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变了许多。
最后,只见他坐于皇帝御案旁的书案后,桌上是成堆的奏折,而在他面前正中间的案上还摆着三样东西:天子剑、虎符,以及,帝王玉印。
他看着这代表了至高权力的三样东西,面上无悲无喜,靠在椅背上,仿佛只剩疲惫,眼神空茫而悠远,与站在梁上的央落对视上,他无声地道,“央落,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回到最初,回到最开始和他们遇上的时刻,这偌大的江山,不该由我一人来撑着,可现在,也只剩下我了。”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后睁眼望向窗外,声音更加飘忽和轻,“算算日子,朝花节要到了,京中的花……又该多起来了吧。”
那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也是寒冷来临前,百花最后的庆典。
不知是不是巧合,恰是这一幕中的谢元白刚说完这句话,下一刻,沉浸在梦中的人们就发现他们来到了朝花节上。
人声鼎沸,鲜花满城。
二十岁时的谢元白于人流中穿行,东看看西摸摸,像只没见过世面意外掉入万花丛中的小蜜蜂,人也尚且稚嫩着,被京都的热闹和繁华一冲,就丢了大半在外装着的形象。脚步都忍不住要蹦起来,又被强压下。
他提着一袋糖饼,来到一处人少的河岸口,想要渡河,往岸边揽客的船家手上交完钱就往小篷船上去。却不想,一时不慎和船中掀帘要走出的人撞了个正着。
两人被撞的各退一步,对面侍女小心关怀着自家小姐,谢元白未看清其人下意识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怪我没看见。”
后一抬眼,方看清是个姑娘。面若桃花,梳着双垂髻,敛眉沉目着,似朦朦秋月,又如月照花间,温柔沉静,穿着身素绫交领襦裙,外罩一件淡青色广袖衫,浑身未着多少佩饰,看着不像是有想在朝花节上与京中丽人一争美名的打算,但偏偏,对方又在头上别了朵粉色花冠。
而现在,那花正躺在船边冰冷的水中。
谢元白看了眼在水面上打飘的花,沉默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这花儿……”他尴尬的头皮发麻,“我赔你吧,你等我一下。”
对方仿佛看穿他的尴尬,亦很好说话的样子,只淡淡摇头,“无碍,本就是意外,巧合而已。船也让给公子了。”
收了两份钱的船家顿感坏事,忙三步并两步跑来,惊道,“这船姑娘不坐了?别啊!花掉了再买一朵就是,花朝节三年可就这一回,再者,这位公子答应要赔,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色之徒,姑娘放心与他同乘,若是害怕,这一路上自有小老儿相护!您只管放心!”
船家移眼看向谢元白。
谢元白:“……”
看得出来,船家赚钱的心很强烈了,不想把到手的钱又还回去。
但这被人当色狼防着的感觉真心不太好受,然听了这话,他才明白,约莫人家姑娘是听到他要上船来,想避嫌,这才正好和他撞上了。
再加上自己刚把人家的花给撞掉,再怎么说,按先来后到的规矩,自己也才应是走人的那个。
算了,他出声道,“那个……要不还是我走吧?”
他说着就要跨回岸边,但刚有动作,便见船家板起脸,一手抓住他胳膊,一脸正色严肃道,“你也慢着!船钱都交了,说不坐就不坐了?人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我懂,你个大男人扭扭捏捏个什么劲?”
“不是,这船钱我不要了。”谢元白心里咬咬牙,忍住肉疼道。
不然怕是这船家怕是不会轻易放他下船,谢元白不想再在这令人尴尬的境地久待,或者尴尬转移,再为难另一位。
闻言,船家立马松开他,笑应道:“公子大气,公子一路走好!”
谢元白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想这变脸是真快啊。
但他动作上未停,脚步轻便的下了船。
带着侍女的姑娘微诧了一下,方明白过来谢元白此举的原因,适时开口道,“公子不必觉得过意不去,是我临时改了主意。这千澄湖,我不欲再去了,本就没什么好去的。现在……只想回去。”
不知怎的,她渐低的语气临了带着股凝滞。
而船钱,她同样也没要船家退。
“诶你等等!”谢元白虽不知她此话是真是假,又为什么不去了,但他心知,若自己没有上船,只怕这姑娘八成是会坐着这船走了的。
他飞快返回岸边,视线在岸边的商贩间搜寻了几秒,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却在最近的一处卖花的摊贩处看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后还是跑了过去。
他将买来的花递给站在船上的女子,“不小心把你头上的花撞掉了,过失在我,我赔你朵新的,虽说跟你原来的那朵不一样,但这个也好看,感觉跟你很搭。祝你此行竞选花神顺利。”
女子低头看着面前那朵橙艳明亮的朝日菊,先是思索,后仍不解,注意力不在他的后半句话,而是前半句上,略显疑惑,“公子说……这花跟我搭?这是何意?”
