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桥看着苏西亭那张稚嫩纯善的脸,忍不住心中的翻腾的恨意,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间加长了数倍,带着凌厉的杀意向苏西亭袭去。
泠音伸手将那两条如同白绫一样的手臂死死地抓住,开口道:“劝你别轻举妄动,不然我把你捆起来。”
好软绵绵的威胁。
程玏此时很想当泠音的嘴替,他想用他这么多年看动漫的经验对对方进行压制,却被裴江脩拉住了。
“捣什么乱,老实呆着!”
程玏不情不愿的被裴江脩拉回去了,老老实实地蹲在墙角当吃瓜群众。
那双手只差一点就碰到了苏西亭的眼睛,她脸都吓白了,却仍旧抓着泠音的衣角给自己鼓足勇气。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姐姐。”
姐姐这两个字仿佛是苏东桥的逆鳞,她听了之后眼睛开始发红,又开始陷入暴走状态要攻击苏西亭。
泠音挡下这一次攻击,示意苏西亭继续说。
“但是,除了血缘上的关系,我也不承认你是我姐姐。”
“什么?你说什么?”苏东桥一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知道什么!你这个臭丫头你知道什么!你们都欠我的,全部都欠我的!”苏东桥一直都是受害者的身份在苏母面前展示,久而久之她也逐渐的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欠她的,苏母出于愧疚,也从来都是处处顺从。
苏西亭看着她暴怒的脸平静的开口:“我绝对不会承认你这样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是我的姐姐。”
苏东桥都要气笑了,她反问道:“你无辜?你无辜什么?”
苏西亭打断她的话:“为什么我不无辜!你是我害死的吗?你死的时候我都还没有出生,你却迁怒于我一定要将我置于死地,偏偏还假惺惺的在这里装作自己受害者的样子,你才让我觉得恶心!”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欠你的!你却偏偏觉得所有人应该对你愧疚。爸爸明明已经在痛苦愧疚中活了十几年,妈妈的悔恨差点将她自己给逼疯了,而我呢,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你却一次次的在背后捣鬼,不害死我就不罢休!”
苏西亭字字泣血的质问她,一个月来的担惊受怕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她不明白,如果父母会因为没有保护好苏东桥而愧疚,这她能理解。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苏东桥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
苏西亭的质问反而让苏东桥冷静下来,她看着一脸愤恨质问自己的苏西亭,嗤笑了一声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的无辜,就是最大的恶,就是我最恨你的地方。”
苏西亭不明白,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苏东桥摸着自己的脸,说:“我死的时候,年纪比你现在还小。”
“那时候我刚过十五岁的生日,我初中还没有毕业,高中还没来得及上生命却戛然而止了。而你呢,你上了高中还可以上大学,还可以读研究生,工作,结婚,人生未来无数的可能都摆在你的面前你只需要按部就班的长大就可以一一体会。”
“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想下课了在教学楼里面跑,我也想在教室里面和同学们谈天说地,我也想体会考试失利的感受,大学生活有多美好我也想知道,可这些我统统都做不到了。”
“有谁知道我死的死后有多冷,有多怕,受了多少的折磨。你说的对,你是很无辜,但是你所享受的人生的每一个开心不开心的瞬间原本我都可以拥有。你这么优秀,这么出色,我也曾经这么优秀出色的呀。”
“为什么,这些明明都应该是我的,明明我都可以做到的,但我没机会了。”
“你说的对,你很无辜,我害你是因为你嫉妒,我嫉妒你,你还活着,而我,却死了。”
实在也是一个可怜人,人生的精彩部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苏西亭追问:“那你为什么要伤害妈妈,你知不知道,妈妈因为你的离世,差点都疯了。”
苏东桥嘴角缓慢的划出一个微笑:“这是她自己愿意的,再说了,她背叛了我,自然要对我补偿。”
苏西亭震惊的瞪大眼睛:“什么背叛?”
