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遂略作沉思道:“既然你是陪着去的,那为何是你去见的人家妹妹?”
“程前是一个跛子原本走路就慢,为了节省时间,他便拜托小的去甘泉宫找他妹妹。”江林回道。
“跛足?”龚遂神思一闪,追问道:“左脚还是右脚?”
江林想了想道:“左脚,说是追击匈奴时被射中小腿,又医治不及时,落下病根。”
“他们兄妹都说了什么?”龚遂问。
“这个小的真的不知……”江林说道:“他们兄妹相聚,我一个外人多有不便,于是去了上风处避嫌。”
“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吗?”龚遂问道。
江林仔细回忆着那天的情形,突然想起了什么:“临走的时候,小的听到他嘱咐妹妹回去一定要谢谢皇后娘娘”
“哼!果然是他。”上官宁猛砸了一下长凳:“他现在何处?”
“小的不知……”江林道。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怎会不知?”上官宁急道。
“小的不敢隐瞒,”江林慌道:“程前见过妹妹之后不久,便说自己行得慢,不敢再耽误小的与家人团聚,便让小的先行回家了。”
“他家在何处?”龚遂问道。
“他只说了自己借住在亲戚家中,其他并未提及。”江林回道。
“你回京后再也没见过他?”龚遂又问道。
“没有,”江林摇了摇头:“小的与他分别时曾告知他小店住址,约好等他到京城后再聚,但直至今日小的也没见过他。”
“哼!改名换姓、掩藏行踪,定是心中有鬼!”上官宁拍案而起。
见上官宁发怒,江林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大人,您的手流血了!”方弼看到上官宁手背鲜血直流,想必是方才砸凳子的那一下磕破了。
“上官兄,”龚遂起身道:“下面交给我,你先去包扎一下吧。”
“我无碍的,”上官宁用巾帕随意擦了擦流出的鲜血。
“这怎么行呢?现在天气冷,若冻坏了伤口就麻烦了,”龚遂转身对方弼道:“你快带着上官大人前去医馆包扎一下。”
“大人,请随卑职来。”方弼去搀上官宁。
“真的没事,”上官宁用巾帕缠在手上:“已经止血了。”
“上官兄,我要给孙珏画像,你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龚遂推着上官宁往外走:“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好吧,那有劳少卿兄了。”上官宁只得道:“方弼留下协助龚大人,我一人去医馆便可。”
“这……”方弼看了看龚遂,有些犹豫。
“那就听上官大人的吧。”龚遂笑了笑:“不然他是不会走的。”
上官府书房,上官宁端详着龚遂重新绘制的孙珏画像,无论身形还是相貌都与江林有天壤之别,难怪他让江林代替他去甘泉宫。
“爹爹,飞飞。”儿子上官熙拿着上次的“失而复得”的木鸢一步一晃地进来了。
“熙儿,”张嬿随后跟了进来:“你爹爹有事呢,莫要扰他。”
上官宁放下手中画像,将儿子抱在怀中道:“好,爹爹陪你去放飞飞。”
“放飞飞了!”小上官熙兴奋地将手中木鸢举到父亲面前。
“夫君,熙儿胡闹,让我带他出去吧。”张嬿道。
“无碍,我已多日不曾陪熙儿,今日就随他吧。”上官宁说着便抱着儿子走出书房。
“夫君……”张嬿看着丈夫眼下一圈乌黑,想必昨日又是一夜未眠,心疼不已。
“我没事。”上官宁牵起妻子的手,一起来到院中。
“老爷,龚遂大人和廷尉署的方弼来访。”管家柴叔来禀。
“请他们到前厅等候。”上官宁道。
“爹爹,飞飞……”小上官熙似乎察觉又要一个人玩了,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熙儿,娘亲带你去外祖家玩好不好?”张嬿对儿子说道。
“不,熙熙要爹爹……”小上官熙抱住父亲道。
“熙儿,乖,伯伯来找爹爹有正事,咱们去看看冬郎回来没有,好不好?”张嬿哄道。