她不懂。
谢元白看她这一身偏素,配上这么一样色彩比较明艳的在身上,不是正正好?
且,他目光短暂的在对方面上停留了一瞬,不敢多看,怕觉冒昧,虽心下是有个不确定的疑问在里面,但两人毕竟萍水相逢,他也不好不知分寸的多问。
他换了个对方能听懂的说法,简单道“就像红花配绿叶,浅色装扮呢就搭配上的一些比较艳丽的颜色,会更好看,就像我这样,也像姑娘你一样。”
谢元白张开手,大大方方的在人面前转一圈儿,他今天穿了一身白底流云红边宽袖长袍,头发束起,穿着简单却又暗藏巧思,就是动作看起来笨拙又单纯的好笑。谢元白后面一句话,更是直接将对方逗笑。
他言之凿凿道:“而且我观姑娘是有福之相,朝日菊,这花儿名字一听就很朝气阳光,有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很衬姑娘你。
今日戴此花出行,想必会有好事发生,必将好运连连,艳压群芳!”
谢元白说的头头是道,但就是莫名的叫人看出,他在拼命找理由圆场子的感觉。
“扑哧——”闻言,对面主仆二人笑出声来。
“那这花我收下了。公子可要一同渡船?”
她怕再叫谢元白误会什么,她心情郁郁,一开始确有不想与人同船的心理在里面,但现在却觉,若是同乘之人是面前这位,倒也无妨,左右不过是同行这一程的缘分罢了。
但谢元白决定已下,就懒得改了,摇头拒绝,“不了,先来后到,这船还是让给姑娘你,我走那边桥上过去就好,反正也就两步路的事。”
说罢,他转身离去,竟是丝毫不给后者表态的机会。
而谢元白真不愧是年轻小伙,溜地就是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不远处的桥上。
可很不巧,这回他是看路了,但奈不住上桥的人略有些多,行至拱桥中央时,一个担着菜筐的大爷自他身后经过,一不小心就一担子将他撞的向桥外扑去。
手中糖饼被甩飞出去,视线触及桥下碧绿的河水时,谢元白大惊,无声叫道:“我草!要不要这么倒霉?!央落救我!”
然此时人多,央落也不能做什么,急的猛扇翅膀,“快抓扶手!抓扶手啊!要掉下去了!!”
但谢元白要是身体反应灵敏到足以自救,也不至于当初能被个飞来的南瓜给砸晕了。
他左右手乱挥着,脸上克制不住的露出惊容,恰是这时,自他对面行来的某人,困的直打哈欠,好似连眼睛都睁不开,却正好在睁开眼的间隙瞅见身前之人这惊悚的一幕,仗义之下,一个大步向前,伸臂一揽,迅速将人齐腰揽住。
感受到手中的线条时,他第一时间疑惑得动了动手掌,似不确定的丈量什么,口中下意识疑惑的来了句,“好细。”
“姑娘不必言谢,美人在下自当救之,还乐意之至。”
磁性微微沙哑的嗓音像**传入耳中,转头,看清对方面带微笑的样子,谢元白当场吓蒙住。
而后者在看清谢元白仰头露出的真容和脖颈间的喉结后,脸上的神情亦有片刻的凝滞。似乎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揽救的不是个美娇娘,而是个汉子。
然,一眼认出那施以援手的年轻人是哪个后,陆老将军直接炸了。
】
他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两眼一睁发出一声怒吼,“逆子!我陆家绝不能出一个男媳妇!!!”
离上朝只差一个时辰,陆老将军从梦中惊醒后,彻底睡不着了,提着棍子开始满府找他大儿子,但一问才知人不在府中。
陆老将军眼看着天边一点点儿亮起,再也坐不住,丢下句让管家向宫中告假,就马不停蹄赶去破坏儿子和谢元白的长桥初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梦中初见,渺渺如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