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家庭

因着家长之间协商过的原因,夏知惜回浔南过年,正月初一要去爷爷奶奶家吃一顿饭。

夏知惜和爷爷奶奶的关系也不算不好,只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特别多,相处方式,也不算亲和,甚至他们对小辈的教育也偏精英式的‘正确道路安排’,和纪家其乐融融的氛围实在相差太大。

偏要说,爷爷奶奶家的家风,太过刻板,学习精英该学的东西,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成为一位他们眼中成功的人。

而一直平衡夏知惜生活,希望她能自由选择一切,活成她自己就好的纪暄研,时常与此理念对立,导致爷爷奶奶和纪暄研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好,但因为有夏商谦一直做中间的调和剂,相处之中还是平和的。

但在夏知惜五年级两人离婚后,这个平衡被打破,爷爷奶奶用一种表面亲和却强硬的行为,想要插手对夏知惜的抚养权。

两家对夏知惜抚养权的拉扯,一直到夏知惜自己陪同上法庭,在法院里出声希望跟着纪暄研生活而结束。

因为这件事,两家闹了不愉快。

夏知惜当时还是个孩子,难免对这种变化感到害怕,她一成不变的生活,突然涌进来很多东西。

相爱却分别的父母,刀剑相向的两家长辈,对她投来失望目光的父亲,深夜哭泣的母亲,莫名增加的异母兄姐。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消化这些变化,心情变得焦虑而自责。

但好在,后来纪暄研带着夏知惜上门和夏家协调好了对夏知惜的一切安排,夏知惜在参与这场谈话后,心里渐渐安定,生活也重归平和。

她每周的周六要去爷爷奶奶家住,离婚后,爷爷奶奶对纪暄研的不满开始毫不掩饰,夏知惜听着他们对话里,对纪暄研点名道姓的不满,想反驳又不能反驳。

她难受了几天,开始依着爷爷奶奶一直希望的那样,作为一位优等生活着,希望这样,他们对纪暄研的不满能够消减,她减少摄影时间,花费更多时间在学习上边,参加学校内可以获取名额的许多竞赛。

她得到的奖项越来越多,自由的时间越来越少,校园里很多公告栏里,都贴着她的荣誉照。

夏知惜有着一双天生笑唇,不笑的时候也似笑,但校园公告栏里,她的每一张照片,第一眼看去,嘴角都好似下撇着。

忧郁而沉默,像是被死死定在透明公告栏里,不得自由的鸟儿。

她那么做了几年最优秀的孩子,但是她的顺从,没有换来他们一点儿对纪暄研的尊重。

在她就读初三那年,正月初三的餐桌上,爷爷奶奶将她的成绩归功于,他们两的影响教育,话里话外说着纪暄研抚养不好夏知惜,觉着夏知惜当初的选择十分错误。

夏知惜一直压抑的情绪,在那天爆发了,她把手里的餐具放下,公然和坐在主桌的爷爷奶奶对峙。

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忘记了,好像说自己要改姓,一点都不想和夏家沾边,自己的成绩都靠她自己得来,和他们俩毫无干系,然后她就被爷爷摔了餐具,砸了下脑门,喊了声滚。

于是夏知惜迫不及待地滚了。

那天她在迟晚家呆到很晚,**点才扭扭捏捏地回家,看到她回来,纪暄研显然有些惊讶,但是没有说什么,也没问她怎么没呆在爷爷奶奶家。

夏知惜有些不安,像跟屁虫一样跟在纪暄研身后。

纪暄研对自己女儿还是了解的,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问她是不是闯祸了。

夏知惜这才慢吞吞和她说了在爷爷奶奶家的事情。

纪暄研开始的表情很惊讶,但是随着夏知惜的话语落下去,她眼睫垂着,表情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伤心。

夏知惜忐忑地看着她,对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叛逆般的闯祸感到不安。

但是纪暄研却没有责备她,她靠近夏知惜,轻轻抱住她,手抚上她的脊背,慢慢地顺着她的背,用很低很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辰辰,是妈妈没有早点发觉你的状态不对,妈妈也有错,一直以来辛苦你了,爷爷奶奶那边,妈妈会去和他们谈啊?”

她像是小时候哄夏知惜睡觉一样,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关系,不要怕,啊?”

夏知惜其实没觉得委屈,和爷爷奶奶顶嘴后,甚至感到畅快,但是听纪暄研这么说完后,她眼眶发红,眼泪忍不住跑出眼眶。

她没觉得受委屈,但这一刻,她觉得她好委屈好委屈。

她觉得,不喜欢妈妈的爷爷奶奶,实在是太坏了。

妈妈这么好,他们却不喜欢她。

没关系,夏知惜最喜欢她了。

她把眼睛埋在妈妈的肩膀上,弧度很小地点着头,声音哽咽地说:“好。”

那天之后,夏知惜不再参加任何竞赛,自己维持学习的同时,把很多精力放在摄影上边,初三下过去,荣誉墙上她的照片少了一大半。

但夏知惜每天都很开心。

也不知道,纪暄研那年正月初四怎么和爷爷奶奶谈的,他们对于夏知惜这种接近堕落的行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也接受夏知惜随意安排自己过去他们哪儿的时间。