苏东桥其实最开始对于苏西亭的出生是没有感觉的,她看着妈妈痛不欲生的样子,觉得再生一个孩子来疗愈她心里的伤痛也是很好的办法。
看着妈妈为自己死去活来的,苏东桥的心也不是铁做的,自然会心软。
但是随着苏西亭的逐渐长大,那种看着妈妈渐渐好起来的欣慰却慢慢的变了质。
她看到母亲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后,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感同身受的欣慰,而是一种被抛弃的愤怒。
为什么要笑,不过是一个牙都没长的婴儿罢了。
苏西亭会走路了,爸爸妈妈甚至专门给在老家的奶奶打了电话。
苏西亭会叫人了,妈妈甚至直接买了一台摄影机准备将她牙牙学语的样子给记录下来。
渐渐地,失去爱女的心痛逐渐被小女儿的到来冲散,一家三口的生活逐渐的开始走上正轨。
而苏东桥看着家里的全家福被换成和苏西亭的合照后买那种被背叛的感觉逐渐占据了她整个心扉。
他们不仅把合照换了,甚至都没有告诉苏西亭自己曾经存在过。
他们要把她给忘了。
现在的她只能给他们带来痛苦,只有苏西亭才能给他们带来快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抹杀她的存在。
她曾是他们最爱的女儿,但现在,他们却提都不愿意提起。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她擅自做主在地府探亲假结束后也没有返回,而是藏了起来。
她就藏在曾经的书房里面,每日每夜的在屋子里游荡,渐渐地,整个屋子都被影响的充满了怨气。
在与日俱增的怨气下,她的身影也开始时不时的出现在屋子里。
而母亲,是第一个看见她的。
她瞪着眼睛,打碎了一个盘子,满眼含泪的看着她,哆嗦着嘴唇喊出了一句。
东桥。
她看着她倾诉这么多年的思念,倾诉着她的痛苦,丝毫没有看见鬼魂的害怕。
最后她说,别走,东桥,和妈妈在一起。
她答应了,为了报复自己这么多年被刻意遗忘的愤怒,她开始无理取闹的要求母亲做各种事情。
她让她把书房单独的僻出来,绝对不允许苏西亭踏足一步。她让她为她设置灵堂,让她有一个可以安歇片刻的地方。
母亲心甘情愿的做着这一切,甚至父亲也知道了她的存在。
但是母亲不肯答应将苏西送去寄宿学校,她质问道,这原本就应该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家,为什么不可以。
母亲谈起苏西亭的时候眼睛里没有看她的那种愧疚,只有纯粹的爱意。
妹妹还小,我不放心。
她央求多次之后也没有用,于是她开始想别的办法。
她问,妈妈,想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母亲自然答应,于是她就在母亲的腹部那里寄居了起来,医院的医生也检查不出来,还以为是肿瘤。
她在母亲的身体内开始积蓄自己的力量,利用母亲的身体吸食各种人的阳气,直到她终于有了足够的力量。
接下来便是彻底的,将妈妈和苏西亭分开。
她想了很久,既然自己能够和妈妈永远在一起了,那么就不在需要苏西亭去安抚她的心了,那,苏西亭,没有继续活着的理由了。
苏西亭颤抖着嘴唇,几乎快要倒下去。
“你,你简直是疯了。”
苏东桥毫不避讳的承认:“对,我是疯了。如果你被人连续凌辱折磨三天,还抛尸在郊外。死后你的家人故意忘记你,抹杀你的存在,你会不疯吗。”
苏西亭反驳她:“我不会,至少我不会迁怒无辜的人。”
苏东桥嗤笑:“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一个人死前会有多绝望。不管你怎么喊就是没有人来救你,不管你怎么祈求对方就是不肯放过你,你哭的没力气了,只好躺在那里任由他摆布。”
“现在,我就让你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苏西亭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眼前的事物急速的转换,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与其他人的惊呼,她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捆住不能动弹,脑子也像浆糊一样混沌,等到她反应过来就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间病房了。
她被苏东桥用白绫死死的捆住在半空,脚下是没有触感的虚空,她后知后觉的往下面一看,才发现此时的自己被苏东桥吊在半空,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与灯火通明的城市,只要她一松手自己必定摔下去粉身碎骨。
泠音伸手将被苏东桥挥过来椅子和桌子挡下,等再一回头就发现苏西亭和苏东桥已经不见了。
她心下一惊,用灵识感受了一下苏西亭的位置:“在天台,快去阻止她!”
而她自己则走向已经不再昏迷反而是在睡梦中极端痛苦的苏母。
苏西亭被她捆着身体一动不能动,只能大声的呵斥她:“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你快放我下来!”
苏东桥此时已经不会再被她激怒了,她饶有兴味的看着苏西亭因为恐惧而变形的脸不屑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死的。”
说完就扬手将白绫撤回,苏西亭的身体彻底没有了着陆感,在极度惊恐之间慌乱的伸手抓住了白绫。
苏东桥好像真的不想让她轻松的死,她用白绫吊着她,让她的手看上去好像可以够到天台的护栏,但偏偏却又只差了那么一点。
苏西亭被她吊在半空,坠空的窒息感淹过她的头顶,她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的跳动,那只承载着她生命的手也开始发抖快要捏不住白绫。
她抬眼愤恨的看着天台上的苏东桥,心里的怨气突然地就开始沸腾。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自己又不是害死她的那个人,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呢。
自己真是倒霉,会摊上这样的姐姐。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收不住,苏西亭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最后甚至是绝望,但在绝望中间她依旧感觉出了自己心中那一点被愤怒淹没的情绪。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不是别人。
有一根弦在苏西亭的脑子里断开,她终于明白了苏东桥说为什么她的无辜就是最大的恶。
她收回那只努力去抓住天台护栏的手,用尽全力的抓住吊着她生命的白绫,闭着眼睛大声地说:“对不起!”
苏东桥看着她收回求生的手,而后又听到苏西亭大声的道歉。
她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了苏西亭的声音。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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