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这一声大喝在随着阵法的施展而产生的巨大震动声音中消失不见。
一张流动着金色经文的巨大丝网从凤离头上盖下将他框柱,不消片刻他召唤出的魑魅魍魉也随着巨大阵法的铺展而全部灰飞烟灭,刚刚还盛开的红色曼陀罗瞬间枯萎,逐渐消失殆尽。
反应过来的凤离丝毫不慌,开始运转手中汹涌翻滚的魔气,冷笑一声,“又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吗?做梦!”果然,魔气瞬间将那张巨网冲了一个大洞,凤离也快速飞身眼看就要突破巨网的桎梏,可还没飞多高很快便发现事情蹊跷,刚刚还破损的巨网竟随着他的挣脱而迅速重新生长出来,白光大盛照亮了这整片石窟,眼前形势显然是他愈加挣脱阵法愈加强盛,竟然好似是借他的力一般,让他浑身连动弹也不得。
被牢牢护在角落里的郑千风能明显看到,这阵法的命门所在萧池鳞正操控着这张破魔阵,随着他手中的法力翻转,那巨网开始生出数道泛着冷光的细丝,从凤离的手腕到脚踝全部将他束缚住,愈挣脱愈紧,连手腕和脚踝已经渗出血丝来。
他知道这是凤离可仍是担忧凤栖梧的身体,不免有些心灼想要前去查看,很快便被身后的裴玉安|拉住,安抚的声音传来:“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他的躯体,现下应该是要先控制住他,让这魔王从凤宫主身体里出来。”
郑千风看着上空紧紧捂着头挣扎的凤离,那张凤栖梧的脸做着痛苦万分的表情,仍然是让他心下一紧,可即便再着急也明白此刻不能打扰萧池鳞他们,只能自己忍住,他用力抓住安抚他的裴玉安的手,像是确认什么一样,看向裴玉安的眼里满含担忧:“他会没事的对吗?殿下?”
裴玉安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又看向前方被法阵束缚住的凤离,虽然知道郑千风是为凤栖梧而担心,可仍然是忍不住看向自己手心的那只玉润的手,他指尖微动,犹豫了片刻后,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给予他肯定的答复,展开五指和他缓缓十指交握,点头道:“放心,他不会有事。”
郑千风却没注意到他们此刻紧握的手,一心全是被困法阵中的凤离,由于太过着急刚刚又给萧池鳞喂了大口鲜血,本就怀孕的身体已经是满载负荷了,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这让他瞬间痛呼出声捂住腹部蹲下身去。
“小风,你怎么了?”裴玉安连忙拉住他,再也没有顾忌地将他抱在怀中,在石窟队伍最后面的角落坐下,伸出手替他诊脉,察觉到他只是体力不支才腹部作痛,不由得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枚白色药丸喂给郑千风吃下,“这是内息丹,吃了让你能好受点。”
“那边有水,我去拿过来。”说完,就想去后面拿水递给郑千风喝。
郑千风白着唇,握紧他的手摇头:“我现在好多了殿下,我不喝,不要影响他们。”
裴玉安没有坚持,而是收拢了抱着他的手,看着怀中苍白着脸色腹部已经有些隆起的郑千风,默了片刻。
他攥紧了手指,鸦羽一般的眼睫垂下,轻如山风的声音传来:“小风,孩子……”
“不要告诉他们,殿下不要说——”郑千风急急摇头,可还没说完,裴玉安却又开口,“我不会告诉他们。”
他抬起头,看向郑千风的眼睛,那双温润的眼眸全是笃定:“元旦那夜,是小风你在我房中对吗?”
郑千风浑身一僵,突然无措,音节卡在了喉咙中:“我……”
裴玉安还想说些什么,远处的凤离突然凄厉大叫一声,这让郑千风顿时神色紧张起来,待看到被束缚的凤离随着丝网的捆束而逐渐下降到地面,武林盟众人仍是井井有序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
眼看凤离即将要被制服,裴玉安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可在郑千风即将起身前往前方查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拉住了他的手。
“殿下……”郑千风转身看向了他。
“我心悦你,从你入宫做伴读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
似乎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一向从容不迫的他,乱了分寸,将多年埋葬在心中的秘密宣之于口。
——当年宫宴上的惊鸿一瞥,撞见他偷喝宫中酒,当时喝的醉醺醺的郑千风将他当成普通的世家公子,拉着他一起消灭罪证还让他别告诉娘亲,实在可爱的紧。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对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公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再后来父皇下旨让他从宫宴中的诸多世家子弟中选一个做伴读,他不由分说便选中了他,做太子伴读是世家子弟晋升的重要方式,他有心助只是商贾世家的郑氏更近一层楼,可也让那活泼调皮的小公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那时他看着连吃个饭都要顾及宫规的人,便下定决心会在这深宫中护着他,绝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五年的时光,情丝于朝夕相处中密密麻麻长满了他的心,从此他眼中再也看不下其他人,父皇赐给他的侍妾他执意拒绝一个没要,他想娶的人从始到终都只有郑千风一个,他喜欢眼里只有自己,对自己糯糯喊“太子哥哥”的那个活泼灵动的少年。
可他知道他要等,等时机成熟,若不能稳操胜券,那便没有引起父皇猜忌的必要。
元旦中药的那晚,他失去了所有记忆,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梦,梦中的人乖巧的让他心醉,让一向清心寡欲的他失了分寸,拥着朝思暮念的人,在梦中|共赴**。
事到如今,他绝不会轻言放弃。
……
如遭雷击的声音传来,在郑千风心中重重一击,砸了个生疼的口子。
他顿住脚步,通红着眼睛看向那沉静漆黑的眼眸,喉咙像是被哽住一样堵塞的厉害,眼泪像连线的珍珠一样掉落下来,明明是等了多年的心意相通,合该欣喜若狂,可他却连一句回应都说不出来。
眼下凤栖梧生死攸关,而前方凝神阵法中的萧池鳞,哪个都不是他能轻易舍下的,他又怎能没心没肺地将那句“我也心悦于你”这句话说出口?
