声,她在考虑如果暗器射完了,从发射孔中出去的可行性。
他感觉胸口闷的慌,莫名猛的咳起来,灵纹一个劲的流血,意志模糊不清。
角落里的尸体一睁眼,爬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空气终于安静了。无羁强撑着意志抬起头。
“没事吗?太好了……”
他嘴角闪过一丝苦笑,眼神微瞟过泠颐,嘴唇微动:
“一……”
他嘴中含着血,吐字有些模糊不清。浑身散发出异样的如死尸的窒息,瞳孔微微涣散,接着似一块儿木头做的,一头栽倒在地,结界也在这个时候随之淡淡消失了。
好在这个时候,棺材板开了:确切的说是炸开了。
几人回到了白雾的笼罩中。
关知许跑上前去——
“赵医师,你说怎么办?他的脉搏很弱。”
“不急,黑斑是不是还在扩散?”
“是的。”
泠颐思索了一会儿后道:“是有人在吸食他的魂脉,我估计是程信。”
“啊?”
“多看看书啊关驸马……”泠颐摇头叹息,“毒蛊反斥,本来是王苏还给自己用的,让程信吸食自己的魂脉活下去,只不过最后一个接触过程信的人是他罢了。”
“那那那……那吸完了他不久死了吗?”
“不会。”这次回答的竟是李桉枳,“毒蛊反斥要么留下一魂,要么立刻吸干。”她狐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笨了?”
泠颐将注意了转移到了那些暗器上。
全都是铁做的,在这么潮湿的地方,怎么会一点锈都没有?
怕是那凶手定期来更换过了。
唢呐声在一片沉寂中突兀地响起,刺耳的让人烦躁,也吓了几人一跳。
“见鬼了,这唢呐声好像很近!”李桉枳环顾四周道。
刚刚消失的贺喜人悄无声息地从白雾里走来,举起手中剩下的一只铁叉,向离他最近的赵泠颐刺去。
泠颐耳边拂过细风,刚要回身接招,却是见那贺喜人就被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脚蹬翻。
铁叉被贺喜人扔出去,也被那黑衣人的白扇子夹住,随后甩了回去,把傀儡贺喜人死钉在地上。
黑衣人回身,怔了——
“程信?”
“对啊,你认识我?”
程信笑嘻嘻地对率先出声的关知许道。
泠颐的表情却略显阴沉:她想过程信会复活,但没想到这么快。
恰好此时程信扭过头来:“阿……”
泠颐手急眼快,点了他的晕穴,将他放倒在地。泠颐拉开他的袖子,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刀痕,脑袋那里还有个结好了的孔状伤疤。
“果然被动了手脚,还吸食了别的灵魂。”
她检查完毕后解开了他的穴。
程信一脸懵,坐了起来,看着泠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老是有人想杀你啊?”
泠颐愣住了:确实啊!不论是来找孟氏兄妹复仇的东而还是这个贺喜人,都是盯着她不放。
她冷静的脸上,渐渐涌现出了一丝恐慌。
这么想杀她的人,不就,不就是……
“事情很棘手啊……幕后黑手至少有两个人,还一定是个强大的组织……”
她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李桉枳发出重重的泣泪,道:“我们不会死这里吧……我好没用啊……真是来拖后腿……”
“是啊……”关知许带着哭腔的嗓音也回响起来。
泠颐刚想赞同,脑海中灵光一现:怎么?关知许这么自信的人都觉得自己没用?
”等一下啊,二位殿下,不要被药物控制了,自信一点!”
“不行啊……赵医师你也别劝我们了,我知道我很没用只会添乱……”
“就是啊……我是个大笨蛋……死话唠……一点用都没有……”
两个人……居然一起抹起了眼泪!?
“阿,阿姐……”
“你别!难过的话就给自己来一拳!”
”可是可是可是……”
好好好……
泠颐从来没有如此的无语过,在场总共五个人:一个昏迷不醒,三个哭哭唧唧。
就她一个还正常站着!
真的没人想和我聊吗?实在太无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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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唢呐红白诳语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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