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大捷,皇帝回京,
整个京都最喧闹的时候莫过于此。
离京三个月,堆积成山的奏折几乎都快将楚知默淹没了。
赵齐还没回京,毕竟他们吸引了左高卓和裴寂也的全部注意力,被堵在了半路,
要说担心,其实并没有多少,毕竟她已经回来了,他们自然不会再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浪费精力。
在她身边伺候的,便有赵齐养在身边的徒弟顶上,
略微有些清瘦的小太监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地将一摞新的奏折呈了上来,也许是夜已深,那小太监张望了张望窗外,在她身边踌躇了一会儿,一番欲言又止也没有离开,
楚知默瞥了眼留在她身旁心不在焉的人,随口问出了声,
“何事?”
小太监像是被吓了一跳,立马跪在了地上,
见她诚惶诚恐的模样,楚知默叹了口气,让他有事说事,
他咬了咬嘴唇,没想到居然是开口劝她早些休息,
“时候不早了,师傅以前就总是和奴才说,陛下一忙起来总是忘记好好休息。”
楚知默眨了眨眼,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奏折,她也想休息,但,总不能全都推到明天吧。
她没必要和他多解释,刚想把人打发走,但转头又把人叫住了,
“朕不在京都,秋水宫可出过岔子?”
小太监眼中溟灭了一下,规规矩矩地回答,
“有,出过一次刺客,只可惜最后摄政王并没有抓到人,可能是怕不安全,宸妃与太子便被太后接到了归云阁。”
太后?
楚知默皱起了眉头,挥手将人打发走,然后唤出了影三,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三将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刺客什么的自然是借口,裴寂也将宸妃和太子囚禁在了秋水宫,楚知默虽然留下了影卫,但数量自是比不过禁军,
他们都在暗处观察着,若裴寂也真有什么异动,就算拼死,他们也会送走宸妃和太子,
只是还没等到他们出手,裴太后将人接走保护了起来。
今日楚知默刚回宫,与大臣们就边境的问题商讨了半天,然后就一直忙到现在,别说去探望秋水宫了,她连一口热饭都没来得及吃。
她想过离京后,宸妃和太子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但想来有崔老在,他们不敢太猖狂,
人算不如天算,崔老意外的离世,将她所有的谋划都打乱得一团糟,
苦了他们了。
她应该去给崔老上炷香,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她刚回宫,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皇宫,她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冒险。
“崔老的家人呢?”
“崔老出事后被影卫保护起来了,还在京郊。”
楚知默点了点头,转头又问道,
“宸妃呢?”
“已经回到秋水宫了。”
楚知默倒是没想到,裴太后居然会在紧要关头站了出来,与裴寂也作对,
她倒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吩咐下去,明日传刑部郎中觐见。”
第二日,楚知默一睁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有戚长青为她条理,所以这些日子,楚知默的身体虽然说不上有所好转,但至少没有再恶化下去,
可就这么睡了一觉起来后,楚知默明显感觉到了身体各处都比前几日要沉得多。
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吗?
她这身子骨,注定这辈子做不成什么大事。
楚知默强压着疲惫一早就去了归云阁。
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楚知默却对归云阁的梅花印象深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见那株梅花树就分外喜欢,
尤其是现在,
落雪压在梅花树的枝干上,枝头点点红梅在洁白的雪花中盛开,带着独属于它的冷香,让人嗅上那么一口便多了分气定神闲。
楚知默带着昨晚的小太监,也就是怜芳还有春雨进了归云阁,只是她却没想到,裴太后会称病不见她,
出面的是赵姑姑,
“陛下不在宫中远在边关,太后寝室难安,忧虑心切,这不,昨日一听闻陛下回京的消息,心头那口气一松,一下子就病倒了。”
楚知默面色如常,至于这套说辞她信了几个字都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太后不见,楚知默不会硬着头皮往里硬闯,最后留下了几句关切的话后便出了归云阁,
踏出归云阁后,楚知默回头又看了眼那翻出墙头的梅花,回想起刚才临走时,赵姑姑传给他的太后留给她的话,
“大人们的纷争不应该牵连孩子,皇帝不必多想。”
不必多想?