玉兰花香飘过,裴玉安|拉着他的手将他拥入怀中,温暖的手轻轻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水,温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用回答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想娶你,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关于答复,等一切结束后你再告诉我。”
“殿下。”郑千风靠在他怀中攥紧了手心,哽噎着声音道歉,“对不起。”
裴玉安将他的手握入手心,轻轻用锦帕擦拭掉他脸颊上残留的泪痕,那张玉白莹润的脸上充斥着不安和焦急,心念波动间,他捧住他的脸在他光洁的额心落下一吻,“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额心如羽毛一样的触感,让郑千风心脏不受控制跳动如鼓,他能感受到对方传递给他的温柔和力量。
此时的破魔阵——
凤离身上青筋毕露,深刻意识到那多年前的可恶的不受控的感觉从这具躯体钻了出来,甚至那被他压在灵魂深处的本属于身体主人的魂魄也在冲刺着从血液中叫嚣要出来。
这情形很不利。
他垂下眼睫看向法阵中神色凛然的萧池鳞,那深邃凌冽的眉眼一片认真,浑身连头发丝都随着法阵的运转而冒着刺目耀眼的白光,那刚刚还在他面前大口吐血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一点不见之前的颓丧,生死地位竟在这瞬间逆转过来了。
他不由忿然,若不是那灵血之主给他喂的灵血,他又怎么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随即,感受到灵魂波动的赤红的瞳眸眯起来,属于身体本人的记忆突然闪过他的脑海,让他牵出一抹玩味的冷笑来。
连浑身的灵魂撕裂的痛苦他也不再顾及,他抬头从猩红一片的眼中,看向阵法最前方一身黑衣凝神屏息的萧池鳞,汇聚全部丹田运转最后一丝魔气,由不断汹涌着的胸腔发出一道震彻石窟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
“萧盟主好生威风,看来是一心要毁了这具没有内丹的废物躯体了。”
万籁俱寂,阵法产生一丝由远及近的波动。
方才全神贯注的萧池鳞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伍长老感到手中的法阵明显不稳,大喝道:“凝神池鳞!心宜气静!万变不惊!”
凤离的声音仍在断断续续:“看来你是真不知情,当年你那好娘亲,怕入宗的私生子凤栖梧抢你少宗主的位置,给你下药,做戏求凤栖梧去为你涉险取药引,让那和她串通好的蛇王吞噬他内丹,从此金鳞宗便无人再和你争。”
像是说什么好笑的事,他阴森森笑了起来:“可怜那凤栖梧毫无察觉,进了蛇王洞窟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人生,从此以后,他只能是个空有一副根骨的架子,再也无法在修为上有任何精进哈哈哈!”
此时的萧池鳞已经全然乱了起来,他甚至连手上的法诀也难以维持,面色一片苍白,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是有内丹的,我查过——”
还没说完,凤离冷冷睇视:“他找道士下的障眼法而已,他这个人何其骄傲,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你。”
“你这妖人!住嘴!”伍长老捏起一道哑穴打向喋喋不休的凤离让他闭嘴,可凤离打定主意要拼尽全力,脖子上都鼓起了青筋,他奋力躲开了这一击,笑的癫狂:
“他失意了一生,唯一对他好的母亲早早离世,生父为了武林正道舍弃了他,继母为了嫡子地位设计害他,就连他一开始全心信任的亲兄弟——”
“也要抢他心爱的人,哈哈哈哈,何其可笑又可怜的一生啊哈哈哈!”
话音刚落。
“噗——”的一声,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那坚不可摧的黑色人影吐出一大口鲜血。
“盟主!”
众人急声呼喊。
白光大盛,破魔阵丝网根根破裂。
阵法破了。
而随之即来的是目光震颤盯着前面的郑千风,雪白的衣襟下摆流出一道鲜红的血,跌落下坠的身体被裴玉安接住:
“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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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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