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
金瑜直接给江野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端只有紧绷的呼吸声，金瑜喊了他一声，那端明显放松了下来。
“打扰到你了？”
江野还是有些小心。
现在是下午一点，这个点常常是金瑜的午休时间，她一般会在这个时候复盘一些事情，不喜欢被人打扰。
就像金瑜平时跟他约定什么事，也都是以傍晚和晚上为主，像这样的日间联系，确实“叨扰”。
江野没忘这个“规矩”，只是早晨拍了戏，有些场景有点上头，他拍了照片和视频，没忍住直接发给了金瑜。
他本以为她可能下班之后才会看，没想到这会儿竟然直接把电话打过来。
天知道，当金瑜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跳有多快，生怕她下一步就要发脾气。
但好像，金瑜的脾气也没有那么差。
就好像现在。
“不算打扰，正好透口气。”
金瑜跟江野打电话，钟楚琳识趣地收拾了一下她已经看完了的文件，出去忙活别的事情，把办公室留给她。
她神色懒散地往椅子上一靠，右手搁在扶手上，食指抵着太阳穴。
“今天这身好看。”
一九一的江野，游泳运动员出身，身材没得说。
他入圈十年身材一直控制得很好，也就比金瑜印象里稍微厚实了一些，毕竟十八岁的江野还是青少年，身形还是稍微薄了些。
金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电话那端的江野道。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点？唔，腰细。”
最后那两个字忽然声音低下去，即便江野戴着耳机，也听得有些含糊不清。
他下意识追问。
“什么？”
金瑜抿了下唇，“没什么。”
说的时候知道降低声音，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她什么时候关注的江野的腰？
那腰到底细不细，她前几日明明就看得很清楚。
江野在心底来回磨了磨那两个含糊的音，在某个瞬间福至心灵，下意识重复。
“你说我……腰细？”
说完他自己就笑了。
金瑜不出声，江野就越发肯定他的猜测。
这会儿剧组都在休息，他这个角落也没人，于是江野放心大胆地隔空撩金瑜。
“瑜总爱美人，小野要细腰。”
金瑜：……
什么乱七八糟。
“你成绩不好，不要瞎造谣。”
金瑜轻声斥责江野，江野也知道自己这句纯属瞎搞，笑声被他闷在胸腔里，随着呼吸声一点点敲在金瑜的耳朵里。
金瑜忽然坐直了一些，眯起眼睛在想什么，但很快又重新靠回椅背上。
她随口问道。
“这戏拍多久？”
江野回得快。
“大概四个半月。”
说完江野马上补了一句，“不用一直待在剧组，有事可以‘请假’，跟剧组协调好拍摄内容就行了。”
像江野这样的高人气艺人，身上的合同很多，很难长时间待在剧组里不动弹。
拍戏期间他也经常请假，赶场子到处飞。
有时候卡得近实在协调不过来，他甚至还坐过红眼航班当日往返。
金瑜嗯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江野也没把这句放在心上，只当她问问拍摄的大概流程而已，两人又聊了几句，江野听说金瑜还没吃午饭，马上就变了脸。
“要吃饭的。”
江野在电话里强调，金瑜轻声失笑。
“这么婆婆妈妈爱唠叨。”
江野气呼呼。
“你吃了我就不会唠叨。”
金瑜继续笑。
“不是你给我发消息？”
“秀色可餐，忘食。”
江野忽地红了脸。
他把头压低了一些，不让别人注意到他此刻的表情，嗫喏地道。
“金鱼儿……”
江野在很多歌恍惚间，都会觉得自己就是只没人要的小狗。
而金瑜就是那个不嫌弃他脏的，她会摸着他的头，一脸怜爱地问这是谁家的小狗狗。
她也会把他踩在脚下，轻轻地揉着他的肚子，看着他快乐地在地上打滚儿，四脚朝天做出投降状地哄她开心。
金瑜。
金鱼儿。
瑜总。
江野把金瑜在心里念了千百回，那边金瑜已经挂了电话，留他戴着耳机，里面放的是他接电话前正在剪辑的视频的背景音。
他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想起了过往无数个对手戏里，他都把对方当成金瑜，然后在不同剧情里同生共死相濡以沫……
然后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想离开剧组，开车飞奔回到金瑜的身边。
狗狗离不开主人呐。
江野往后一靠，仰面躺在休息椅上，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整张脸。
