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恶狠狠瞥了对方一眼,争抢着维护道:“谁说没人管!我们县爷不就管了吗!”
未说罢,胸膛上箭戳的几处窟窿,疼的人唏嘘的断了气。
赖闯痛的要命。
王楫缓声安抚道,“秃头,你可别激动!刚刚大夫说了,你这伤口险的很,不能生气的!”
“要你管!”
赖闯不分好歹,目露凶光。
那白淡的脸上,嘴巴乌颤颤的哆嗦,“老子……老子……活蹦乱跳的,好、好着呢!”
赖闯嘴上逞强,心里想道的却是,只要能把项誉鲲、武秀才这伙歹人送进大牢,明明白白出了气,他死也瞑目!
“不过,这些人整的也是挺倒霉的……”
被挤到一旁的靳跃,敲了敲手中的鬼面。他扬扬调侃道,“劫了个上任的县令,里头还被暗埋了钉子,这都整的什么烂运气!”
朱蓬天点头,扬着调跟在后边嘚劲儿的附和:“可不是嘛……运气太烂了!简直烂到家了!”
丁捕头听着靳跃语调里的官腔,记起方才这人同单县爷谈过事,但长相陌生,不是巡察卫常见的那几位。
他探身,抱拳笑问:“听着口音,兄台像是北边来的,不知兄台何处高就?”
靳跃摇了摇头,玩笑道:“什么高就,就是在那海上守船的。”
丁捕头心头一动,脑中浮现出了答案。那这人应该是从北边调来的镇南军了。
丁捕头脸上愕然,好不惊讶。而坐在他后侧方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李好。
稚嫩用袖子揩了一把口水,那眼睛瞪的大大的,巴望着李好那身神奇的衣裳看。
六子感觉,李好穿上那一身衣服以后,似乎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容光焕发,威风凛凛的,很气派,又很有气概,让他不由得就想成为这样的人。
六子揉过一回眼,又不知疲惫地睁大眼睛,羡慕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堂下,人声鼎沸,带着伤痕的小喽啰们骂骂咧咧,个个都在极力反驳。项誉鲲、武秀才几个领头的当家人物,却坐的四平八稳,养伤养的甚是淡定。
单可覆看着那一张张喷沫大口,也不着急,任着他们胡呛。
他认真翻过了一遍手头的画像,这一回才真正算是同真人对上了名号。待一时,大概是吵的累了,堂下的声音散了气,渐渐断落了下去。
单可覆提肩振作起来,他直视着最先挑头的一个道:
“汤雄,你说你不杀人,不放火。那本官问一问你,你们抢的人,抢的货,都卖到哪儿去了!”
“大人,你这话不该问我!”汤雄强硬道。
他盘了盘腿,脚上栓的铁链,咚咚锵锵相互碰撞着。汤雄扣了扣鞋上沾的泥,实诚道:
“大人,谁不想干干净净的过好日子,我们也不想抢的……”
单可覆目光一寒,拍案厉声质问道:“你不抢,有人逼着你抢吗!”
“怎么没有!”汤雄撇着头,不乐意道。
他哼了一声,小声发着牢骚,“我们不抢,纪奎那只王八早把我们弄死了,我们还能活到今天……?!”
听到关键的人名,单可覆身体前倾,加重的语气里有些急不可耐。他道:“你同本官讲清楚,究竟谁让你们抢的?!”
汤雄歪嘴正要心大的答道一声“纪奎”,就被武秀才回瞪的目光止住了话。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一起扎头,销声匿迹了。
外头,狂风电闪,哗啦啦的一阵急骤。
屋里的人都沉默着没有动静,大雨从屋上的窟窿泼了进来,浇的人浑身湿漉,萎萎的没有精神。
单可覆问不出话,长长停顿了一刻。
风,继续飘摇着。
地上的土坑土洼渐有了小片的积水。单可覆感觉到肩上的湿润沉重了下来。
待风雨略微收小了一些,他的目光依次看过近前的项誉鲲与武秀才,脸上失望至极。
单可覆合了合眼,一字一句沉重道:“饶海一役,东临卫署左前哨,剿窝千余,功绩赫然……”
白刺的一道厉光,急速划破天际。一连串的惊雷,炸在项家庄的上空。轰隆隆的巨响,震的茅草小屋瑟瑟发抖。
单可覆张口,竭尽全力扯着脖子,似是对天冲吼着什么。可屋子里的人,包括他自己,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吼些什么。所有人的耳朵都轰隆、轰隆的响,轰隆、轰隆的疼。
雷鸣不止。
单可覆的嗓子吼的嘶哑了。可他没有放弃,梗红了脖子,还在傻乎乎地固执着,继续吼着。
他知道,他的声音被雷声吞没了下去,没有人能够听见的。他知道,他此时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可是那些言语已然不受控制,他只能不停的说下去……
单可覆停不下来,也不能停!
他想让人知道,有人记得。哪怕只是告诉他自己,天底下其实是有那么一些人是讲良心的,没有忘记的!
单可覆仔细翻查过项家庄这些人的履历。
项誉鲲是个兵!
武秀才是个兵!
汤雄也还是个兵!
……
……
说出来可能都不相信,这头一茬上山的匪,多数以前都是兵!他们不是逃兵、败兵,而是冲锋陷阵,浴血奋战,实实在在把命卖在战场上的胜兵!
那曾是大齐海上的堡垒!大齐的荣耀!大齐的脊梁!
可怎么……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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