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伍寒轻抚她的后背,“你相信我,可以吗?”
蒋汐的眼眸这才有了点点光芒。
袁伍寒坚定的态度像一味强心剂,不管是真是假,总归让蒋汐脸色好了些。
李实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忍住情绪,朝蒋汐点头,“若他在这里,只会希望你好好养伤。听话,妹妹,好好休息,好不好?”
尽管,那家伙说不出这样好听的话。
蒋汐垂眸,勉强点了点头。
李实把她抱进怀里,话说得越多,声音越颤,“哥哥在,我在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蒋汐伸手回抱他,像是安慰,让他别再难过。
李实笑中带泪,温柔地点头,为她理了理发丝。
袁伍寒总算松了一口气,温着声音解释:
“这里是鄢省牟宫。八年前,你曾来过的地方。我们奉旨到此已有半月,之后,你就好好养伤,想做什么做什么,做不了的,我帮你。若你同意,便点点头,好不好?”
蒋汐含泪,用力颔首。袁伍寒回她以温柔的笑,刚要起身,她却再拽了拽他。
女孩嘴唇两次翕合,盯着袁伍寒,众人皆有些疑惑。
“丫头,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王霖立即再为她把脉,蒋汐摆摆手。
罢了。
蒋汐收回目光,李实扶她靠稳床头。
袁伍寒犹豫片刻,试探着问,“你方才,想对我说,谢谢?”
蒋汐抬眸,微微点头。
袁伍寒眉尾一垂,心中不知是释怀还是无奈,但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那作为谢礼,你就认真养病,快点好起来。”
蒋汐认真点头。
李实为她盖好被子。
王霖守在一旁,又恢复从前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闲话。
蒋汐听他讲,脸色宽和不少,但眉目依旧憔悴。
王霖暗自担忧,当日婢奴崖附近,姥姥说蒋汐身上有两种奇毒,没想到,这二十日以来,竟让他发现这两种毒素的真面目——西莎蔓和骨蚀散。
瞧姥姥那日的模样,当也是第一次知晓.......下毒之人会是谁?
而那日在皇城郊外,两毒发作,哑了她的嗓子......
这丫头可真是命途多舛。
屋外。
袁伍寒离开房间后,脸色迅速变得惨白,郝亮悄然靠近,扶他到别处,避开众人。
“公子,您这样对郡主讲,万一、万一路无渊真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能够好起来。”袁伍寒咳出了血,却只轻擦嘴角,“让弟兄们接着找。”
“好。”郝亮确认左右无人,迅速搀袁伍寒入舍,“我去叫王大侠。”
“回来。”袁伍寒弱声喊,顾自调息,“待她睡了,再去。”
“可是您......”
“吱嘎——”
房门打开,王霖咬着苹果,慢悠悠地走进来。
“人家蒋丫头才醒一会儿,你又想让她睡?”
*
“你的寒疾该有七八年了,何不趁此机会好好治治。”王霖拿出针灸,笑道,“王神医这次不收费。”
袁伍寒没有回答,只问,“李实在吗?”
王霖皱眉,作出一副犹豫的神情,“......这......”
袁伍寒催他,“你先回去。”
“人家哥哥当然在妹妹身边。”王霖拔针,一下扎进袁伍寒的穴位。
“我说你,自己都伤成这样,还想在别的。要是被那丫头,又该担心了。”
“放心吧,李实在教她写字。”
穴位已封,袁伍寒只得作罢,“写字?”
“蒋汐性子倔,这醒过来,一有机会就想动。现在说不了话,能写下来,兴许还是好事。”
一会儿功夫,王霖针灸完毕,声音为难,“不过,你对她讲的......她很聪明,我们是瞒不住的。虽说现在是为了她安心养伤,但日后——”
“日后再想日后的办法。她不能再伤心了。”
王霖不置可否,想来,如今这是助她养病最好的说辞。不过——
“你成了她的未婚夫,但这牟宫内,却还有个对她痴心不改的燕王。接下来,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袁伍寒调息,“燕王若真心爱她,便该在这件事上与我们站在一起。”
王霖浮笑,“但算起来,你可是他的情敌。何况,还是蒋汐亲口向皇帝讨的婚事。”
“那我便接稳她的愿,不让她失望。”
袁伍寒冷静道,“燕王在监察台将兵,一时半会还抽不开身。但若他回来,你可愿与他接触?”
王霖摆手,慢悠悠道,“你可真懂我。我一个江湖浪子,对你们朝堂之事可没兴趣,替我打打掩护。”
他走到门口,再回过头来,神秘一笑,“不过吴寒,有时候,你跟那丫头真的很像。比如,心里面总会藏起很多事,任旁人怎么撬都不会开。来鄢省半月,你好像只有昨日才踏出了牟宫。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我也听了不少,郝亮就是因为这个才受伤的吧。你去救他了?”
