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酣耳热

“这玉骨笛是闻达离京时得一高僧所赠,高僧云,至北境自有命定之人来取,只这一路也未遇,想来如今正好可用作彩头,送给有缘人。”

赵世子同众人道这一段前缘,纷纷觉得惊异。

那躺在木盒中的玉骨笛通体碧绿,甚是莹洁光润,更是高僧所赠,想来是件独一无二的宝物。

只这在座的,想必除了赵世子和世家出生的萧将军,其余都只精于打打杀杀,对音律一概不通,更何论营中的其他将士,因此一时间都迟疑着不敢应承赵闻达。

倒是萧遇手掌一拍,笑道:“好。”

萧遇眼神轻飘飘往旁侧瞟了一眼,却见身侧之人目光早已从自己身上挪开,直直落在那玉骨笛上。

便又道:“如此宝物,当作彩头再合适不过。想来我军中诸将,定会竭尽全力,当赵世子这个有缘人。”

“既如此,我也拿件东西当作彩头。”张监军也应道。

沈令言收回目光,心思未再放到张监军的彩头上,只是疑心为何吹魂笛不在那张监军手上?

而且张监军和谢微都是怨境中的亡魂,却在这幻境中如生人一般,一举一动不像是对死后之事有记忆的模样。

难道……

沈令言心中有了个猜测:这幻境,除了她,其它亡魂还活在当下,均无怨境中的记忆?

那鬼王萧长仪呢?

若他与那些亡魂一样也是怨魂,那他在这幻境会不会也没有记忆?

若真论起来,她第一次见到鬼王距成盟友不过半年,她原以为先前只不过是没碰到而已,现在想来或许在那之前,萧长仪还活着,尚未成为鬼魂?

“咳咳”

萧遇将掌附在唇边,清了清喉咙,终是让沈令言回了神。

只见席间众人均纷纷看向她,连赵世子也随意倚在靠背上,耳廓绯红,显然是不胜酒力,眉眼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营帐中间,赵世子案前的侍从正展出那管玉骨笛,而张监军案前亦有侍从展出一箱金子。

沈令言不解何意,看向萧遇。

萧遇淡淡道:“众将请你评评,哪一物更适合做冠首的奖资?”

沈令言又看向俩物,都是世间的好东西,只不过。

来投六军营的人,一半是因服役,而剩下的一半里,少数是因建功立业之志,多数是为了投营时能有银钱拨给家人。对他们而言,风月之事一概不通,倒不如金银来得有用。

“玉骨笛。” 沈令言垂下眸子应道。

张监军哼哼气,又倒了杯酒喝,猜测沈令言是畏惧赵世子高位,不敢说出心中所想。

众将也纷纷露出可惜的眼神。他们心知,若将金银财宝作为冠首奖资,六军营的人定当竭尽全力。而若将玉骨笛放在冠首,金银置于其后,少不得有人不将争当第一放在心上。

赵世子闻言,玩味的眸子转亮:“你说说,为何要选玉骨笛,而非金元宝?”

“若将玉骨笛作奖资,那夺得冠首的想必不会被怀疑投营之志。但若将金银放在首位,定会被讥笑掺杂俗念。六军营首要的便是:齐心并力,肝胆相照。因此卑职觉得不要拿名利来离心的好。”

一席话下来堂间鸦雀无声,连那张监军的脸都胀成了猪肝色,沈令言此话是在骂他,作为监军,竟做出离间军心之举,若传到圣上耳里,……

难怪萧遇将他留了下来,原来是有备而来。

赵世子抚掌大笑:“萧将军,我如今倒在你们营中遇见了个妙人。”

萧遇勾起唇角:“六军营首条军令确实是齐心并力,肝胆相照,亏他记得这么清楚。”

又道:“既如此,我们便将玉骨笛作为冠首奖资,至于张监军的赏金,便作为这第二的奖赏。”

众人纷纷应道好,又举起酒杯来谈笑风生。

直至深夜,才散了席,人人酒酣耳热,醉倒离去,除了萧遇。

目送最后一位赵世子离开后,沈令言的眸光收了回来。此时席间已是杯盘狼藉,而帐中仅剩沈令言与萧遇,萧遇面前那杯酒水未动分毫,他静坐在案前似是在等自己开口。

沈令言失笑,冷冷问道:“将军为何不喝酒?”

“是怀疑卑职下毒吗?”

一句明晃晃的下毒,倒让萧遇抬眸,直勾勾看向她,眼底晦暗不明。

只见她端起案上酒杯,看着杯里头的琼浆玉液,道:“将军真是多虑了,我日日在营中,哪来毒人性命的东西?”

