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项家庄98

码头上,热气腾腾。

江面上,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丝的浪。耽搁了十来天的货船,还留下大半泊在那里,死气沉沉地等着号。

午时已过,外头,太阳又圆又大,晒得桅杆沉黑,船帆发白,隔着灰腾腾的一片空场像是即刻就要烧起来。

离水不远的岸上,立着一处四柱三间的琉璃牌坊。

炎炎烈日,目中所及之物,或白,或灰,或黑,独那牌坊的绿板红柱,成了强光下唯一鲜活起来的颜色。

坊下,搭起的一方布棚影子里,一桌、四凳、三五人。

那桌边斜着几根水火棍,桌上乱七八糟摆着一干什物。有笔墨册子,有揉搓起来的纸团,还有一面金灿灿的大锣。

这锣安静了许久,敲锣的,平躺在一条四只脚的凳上,顿顿的起着鼾声。

他一脚落地,鼾止,头不由得朝右歪着,连带着身也朝右歪来,像是即刻要从条凳上滑下来。稍待片刻,待鼾声响起,他的头与身又平展了回去。

这人维持着要坠不坠的样子,安详的睡了好一阵。而他身侧余下的三条凳上,鼾声大作,也是如此模样的凑合着。

如果再看的仔细一些,距离布棚子三四步的牌坊柱子下,还靠坐着一处小黑点。

那人头上披搭着件衣,怀里抱着水火棍,也闭合着双眼歇息。那左一侧的脸颊,被棍子硌了几道印痕。右一侧的脚边放着一个破筐,筐内扔满了作废的红中纸签。

这时江面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黑面彩斑点的小蝴蝶。

蝴蝶顺着桅杆,从上绕了下来,等到了半腰,船帆中匿着辗转一时,又忽闪着一对翅膀朝岸上扑来。

小蝴蝶爬上层层台阶,穿过牌坊,触角一定,纤腿静静立在柱脚下水火棍的红头上。

彩斑驻足片刻,待起时,江水撞击着岸边的岩石,拍打起了白沫浪花。

小蝴蝶双翅鼓动起的风,颠动了船帆,鼓起了棚。

风哗哗地翻过簿子,吹的桌上纸团,扑倒了斜靠的棍子。然后它冲破了那排排货物的阻隔,一下子就吹入凉棚内,迷乱了观望的眼睛。

长幔摇摆不定,凉棚中央,摆了一方案,请了一处神龛。具体供的什么神,单可覆也不清楚。据说是保水上平安的,走船的出行前都要拜一拜。

龛前,点着一盘檀香,记着时辰。

一盘香烧尽,差不多一个时辰,正燃着的这盘,烧去了大半。

单可覆凑上前,忍不住呼呼鼓着腮帮吹了几口,又用济公扇子焦急地扇了一扇,好似这般能将时光催快一些。

檀香袅袅绕绕,慢悠悠的又烧掉一小节。弯曲化作灰烬,静静落在案上。

香气里的甜腻,绕入鼻内,闷的人头脑昏沉发涨。

单可覆无奈一叹,转身夺步,抬脚一个冲动,正想出去透透气。

他这里刚一动,栖在四下货堆阴影的人头,冒了出来。

单可覆摇摇头,只得老实地坐回原位,故作悠闲地品下几口茶。

攒动的几处,伸脖探望一阵子,见县爷稳坐不动,这才又伏蛰回阴凉里守着。

单可覆放下茶,又拿起盘内一片瓜,慢咬下一口,无聊地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有人匆匆进了棚。是前方放哨递来的一纸传书,说是平川府几位朝贺大员,已离涿州,正朝京内赶赴。

这条短讯对单可覆来讲,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他焦额顿时一宽,胡乱两口啃完瓜,将嘴抹的干净。舒坦的也不管那盘香有没有烧尽,拿起搭在椅子背的官袍绿,三五下穿好。又款起一个小箩筐,扬扬眉,神采奕奕的大步跨出凉棚。

单可覆一出来,凉棚前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被人群闷的一脸的汗,慌忙不迭地退回台阶,边又将小箩筐护到身后。

歇息多时的公差,见了动静,拿起水火棍,胸前一横,撑起一道栏杆,将一波人潮朝后推了一推,腾出了空地。

稍慢一步起身的丁捕头,立于阶下。

他对着那波汹涌,声声催促着“排队!”。

乱哄哄吵了片刻,潮水散漫的拢成了两道渠,歪歪扭扭,但好歹有了个形状。

望着推搡的几处,丁捕头扯着脖子挂的汗巾,抹了一把脸上污浊的汗水。然后出了红黑架起的栏杆,缓步走进两道水渠,边拉着间隔距离,边又整顿着队伍秩序。

待安静一些,丁捕头清了清嗓子,又吼了起来。

“诸位!诸位!还是那个规矩!东口上,西口下,抓阄抽签,一个一个来!抽中红头的呢,去那牌坊登个名,排个号。牌坊下的锣一响,喊着你的名儿,你家的船就一路平安的出去。这没抽中的,也别气馁,等等下一遭,不定就走运了呢……”

“我大清早的来,回回抽的空头,你这签到底有没有红头!”

丁捕头话音未落,队尾就有人发起牢骚。

“都走了那么多船了,怎么能说没有呢!”

丁捕头和气地走了过去,他迎着笑道,“这红头签肯定是有的,兄弟,莫不是你家船上香供的少了,水神娘娘特意要留一留你呢!”

丁捕头的玩笑话,引的周围阵阵笑声,被说的却臊红了脸。

那人不服气地呛道:“胡说!我家船上香天天都供着!而且以前行船,各走各的,也没抽什么签啊!你们衙门就是天天闲的找事,大伙说对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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