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分道扬镳

“住手!”

铮——

一支飞镖从外面射了进来,穿过牢狱的铁栅栏,将勒住叶听白脖子的小太监的手,钉在了墙上,

仇常贵脸色一黑,但等他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摆出了一副讨好的笑,

一张让他无比讨厌的脸匆匆赶来,

一身绯色的衣袍将昏暗的地牢硬生生照亮几分,好似所有的魑魅魍魉在他的绯红色的衣袍下都无所遁形,

仇常贵压在心底的厌恶,皮笑肉不笑地往前走了几步迎上了来人,

“呦,这不是监察司的主事,谢大人吗!臣,护军中尉仇常贵,见过主事大人。”

谢既明从进来开始,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半死不活的叶听白身上,

叶听白身上早已没一块好肉,反复被鞭打的伤口外翻,露出血淋淋的骨肉,披头散发,垂着脑袋,根本看不出是生是死。

仇常贵的手段向来腌臜,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眼角又往下沉了沉,

“中尉这声大人,小爷实在担不起,今日过来,不过是奉天子之名,前来查看中尉近日调查的成果罢了,没想到撞到了这一幕,中尉这是何意?”

仇常贵依旧是那副谄媚的嘴脸,话里话外都带着奉承,

“哎呦,大人这话说的,毕竟是陛下亲命的差事儿,小人可不敢懈怠,这夯货是个嘴严的,下官难免动了点手段。”

正因如此,谢既明在触及到叶听白的伤口时,周身都萦绕上了一股恶寒,但仇常贵仿佛没有看出来一般,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了一个人命,

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地上之人一眼,

“可是审出了什么?”

谢既明不欲与他多纠缠,可这话一问出口,仇常贵的眼底倒是变了变,

“大人这话说的,能问出来什么,问来问去还不都是那点事,这不,下官正赶着去向陛下回话呢!”

没想到仇常贵居然会跟他打马虎眼,再看向他是,眼底明晃晃的厌弃和不屑大喇喇地摆在了明面上,

可那仇常贵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始终都带着那张谄媚的面具,明目张胆地用小皇帝压他,

“这事上面看的那么重,小人也不好耽误,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大人请便。”

说罢,将礼数做了个周全,带着一帮太监侍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诏狱,

谢既明望着那道佝偻的身影狠狠唾弃了一口,

作孽的老妖怪,早晚弄死他。

这边,仇常贵收放自如地换了脸色,直到走远,再也看不见谢既明这个煞神的身影后,身后的小德子才敢走上来,见自家干爹脸色冰冷怨毒,抿了抿嘴,回想起还有口气的叶听白,心中难免有些担心,

最后还是壮着胆子提醒道,

“干爹,那节度使可还有口气。”

仇常贵斜眼冷眯了他一眼,惨白的脸皮再诏狱中宛如一只老妖怪,

有口气算什么,他也就剩那一口气了。

他伸手摸了摸怀中几乎感受不到的轻薄的纸,这才是要紧的东西。

大氅一挥,仇常贵眼中迸射出了比月光还要刺眼冰冷的光,带着十成十的狠绝,一眼看过去真真成了一条站起来,披上了人皮的蛇,

吓得一旁的小德子打了个冷颤,心底直冒冷气,

在身侧人惶恐的目光中,仇常贵大步流星向皇宫出发。

而还在诏狱中的谢既明神色阴沉的看着只出气不进气的叶听白,平时张扬的一张脸也难得绷紧了唇,

自那日楚知默被查出中毒后,他的眉心始终萦绕着一股阴郁之气。

影四喂了叶听白一颗护心丹,替他把了把脉,俊秀的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见她这幅表情,谢既明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但还是问出了口,

“什么样?”

影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死人的脉象。”

再望向已经没了意识的叶听白时,谢既明的眼底写满了复杂,他知道这位河西节度使九死一生进了诏狱是为了什么,

正因如此,他的心底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因为他也同样知道,将他关进诏狱,是楚知默能想到最好的保住他命的法子。

“保住他的命。”

影四挑了挑眉,谢既明难得这么阴沉,保住他的命不难,但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在仇常贵的手底下走了这么一遭,就算活下来也未必是件好事,大概率就是个半身不遂的残废了。

但影卫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是。”

是夜,京都南坊礼部尚书府的大门突然被敲开,半梦半醒的家仆一脸的晦气,骂骂咧咧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谁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吵,知不知道这是礼部尚书府!你们也敢造次···”

只可惜,这话没说完,门栓被打开的瞬间,火把映射在刀上的寒光让还在叫嚣的家仆瞬间噤了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

“监察司查案!”