这句分不出是责怪还是借口,亦或者是教导吧,
总让楚知默心中或多或少留下了说不明到不清的感觉。
除了归云阁,楚知默直奔了秋水宫,秋水宫原来伺候的人都回来了,见到哄着瑞儿睡觉的宸妃府那一刻,楚知默的心瞬间就被填满了。
原本满目疮痍的心随着吸进鼻子的每一口熟悉的香薰,一点点被修复,耳边传来了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陛下。”
那一刻,楚知默的眼眶前所未有的干涩,她克制住涌上眼中的泪水,只是稍显平淡的点了点头,
她的身上带了从外头沾染的风霜,不愿意将寒气渡过他们,所以便不远不近地探头看了眼已经睡得香甜的瑞儿,
宸妃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命人将瑞儿抱了下去,留出了她们能够说话的空间。
两人面对面坐下,姜折青上上下下扫了她一遍,随后淡淡开口,
“瘦了,好像,还黑了点。”
楚知默扯了扯嘴角,快三个月都没有见近乡情怯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
“黑点儿是不是显得朕健康些?”
两句玩笑话让这两个人所受的苦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值得,
楚知默挑挑拣拣,将能说的风土人情和一路上的经历分享给了她,当然也包括姜温瑜托她送给姜折青的那块玉佩。
宸妃摩挲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玉佩,慢慢红了眼眶,
这还是楚知默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的模样,
自从先太子死后,宸妃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掉落一滴眼泪,没有红过一次脸,甚至,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任何的悲伤和柔弱。
无论楚知默什么时候来秋水阁,宸妃都以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模样帮她缓解疲惫,让她暂时逃避那些纷扰与不堪。
第一次见她情绪外露的模样,楚知默的心酸得厉害,
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夫君死不瞑目,而她与孩子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若她是宸妃,她都不一定能做到像她一样,以那样一颗强大的心脏和坚韧的外表去面对所有人。
“这次,是朕安排不当,让你和瑞儿受苦了。”
宸妃收起了玉佩,也收起了眼尾的红,眼中再望向楚知默时,多了份心疼,
她不是傻子,裴寂也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在皇宫里肆意妄为,无外乎就是笃定楚知默回不来了,
这一路,她不知道楚知默经历了什么,但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样轻松,
楚知默这孩子,这辈子没有享受过几天好日子,甚至就算做上了这天地下最尊贵的位子,却每天都要面对数不清的暗箭和算计。
可就是这样一个从淤泥中挣脱出来的孩子,长出了一颗仁慈之心。
就像天上的太阳,珍贵无比。
“只要陛下没事,我和瑞儿便一生无忧。”
这话一出,楚知默的心突然被揪紧了一下,
若她还活着,她定会保他们一生无忧,
这是她的使命和责任,
也是她甘之如饴。
秋水宫就像是一道屏障,一棵大树,只要有它在,无论多远,无论多苦,楚知默都会拼了命的爬回来。
每个人的一生都像是一根蜡烛,那么宸妃和瑞儿就是属于她的火种,是她愿意奉献出短暂一生的力量,也是她驱散黑暗的价值和意义。
兜兜转转回了御书房时已经过了正午,楚知默忍不住咳出了声,这一咳就停不下来,可把怜芳吓了不行,忙里忙外地给她倒水,见她面色不好,又开始张罗给她传太医,
可是把赵齐那大惊小怪的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在宸妃那多吃了两块糕点,到了午膳时间她也不饿,正好左元姝也到了,索性就免了午膳,
怜芳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与她争论一下但又不敢,可有不放心,摆足了委屈又窝囊的架势,
顿时让楚知默头疼了不止一分,
虽然知道他是好心,可身边已经有个赵齐了,要是再多个怜芳,她都能想象以后的日子是多么的鸡飞狗跳。
御书房内,左元姝一身绯红色的官袍衬出了她挺拔的身姿,独属于女官的官袍在这天底下是她独一份,
而这身官袍穿在她的身上却也比任何人都合适。
“臣,刑部郎中左元姝,参见陛下。”
楚知默免了她礼,左元姝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刚站稳,就听到御案后传来了问询声,
“你可知今日,朕传你来是为何?”
左元姝的眼睫上下点了两下,面色如常地回到,
“不,臣不知道。”
楚知默勾了勾唇,不知道?
不知道好,
左高卓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左元姝怎么就是他丞相的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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