袁伍寒并没有接话。
“那这样一来,你俩可以好好谈谈。你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我也确实不信你会真的消沉下去。而她,目睹了一个那么重要的人离开,心痛得连嗓子都哑了。但她既愿意呈上那支圣旨,说明你也很重要。多陪陪她吧。”
王霖落下扶在门边的手,“走了。小爷这几日可真是太累了,记得多给我些慰劳费。”
*
三日后。
“蒋......汐?”李实在纸上工整地写下几笔,“是,这个蒋么?那汐,是哪个汐?”
蒋汐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李实盯着宣纸上的黑墨,目不转睛。
“你说自己叫蒋汐,哥哥一直很好奇,你想的‘蒋’和‘汐’,是哪两个字?”
李实拿笔在纸上画:“我所知的‘蒋’字作姓应当只有这一个。而汐,有落日之夕、晚潮之汐、晨光之曦、光明之熙、少罕之希、从前之昔,还有——”
蒋汐向他比划数字“二”。
李实微微点头,又写下两个字,“这,是‘南兮’。你过去的名字,也可以是现在和将来的名字。哪一个都可以,不管你叫什么,不管你记不记得从前,我们都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蒋汐眼有触动,李实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说不出话很难受,但哥哥真的很开心,你这几日都在努力地让我陪着。”
李实拥她入怀,“我知道你很担心那家伙,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只有你好起来,我们才可以去找他。将兵即将结束,兴许赵瑾然就快来了,以防万一,我得避开他。韩池垣象苑的主人后来搬去了洛都,这八年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一定会查清楚。”
蒋汐一愣,他......是要走么?
“吱嘎——”
袁伍寒循着光线进门,李实再不舍地看了看蒋汐,“哥哥不在,好好照顾自己。”
蒋汐倏尔有些感怀,眼眶微润,却不想叫李实瞧见了异样,便朝他微笑点头。
两个男人眼神相会,一进一出,换了身影。
“路无渊体内的毒同你一样,是西莎蔓和骨蚀散。”
袁伍寒靠近桌台,“王霖从申城追到皇城,就是为了西莎蔓,你昏迷时手臂上也曾出现过隐隐血丝。”
“西莎蔓初期症状,便是这血丝起肤。而骨蚀散,会让你陷入昏迷。”王霖也进来了,把药汤置于桌上,“两种毒物在你体内相生相持,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在申城,我发现郊边荒野处有人因血株攀身而亡,后才一路查到皇城。”
袁伍寒向王霖补充,“我们来鄢省途中,也发现了零星有人因血株而亡。西莎蔓本是奴姥的宝贝,又怎会如此大量现世?”
“洛都边境那次,后来那无魔山的姑娘被人接应,我与姥姥暂时分开了。再之后,我担心你们,所以才赶回来,恰好是百条问罪那天。待蒋丫头好些了,我会去找姥姥问个清楚,”
蒋汐拽了拽袁伍寒衣袖,在宣纸上画了片树叶,再勾了个圆圈形状,一条横线连在一起,再打了个问号。
王霖疑惑地看着蒋汐,“叶、圆圈?”
女孩竖起食指,并点头,随后逐次添加中指、无名指,再摇了摇头。
王霖不解,蒋汐又重复了一遍。
袁伍寒瞧她皱眉,便在一旁温声提醒,“别着急。没关系。”
蒋汐灵光一闪,下笔将李实所教的“主”字写上。
袁伍寒恍然,“这是池塘?你想说韩池,韩池垣象苑的主人?”
王霖见蒋汐反应,立即来了精神,“所以这个叶子......”
“叶迹名,密卫统领?因为鲁记药铺下薛佳出现在他身边......”
袁伍寒揣摩着,“我确实想过这个可能,但我曾调查过叶迹名的出身。他是个孤儿,一直在北境流浪,后巧合被宫中太监收养,先皇在世时当了十年侍卫。后来圣上登基,视其为心腹,他才做了太监,掌密卫大权。”
蒋汐咿呀着,始终没法讲话,只能干瞪眼着急。
王霖将身前的汤药盛好,“快喝吧。早日好起来,那便能早些讲话。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找线索。”
蒋汐端起药,一饮而尽。
王霖不由得向袁伍寒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家伙说帮她振作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动脑筋,一起查案。
这么看,还真有效。
“那行,你在这陪她,我去忙了。”王霖关门,带着药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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