为首的主事一脚踹开了半敞着的大门,大步迈进了尚书府,身侧的照霜剑并未出鞘,冷厉的眉眼在黑夜中火把的照耀下如勾魂的无常,

周身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威亚,

那一袭红衣在月光下竟生出了几份令人胆颤退却之意。

“礼部尚书之子李闻淮,买凶杀人,谋害朝廷命官,证据确凿,即可下诏狱!”

响亮的嗓音将整个尚书府从睡梦中唤醒,李声远匆匆披了件外衣就赶到了前厅,迎面撞上了立于监察司众人之首的谢既明,

面上虽无大的波动,但眉头还是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一阵哭喊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没一会儿,衣衫不整的李闻淮被两个士兵拖了出来,一路的拖拽,在他的挣扎下,还没来得及穿鞋的脚早已被磨破了皮,留下了一串血印,

“你们放开我,你可只知道我是谁?我爹是谁!居然敢这么对我,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两个士兵充耳不闻,残忍地将他拖了出来,就像拖一只待宰的畜生一样,

“淮儿!淮儿!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的淮儿!”

李夫人拢着一身,连哭带爬地扑在了自家儿子的身上,硬生生拽着李闻淮,试图阻止他被抓走,

“监察司办事,尔等若敢阻拦,同罪!”

两个士兵无情地将声嘶力竭的李夫人一把推到在地,姗姗来迟地李泽宇赶紧上前将自己的母亲扶了起来,李夫人见到他仿佛见到了主心骨,拽住了他的领子,恳求地哭诉到,

“泽宇,你快阻止他们,他们要带走你的弟弟,还说,还说他杀人,你弟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一定要救救他!”

李夫人在他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拖走,心一梗,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昏死了过去,

李泽宇见自己的母亲昏迷了过去,也顾不上被拖走的李闻淮,焦急地晃了晃她,

“娘!”

而站在一旁的李声远始终微蹙着眉头,看着这场闹剧,

他的目光正对上谢既明,

年长者的威压和试探如同一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但谢既明却像是浑然不觉,自始至终挺拔着腰杆,如同一只还未成年但早已蓄势待发的野兽,

那滔天的对狩猎的渴望和撕咬的**,将他的野心和气魄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看得李声远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悸动。

“谢知非!你这是何意?”

一旁的李泽宇望向昔日好友,眼底难免有些愤恨。

这声知非终究是让谢既明分出了神,望向了他,

他冰冷的神情并没有缓和,胸口皇帝的密令羽毛般压在他的心上,可却有千斤重。

“今日,你应该称我一声谢大人。”

这话一出,谢既明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拖着李闻淮的人早就将他的嘴堵上了,身后监察司的人有序地跟着谢既明退出了尚书府,

一场动荡,转瞬,落在了帷幕。

直至大门被关上时,李声远仍能透过缝隙看到李闻淮望向他求助的眼神,

只是,他没想到生死关头,自小便对他冷漠的父亲竟真能如陌生人一般,眼中丝毫没有对他的关切,

李闻淮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而尚书府只剩下一地鸡毛,院内惶恐的众人仿佛经历了一场浩荡的洗劫,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却没想到梦醒后一切都是真的。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望向还站在院中的家主,却见往日就冷漠的家主仍旧是那副模样,一种诡异感萦绕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最后,李声远只留给了众人一个背影,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去。

被留在原地还抱着昏迷过去的母亲的李泽宇一只手心被指尖掐出了血,垂落的眼中尽是疯狂和怨毒,但都被长睫挡住,并没有人看见,

可再开口时,话中难掩愠怒,

“还不快去请大夫!”

此话一出,还愣神的下人总算反应了过来,四散开来。

远在皇宫中的楚知默拢紧了披在身上的披风,手下压着今日仇常贵呈上来的证词,

滋啦滋啦——

桌上的烛火晃动,发出的声响孜孜不倦地在紫宸殿内回荡,

这份证词一共提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李闻淮买凶杀人,

第二件,礼部尚书李声远与护送晋国使臣的凉州刺史勾结,私换贡品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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