非科班出身的江野演戏是体验派，接了剧本后会把自己代入到角色里，并将跟他演对手戏的人戴上金瑜的面具。
对方演员姓甚名谁，他不在意。
他只当金瑜也来陪他一起演戏，剧本的要求变成了金瑜对他的要求，他可以付出所有的感情，直至让“她”满意。
所以，江野和他出演的角色有很明确的“界限”。
毕竟，戏里的江野看狗都深情，剧外的江野对谁都冷冰冰。
其实这样不太好。
江野每次这么代，等剧情结束之后，他总要反复调整，才能让自己明白对手戏那边不是金瑜，而自己也没有跟她发生什么缠绵悱恻或荡气回肠的爱恋。
一切都是他想象里的独角戏。
戏结束，一切回归现实，只留下他对着卧室里冰冷的墙壁，一片空旷，他甚至都不敢放一张对方的相片，生怕自己沉湎到梦境深处，这辈子没能和金瑜重遇。
重遇。
袖子下的江野脑袋微微一动，眼角的泪蹭到了袖子上，淹没在繁复华丽的衣料里。
在金瑜回国之前，他奢望的只有重遇，根本没想过金瑜会再次搭理他。
同学会圈她，她没回复，江野都以为她不会出席。
坐在她身边不可控地拉着她，给他敬酒，江野搜完了记忆，从朦胧里翻到了部分场景，看她扶着他下楼，把他送回去……
至此江野才逐渐大胆，跑到楼下去等她。
有些旧情，仍有余温。
而在江野小心地吹捧下，余温生出了火星，渐渐弟摇曳出了一朵小火苗。
而这微小的火苗，值得江野花毕生心力去守护。
许久又许久，江野靠在椅子上没什么动静。
陈导转了一圈，看他衣袖遮脸躺在椅子上，以为他睡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时，江野忽然撤下了衣袖。
一抬眼，江野和陈导对视上了。
江野起身，衣袖随之挥上，仪态非常好。
“陈导，继续拍吗？”
陈导失神地看着江野，一边在心里感叹他苦等江野来出演这个角色很值得，一边又感叹像江野这样的，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和他相配。
江野就位。
这一幕在宫墙内，拍摄的片段是男女主各自伪装身份进入皇宫后在宫墙里相遇。
这里要表达的是相爱但不能相认、把思念、担忧、前路茫茫但又互相鼓励、坚决要达成目的等很复杂的情绪全都揉在一起，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因为情绪表达太复杂，陈导都做好了多次拍摄的准备，但当镜头对准江野时，于楠楠的身影在十米外出现时，他在呼吸间悄然入戏。
他脚步未停，目无斜视，但脸上细微的表情却在变化，直到靠近了他自然地朝“她”躬身。
“参见赵王妃。”
于楠楠饰演的角色在“机缘巧合”下救了最受宠的皇子赵王一命，赵王受了刺激一般，“非要”娶女主为妻，皇帝拗不过赵王，以姻缘乃大事需要时间筹措为由，下旨赐了婚但拖延了婚期，所以女主此刻的身份是未过门的赵王妃。
剧情没问题，俗套但受众广。
如果演好了，也算锦上添花。
江野抬手，躬身，说话，从头到尾都没有直视于楠楠，却完成了属于他的情绪转变。
到于楠楠的时候……
于楠楠失神。
她从对向而来，目光无可避免地被江野吸引，而他一拱手躬身，对她行礼却不看她的时候，那一刻她的表情也很复杂。
跟剧本要求的表情不太一样。
却也同样复杂且微妙。
陈导站在摄影机的后面，皱着眉头看画面却没喊停。
于楠楠让他不太满意，但江野的状态远超他的预期。
如果此刻打断了江野，后面他不一定能拍得更好。如果是于楠楠的戏份不对，到时候多拍几回，这次江野的要全拍下来，凑不到更好的，这两段也可以剪一下。
毕竟，陈导可是江野的“死忠粉”。
陈导镜头下的江野，永远都是画面里最靓的崽。
导演没喊停，于楠楠忽然回神。
江野已经快躬了一分钟了，于楠楠赶紧接台词，江野顺着她的话演下去，随后他直起身，和于楠楠擦肩而过。
于楠楠转身，镜头拍江野离开的背影。
衣袖翩翩。
衣摆翻飞。
于楠楠欲言又止，眼底全都是想留住对方的表情，和剧本一下子对上了。
陈导满意地点点头，高声喊卡。
他看着又重新走回来的江野，高声赞他。
“江野，刚刚那个爱而不得，非常好！”
陈导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江野笑了笑，把胸腔里的酸涩和苦涩全压下去。
他跟自己说——
江野，不苦。
她回来了。
你不是爱而不得。
江小狗：
戏里——命苦哦！
戏外——她还要我。
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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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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