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珂轻声关切道，“究竟是我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还是他们弃卒保车，断尾求生之法？盛老板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眼下这个情形，心里还没个底细？还是明知底细，却故作糊涂，想借着柳老板那副软耳朵侥幸脱逃呢？”
连珂挑破了话，盛传发面上愈加灰沉，他凝眉看了连珂一阵，目光一闪，柳绥那处神情严峻，显然定下了主意。
盛传发脸一变，气势却是愈加强硬。他吼道：“鹬蚌相争，你想从中收利！连少爷手段练的不错，这些年倒是我小瞧了你！可弃卒保车，卒子不是只有我一个，你怎么肯定他会听信你的糊弄，咬着直勾呢？”
“会的！”连珂低语自信道。
他看着盛传发，惋惜道：“盛老板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但有些地方，你却及不上柳老板万分之一！”
如果说盛传发是个难得的聪明人，那么柳随风则是个万分谨慎的人。
这类人，稍有点风吹草动，便能迅速嗅出些东西，及时做好决断，对自己绝对的惜命小心，对他人绝对的心狠手辣！
连珂由轻到重，一件一件加着事。辗转的消息，让柳绥那一脸朦胧，彻底有了导向。
盛传发几声虚张声势，落得下风，恨的咬牙。
而蓦地听到了杜家旧事的“随风倒”，却是浮想联翩到下午纪同知安排他招待的那位御史大人。
江御史行程安排的隐蔽，私下结交的场合，却还是秉持着那般公事公办的疏远态度。
柳绥本就有疑，此时愁眉深锁。
据说，这杜家在京里也有一位御史，位子重！
这江御史，莫非是上头的杜御史特意招来报复的？毕竟前几位同知，为着帮石原卖酒干过不少打压杜家的事……
他心里惴惴，脑袋里唬的嗡嗡乱响一阵，揣度半刻后，懵懂的渐渐活络，然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刷白的脸上渗起了豆大的汗珠。
“盛老板，过于聪明了。”
连珂毫不忌讳点评着，他感慨道，“你该明白，这世上太聪明的人，是不会长久的……”
聪明的，聪明一次两次，便会同那鸡肋的杨修一般，犯起张狂病；而听话的，胆小的不做主张，会缩退着永远听话保命。
且在连珂看来，清水帮始终是清水帮，石原早嫌盛传发这个代管，插在巷子碍事。既然动了心思，石原“丢”些箱子和船出去，不过是为了作成“事实”，捏造把柄，“名正言顺”的来发作盛传发罢了。至于平川府的两位大员，估计也想趁着这次机会，除掉一个聪明的外人，留下一个听话的自己人，接替这巷子的利益……
说白了，弃的聪明的是别人的卒子，不听话，弃就弃了，并不可惜！
这场利益争夺，无论是石原，还是纪奎、鲍数典，各方各有所得。连珂不沾边，作为一个局外人，他不想掺和，更不想为了盛传发脏了自己的手。他拨着些消息出来，提点柳随风，也只是单单纯纯想让人揽过脏事，由柳绥出面解决盛传发，自己躲懒图个清闲罢了。
而想要借助随风倒脱身的盛传发，被断了伎俩，目中红赤，已是怒极。连珂却越是平静，他继续坦言道：
“盛老板，可不要这般瞪着我，是他们决定清算你，把你架在火上的，我只是煽煽风，不为过吧！”
“为什么？”被钳住的盛传发沉声质问道。
“为什么……”
少年低语喃喃，抬起来的笑眼中燃起了一点点火星。盛传发尚未看清那怒意，下一个瞬间，星火忽的一下又灭了下去。
为什么？
连珂自嘲的勾起嘴角。
可能是想朝高处爬，也有可能是觉得狗咬狗，咬的一方残喘有趣……
他凑到盛传发耳边，冷冰道：“盛老板这么聪明，不如你替我想一出理由，我这般，到底是为什么呢！”
连珂的反问，盛传发浑身寒彻，下意识地偏转掉目光。
他觉得都不是。
他脑子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想，确信着，肯定着，紧接着，害怕地哆嗦了一下，惶恐的又将这猜想否掉。
“你到底想如何？”
“不是我想如何！”连珂纠正道，“盛老板该问的是，石原要你如何。这拍场里的账，石原说了今日算，你今日便要算！石原安排的这些人，可不是来问你愿不愿意的。”
说着，手一抬，盛传发被白面两拳堵住嘴，血口缺牙，呜呜两声，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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