唯一要求是,夏知惜放寒暑假必须在他们哪儿呆两周。

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有另外听话的孙子,也或许是高一夏知惜遭遇的事故,后来夏家那边,对夏知惜不做任何要求,只是在希望她过去时,致电过来,询问她有没有过去的想法。

今年正月初一的饭局就是夏知惜同意后,过去的。

夏家的午饭在正午,很难得的是小辈居然只有她到了,更难得的是,她前脚才在阿姨哪儿听到消息,后脚就被奶奶塞了两张银行卡,让她把其中一张送到一个地方。

夏知惜下午还约了迟晚,她犹豫片刻,还是发消息给她,问她能不能陪她过去。

她才把事情经过发给迟晚,对方的消息就像泄洪似的呜嗡嗡一股脑过来了。

夏知惜看着和以前不二般刷屏的话,眼睛给晃得晕,她直当问她来不来。

迟晚这才消停,发了个来,让夏知惜等她一会。

浔南明成区,堆着一片高矮不同的矮楼,装修不规整的楼宇,放眼看去像上些年纪的人一嘴参差不齐的牙。这么片地,黏连的一处楼外都立着用铁架定住的标牌,标牌上印着号码和广告,大多都是房屋出租以及补习班招生。

这些矮楼都上了年纪,基本没有内置电梯,通行的楼梯高度很低,楼道一层通行的人多,总是湿乎乎的,被十几人每天来回踏过,瞧着黑黝而肮脏。

夏知惜沿着逼仄的楼道向上,按着给的楼层号走到三楼,又慢慢从刷着绿色油漆的一块块木质门板前头经过,找着她要去那间屋子。

她要找的屋子离那唯一的楼梯挺近,她没多久就找着了。

夏知惜边把放衣服口袋里的两张银行卡拿出来,边伸手敲了敲门。

门里响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微低的女声:“谁?”

夏知惜提了点声:“程知语,是我。”

里头沉默几秒,紧接着门被打开,门内的人很谨慎地开了一条缝。

隔着门缝望出来那只眼睛,在瞥见夏知惜脸的时候,像猜想真被证实,感到错愕而睁大。

程知语把门缝拉大,露出整张脸,程知语长得细眉大眼,打眼看着很清秀,染成栗色的卷发披着,带着几分明媚。

她皱着眉,臭着脸看着夏知惜,语气不太好:“你来做什么?””

夏知惜还没说话。

门内那人又睇她一眼,面色厌烦,语气淡淡的:“还有我改名了,程语。”

夏知惜张了张唇,有些愕然,她顿了下,应了一声噢。

“奶奶让我来给你送压岁钱,”她把手里的卡往程语面前递,话语很不明显地顿了下:“还有零用钱。”

程语看着眼前的两张银行卡,非但没去接,还讽笑了一声:“两张卡?”

夏知惜清楚她这话的含义,她纯当听不懂,点了点头:“嗯。”

夏知惜这干脆的应话,反而让一直面色不善,刺猬般防御的程语抽了下嘴角。

像是第一次发现夏知惜面皮也是厚的。

“让你送东西你真来,”程语像是笑话她没有耻辱心:“给讨厌透你的人送钱,你不觉着恶心?”

夏知惜眨了下眼,真的有点茫然了:“啊?”

她又顿了下:“哦,好。”

程语要是看不懂她那神色,那真是白比她大半岁:“哦什么,你没听懂话吗?”

夏知惜沉吟了一会:“我虽然也不喜欢你,但也不讨厌,送东西没什么吧,而且你住这,也是因为艺考要省钱?”

“你钢琴弹那么好,要是因为钱这点事,上不了中央音院,不会可惜吗?”

这串话,像是挖人指甲戳肉,门内那人咬着牙骂:“谁稀罕要知道你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上不了中央音院又和你有什么干系,要你来可怜!”

她说着就要把门关上,夏知惜撑了下门,两人一里一外僵持住,劣质的木门在两人的使劲下,发出脆弱不堪的吱咿声。

夏知惜费劲地把银行卡往门缝塞:“只能算借你的,你得还。”

程语鼻息重了些,她瞪着银行卡,像是想一口咬碎它,再随手往围栏外扬,让这东西落进外面堆积的垃圾里。

但过了一会,她压着门的力道渐渐松了,伸手接过夏知惜手里的银行卡:“哪张你的?”

夏知惜思考了一会:“尾号075?”

“行。”

因为对方不再关门,夏知惜也收回抵住门的手。

两人之间的交流其实也挺少,除去以前同校的两年会偶遇,交际只剩每年在餐桌上沉默地吃几顿饭。

两人间也没什么能说的,毕竟真要聊,那就都是上一辈人的一地鸡毛。

程语看了夏知惜一眼,拿着银行卡的左手垂下说:“你走吧,光看你站在这走廊都眼疼。”

“一点都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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