说罢一饮而尽。

其实她下了毒。

只不过为了洗脱嫌疑,她挑了那无色无味的下在酒水中,只有藿香催发时才能毒发身亡。

饮完她眉眼微挑,倒扣酒杯,滴酒未剩,以示并未下毒。

虽看不到萧遇面具后的神色,却也没错过他眸间闪过的那一丝慌乱。

如今此举不过是让萧遇不再疑她,日后朝张监军下手,萧遇若仍要阻拦也定会迟疑。

只是

沈令言忽然觉得脸颊发热,眼皮沉重,她扶了扶额,脑颅中混沌一片,迷糊糊道:“这酒烈性……”

话未说完,人就软倒了下去。

萧遇本在思索自己是不是疑心过重,若沈言未下毒,为何一直盯着监军是否喝下她准备的酒水。

却忽见一个人影倒了下来,长臂一揽,忙接住了她。

怀中之人眸子紧闭,鼻尖清浅呼气,显是已醉酒熟睡了过去,萧遇压下眉峰:酒量这么小?

他又打量了一会,只见她两颊已染上薄红,先前说话的冷芒已尽数褪去,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刚想唤宋参将将人送回去,却见那张水润润的嘴唇忽然微张,似是在说着什么字。

他眼露疑惑,不由得低下头凑近了些,女子温热的气息扑上了他的耳根。

“萧长仪,你在哪?”

六个字轻轻地飘了过来,萧遇身子一僵,沈令言似乎是感到不舒适,蹙起眉头,脑袋又往怀中钻了钻。

*

“咚咚咚”

金鼓齐鸣,角鸣嘹亮,吹散了十月的北境寒气。

枯草覆上的薄霜尚未消融,仰头却可见天高云淡,好一个艳阳天。

全六军营的兵士已早早整装,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演武大赛将持续三天,第一天是各营内部进行比赛,分为骑射、摔跤、击刺、拳术、投石等五个项目,各挑出优胜的三支队伍来。

第二天是六营十八支队伍一同比试,同样是比试这五个项目,也是挑出优胜的三支队伍来,进入第三天的比试。

只不过定了个规则,第一天和第二天同一场项目的参赛人需不同,这考验了队长对于队员优劣势的把握以及制定作战策略的能力。

第三天是最终角逐,三支队伍将夺个名次,只不过赛项一直未公布,需在第三天赛前才揭晓。

虽说是队伍间的比赛,但奖资却设得尤为奇怪。

据说取得冠首的队伍会赢得一支笛子,这让队员们怎么分?难不成将笛子拿到钱庄去换成银钱?

而第二名的队伍听说是有一箱金子,这若是分到人头上,岂不后半生也无忧?

一时间大家都在迟疑着,不知是该争夺第一好,还是那第二的好。

谢微听着人群里的嘈杂声,同沈令言悄悄道:“这么多队伍要挑出两支队伍来,已经是难破天了,他们还在那争第一还是第二,真是好笑。”

处在旁边是前锋三队的人,听见这话,自是不高兴,呛道:“以你们巡哨五队的实力,恐怕第一天就会被打得落花流水,还在这里操心别人能不能夺前二,更是可笑得很。”

“你”,谢微气得嘴皮子颤动,踮起脚一副要同人干架的气势,被张驰喝退了下来。

张驰将手下九名队员拢作一处,心平气和道:“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咱们巡哨五队的实力不算多强。”

谢微闷闷道:“队长,你怎么还在这击打我们的气势?”

其他人闻言也均面带土色,知他说的是实情。

“但是”,张驰将每个人都扫了一眼,道:“你们得竭尽全力,给我争当第一,谁也不许怯场。”

“我们不管是笛还是金,我们就去争第一,扬眉吐气,让他们这些前锋队不敢小瞧我们。”

张驰一番鼓舞士气的话,激荡人心,他们齐刷刷看向起了争执的前锋三队,目带怒火,倒让前锋三队的人退开了两步。

沈令言抬起眸子看向队长,不由得对张驰有些改观,虽说他先前为难自己,但大事上还算明事理。

“第一天的赛项,我已经有了安排。我与小六子去比摔跤,沈言和谢微比射箭”

“啊”,谢微惊讶的嘴都闭不上,“队长,你明知我……”

张弛瞥了她一眼:“第一天不能将每个人都放在所长上,还有第二天要安排。”

又有另一个人道:“可这么安排,我们第一天恐怕会……”

张弛冷冷地睇了他一眼,那人就闭嘴不再说了。

“没事,阿微交给我,射箭没问题。”这时一个温和又坚定的声音插了进来。

张弛看了一眼沈令言,“嗯”了一声,又接着说后面几项的人员分配。

沈令言听着他的布局,倒觉得张弛有勇有谋,一时觉得拿到吹魂笛或许也有几分可能。

最后张弛说道:“人人都得给我全力以赴,行不行?”

“行!”

气冲云霄,倒惹得好些人引颈看过来。

就在此时,鼓声停下,鸦雀无声中只见最前方的观台上迈出一排人影来,正是萧遇还有赵世子等一行人。

只见几人纷纷落座,唯赵闻达同来营那天一般,着绯色官袍长身而立,同诸位六军营的将士说起今日赛事。

身旁的侍从躬身端着一物,上盖有明黄丝绸。

赵闻达随即拂手揭开丝缎,举起那物道:

“见神龙鞭,如圣上亲临。”

“萧长仪的长鞭?”

尚在怔愣中,沈令言被谢微拉着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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