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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二人还是出门逛了逛,将朝住的公寓离学校不远,走15分钟左右就能到路德维希大街,或许是因为今天天气不错,外面的行人比往常多了很多,临街的商店很多也还开着。
凯旋门,路德维希教堂,慕大的图书馆和教学楼,几个阿拉伯学生说着话从二人身边经过,周定沉揽住将朝的肩膀,一起往旁边避了避。
接下去再牵手似乎就变得理所当然了,手臂垂落,五指顺着掌心扣入指间,抬起来,一起放进大衣温暖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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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将朝照例浏览了一遍有关于x国的新闻。
这个国家几经战乱,早已破败不堪,报道中所配的图片大多是一片废墟的房屋和流离失所的人们,一双双眼睛带着不同的情绪望向镜头,掩不住绝望的底色。
将朝滑动鼠标,点开正在播报的新闻,摇晃的镜头已经从现场切换到了导播室,拿着手卡的主持人用标准清晰的德语介绍着x国的现状,她默然听着,裹紧毯子靠到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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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报道不长,大概说了五六分钟就有了结束的意思,然而就在将朝直起身来准备继续滑动鼠标的时候,主持人却突然肃穆了神色,对着镜头说:“下面插播一条讣告,本国驻X地区战地记者Marie于11月27号不幸离世,遗体正被送往国内,年仅30岁,据悉,Marie是在采访途中遭遇了当地**势力的袭击……”
血液里的介质在这短短几个字的跃进间被一瞬间地点燃,又在看到那张陌生的黑白照片时猛然熄灭,后知后觉的麻软从脚底传到四肢百骸,僵直的腰微微弯曲着,心脏像是坠上了一块千斤巨石。
下一秒,电脑屏幕被一只手用力关上,主持人流畅的话语也戛然而止,洗完澡的周定沉走出了浴室,在她身后担忧地问:“怎么了?朝朝。”
将朝转过身去,才发现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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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去擦,结结巴巴地说了两声我,声音哽咽着,眼泪也越流越多,周定沉赶忙向她走来,温暖潮湿的指腹贴到了她的脸上。
“刚刚新闻播到一半插了条讣告,是一个战地记者的,”她低声解释了一句,说:“我没事。”
周定沉反应过来,眼里浮现出了明显的心疼,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圈到怀里,说:“将阿姨会平安回来的。”
将朝嗯了一声,埋首在他怀里沉默不语,可过了一会儿,怀里啜泣声又慢慢的大了起来,滚烫的眼泪染湿了肩膀上的布料,一点点的淌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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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定沉先哄将朝睡了觉。
关上卧房的门,他才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浴室和客厅,将散落在书桌旁的几张纸捡起来,摞整齐后码回桌面上。
厚厚一沓都是草稿纸,顶上写着几行复杂的公式,下面则是他完全看不懂的解题过程,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坐标轴和几何图形。
做数学题是将朝疏解压力最主要的渠道之一,这个方式从初中开始一直保持到了大学。
不过据他所知,将朝似乎并没有保存草稿纸的习惯,至多两三天就会把它们扔进碎纸机里。
……所以眼前这叠纸只是这两天写的吗?
前天晚上他半夜醒来的时候将朝确实不在身边,只不过还没等他出去找她就已经回来了,说自己只是去了趟卫生间。
周定沉越想越心惊,不敢想象这几年将雪每次外派的时候将朝一个人都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经常睡不着觉,是不是也会像刚刚那样因为一个新闻默默掉眼泪。
那封只交给她一个人的遗书带着重逾生命的力量,薄薄一张纸,就将她在童年时小心翼翼搭建起来的安全屋轻易摧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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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旱已久的小草叶渴望甘霖,却在洪水倾覆而来的时候被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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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定沉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半夜的时候身边的人动了动,他就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但还是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安静了几秒,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力道很轻,似乎只在确认他的存在。
手收回去后,放在身侧的手臂被往上挪动了几分,形成一个可以拥抱的角度,下一秒,温热的身躯就以一个极没安全感的姿势蜷到了自己怀里,像是流浪已久的孤鸟终于飞回了温暖的巢穴。
周定沉心口震了震,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过了很久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动作着,将她更紧密地揽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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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定沉退掉了第二天的机票,向公司多请了一周的假。
一直等到将朝再次收到将雪报平安的消息他才重新定下回国的时间,将朝开车送他去机场,在候机室里和他告别。
说是告别,其实大多数都是周定沉在说,叮嘱这个叮嘱那个,将朝坐在一边听着,时不时地答应两句。
“过完春节我就过来,但调职的事我还没和妈妈说,”他盯着将朝的神情,说:“我打算和我们的事一起说,告诉章叔叔,你……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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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将朝出国后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他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二十岁,还不是能为自己人生担责的年纪,未来、家庭、伦理,和命运短兵相接的时候,谁都有退缩的权利。
所以他默认了她的单方面分手,也在试图抑制自己心中汹涌的感情。
或许分开几年,他们就真的能退回兄妹的界限上呢,趁着现在还没别人知道,及时止损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最生气最委屈的时候,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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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毕业后还是选择了外企,为什么出差的时候总是要抽空去一趟慕尼黑,为什么半夜的时候盯着手机里的那一张张照片发呆,为什么会无数次地涌起不管不顾向父母全然坦白的念头。
为什么在收到她回国的消息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去见她,明明生气,明明委屈,却在她想要再次关上两人之间的那一扇门时极力阻止。
那一瞬间他也只能承认——即使不用她开口,他也会无数次地踏入同一条河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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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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