“好,去找冬郎。”小上官熙霎时转悲为喜。
“熙儿,真乖!”张嬿将儿子从丈夫怀中接过来。
“嬿儿……”又不能陪妻儿了,上官宁感到十分歉疚。
张嬿看着丈夫步满红血丝的双目,以指覆住他的唇,微微摇了摇头道:“无需多言,为妻明白,都明白。”
上官宁点了点头,将妻儿搂在怀中,又亲了亲儿子,便随柴叔去了前厅。
到达前厅,上官宁与龚遂、方弼见过礼,命柴叔上茶。
“两位齐来寒舍,想必是有什么重大发现。”落座之后,上官宁说道。
“上官兄果然神机妙算!”龚遂伸出大拇指称赞道。
“找到人了?”上官宁双目闪动,期待着好消息。
“回大人的话,”坐于下首的方弼禀告:“卑职带人悄悄潜入河间王在京中的府邸,果然发现了孙珏踪迹。”
“确定是他?”上官宁惊喜道。
“正是,”方弼回道:“我们先买通河间王府门房,得知前几日河间王奉皇命从封地来至京中奔丧,随行之人中正巧有一个跛脚之人。为了尽快找到此人,我用龚大人所教授的足印识人之法,在王府一处不起眼的偏院中发现了很多深浅不一的脚印,经过一日一夜的蹲守,果然看到孙珏其人,虽然他留了胡须,但是骨相、神情与龚大人所绘制的画像简直一模一样!”说到此处,方弼对龚遂生出万分的敬仰之情。
“少卿兄真乃神人也!”上官宁激动的站起身来,对龚遂行了一个大礼。
“虽已查到孙珏行踪,但河间王府乃宗室府邸,我们无凭无据,廷尉署也不能贸然去王府拿人。”方弼泄气道。
“这……”龚遂的话犹如一瓢凉水将上官宁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浇灭。
孙珏本是因霍光之死得了恩赦回京的,去甘泉宫探望亲妹妹名正言顺,孙珏完全可以不知情为由洗脱嫌疑。至于自己为何身在河间王府,他可以编出无数个理由,譬如卖身为奴、残破之躯蒙得王爷怜悯收留等等。
“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它再断了吗?”上官宁懊恼道。
“上官兄少安毋躁,”龚遂起身,安抚道:“下官已查明赵太妃的同胞兄弟赵安目今正在河间国任郎中令。河间王刘堪绝不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边关小卒,故而让孙珏与河间王府扯上关系的只有永寿宫的赵太妃。”
“话虽如此,可赵太妃深居内宫苑,而宫女小琢已去,死无对证啊。”上官宁担忧道。
“死人虽然不能开口说话,却并非不能为我所用。”龚遂道。
“少卿兄,此话何意?”上官宁问道。
龚遂走到案前,以指蘸茶,在案面写下一个“引”字。
“你的意思是……”上官宁看着这个“引”字,稍加思索即明白了龚遂的用意:“少卿兄是想用宫女小琢的死讯将孙珏和赵太妃引出来?”
“不错!”龚遂点了点头,继续道:“如今陛下命你暗中调查,那孙珏和赵太妃此时定然不知小琢已死。我们可以趁此放出风声,皇后因得知大将军死讯导致早产、皇子薨逝,陛下龙颜大怒,要太后指派来的所有宫女为皇子殉葬。孙珏要想救妹妹性命,只能去求赵太妃。赵太妃为自保,必会全力相救。届时,我们再将找一个与小琢形容相似之人藏于暗室,诱赵太妃供出实情。”
“少卿兄果然好计谋!”上官宁闻言大喜,忍不住称赞。
“上官兄你智计无双,此等雕虫小计岂会想不到?”龚遂拍了拍上官宁的肩膀,低声道:“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我……”被龚遂戳中心事,上官宁面色微红,看了一眼偷笑的方弼,不好意思道:“前尘往事,少卿兄莫要听旁人讹传。”
“上官兄碧血丹心、风流倜傥,陛下和娘娘得卿如此,当万分欣慰。”龚遂道。
“好了,别说我了,咱们还是好好筹谋一下如何施展你的‘引’字诀吧。”眼看越说越是离谱,上官宁急忙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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