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哥怎么了!”
蒋汐箭步冲上去,那黑马跛腿的物件,是李实身上的东西。
袁伍寒和袁昶煜在瞅见那黑色小件时,也大吃了一惊。
那是一只黑色的虎符。
新帝登基后,大夙兵符皆由墨变赤,黑色的......只在八年前有过。
如今与南家朝阳郡主之子有关——最有可能的,就是南卫军兵符。
但这,是一个忌讳。
在没弄清楚当今圣上对南卫军的态度之前,这就是一个“叛军”之符。
余淮飞挡了她半边道,她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袁伍寒瞬间至余淮飞身侧。
“哥哥!”那二人放下李实,蒋汐颤着声音,怀中男子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余淮飞杵在一旁,满不在乎,甚至露出了挑衅的眼神。
蒋汐不顾身子的痛楚,侧身一动,立马抽出扬匕,抵在余淮飞左心上:
“你敢伤我哥分毫,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余淮飞却淡淡一笑,肆无忌惮:“哎呀,我可真是害怕呢。”
袁伍寒还没动手,蒋汐就把扬匕刺进去毫厘,划破了他的衣裳,冷眼凛言:
“鄢省少督主绑架当朝郡主至斑牙附近,这是僭越,也是冒犯皇族。我管你手握多少兵权,既一日有这个身份,那你便一日不得造次。南兮只是一颗棋子,但只要这颗棋子还有用,那就足够将你踩在脚下。在那人没有发话之前,你在这个位子,就必须尊称我一声郡主。除非,你有贰心,意图谋反。敢动我的人,我必要你好看!”
侃侃荡荡气势恢宏,蒋汐一番不喘气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何渺渺眉毛高挑,心头的惊喜溢于言表,她朝传雪嘿嘿笑,不自觉比了个大拇指。
蒋汐果然有胆识,若有武功,必定是当今天下女中豪杰!
不、哪怕没武功,也值得让人肃然起敬!
虽然余淮飞那小子救过她,但他盛气凌人的样子总让人看着不爽。如今,被蒋汐挫挫锐气,总要收敛一点。
哈哈哈,看他发愣吃瘪的样子,实在是——太、解、气、了!
余淮飞顿了须臾后,冷下神色,多了几分敌意,“那便拭目以待,南兮郡主。”
“公子,医师到了!”罗钏匆匆带人进来。
袁伍寒同样冷脸对向余淮飞,“朝阳郡主旧事关涉洛都,若你要提,我奉陪到底。如今,你的人既然能查遍斑牙山,那就表示,要么是斑牙徒有其表,要么是你的势力另有来头。尘州兵既到鄢省,便由鄢省将兵作主,燕王是行动的主帅,而非督主府。”
他走到蒋汐身前,眼里透出危险而不可犯的警告:“你想要什么我不知道,我所在乎只是袁家、只是南兮。别动他们,否则,哪怕是鱼死网破。”
又是一次针锋相对。
余淮飞阴讽地笑,“驸马爷可知,破网也能渔猎。可鱼死了,只会尸骨无存。”
他拍拍袁伍寒衣领的灰,大摇大摆走进帐中心,端起茶壶倒杯水。
“我的人在无魔山前将他捡到。打那之后,他一直昏迷不醒。”
“对了。”余淮飞回看蒋汐,“你那哥哥,已经没有武功了。”
蒋汐震愕,差点没站稳,袁伍寒扶住她。
哗啦啦的水流声填满了杯底,几粒水珠洒在桌边,传雪护送蒋汐等人离开。
余淮飞一饮而尽,对向袁昶煜:“多次派人请少将军一叙,却没赏到脸面。今日,本督便亲自来,共议破敌大计!”
“少督主抬举。”
袁昶煜言辞凌厉,“鄢省本是余家地盘,这山河镇县的主人早就一清二楚。可天阳将军从燕王营帐回来,只是想向少督主询些乡情民俗,却被余府帐中人扣下。尘州军纪严明,但两名士兵却缘由不明地被督府军所伤。桩桩件件,要昶煜如何向弟兄们交代?”
“下人不懂事,少将军莫要放在心上。”余淮飞勾唇,嘴角的水迹刚显,手中的茶杯已击中龙卫宗的左膝。
“属下冤枉!”
龙卫宗亮出嗓子以示委屈,“何将军擅闯少督主营帐,属下只是秉公办事。那两名士兵窃食督府军粮,死不悔改,念两城交好,属下才仅对其施以二十杖刑。”
“听到了?”余淮飞微微笑,等待四周寂静半晌后,倏地变脸,朝龙卫宗怒吼一声:“何不早报!扰两军同心,该当何罪!”
“大可不必。”
袁伍寒平淡的声音与那怒火中烧的情绪形成鲜明反差,他瞬出乍进,多带了个人回来。
帐外的士兵持刀围拢。
袁伍寒拽下手中人的头盔,向前推了一把,依旧冷静自持:
“换了小煜的兵,外面又都是你的人。说吧,要内斗,还是......”
他微眯了眼,盯死余淮飞,一字一顿:“......兵、谏。”
袁昶煜乍现一丝吃惊。
余淮飞拍起巴掌,开怀大笑:“袁伍寒,难怪你会成为那么多人的眼中钉。凭这本事,就算是本督,也不敢放心用。”
一个响指起,帐外士兵惨叫连连。
袁昶煜心急拧眉,动身一步,却被余淮飞拽回来,“少将军喜怒于色,可还得多向你哥哥学习才好。提醒你一句,别轻举妄动。你那尘州帐中,还有两千将士。而我鄢省督军,可有四千!”
余淮飞甩出话,大摇大摆地靠近袁伍寒:
“内斗与兵谏,本督都没兴趣。”
“尘州既有这么多人前来,若枉死在此,你说说,倘使再有人回去煽风点火,何项州主,还有袁枭城主,会作何想法?而如果二位都选择忍气吞声——”
他笑着对向袁伍寒,“驸马爷,你猜猜,上面那人会不会学他老子?”
学他父皇。
一旨圣令,定罪叛乱,忠臣冤污,满门抄斩——这是南卫军的下场。
余淮飞讥讽地看向袁伍寒:“不对,他已经学过——”
“你的废话太多了。”
袁伍寒冷声截断,“凭这四周二十六人,根本奈何不了我兄弟二人。只是你以尘州弟兄的性命相胁,要谈什么条件?”
“临危不乱,还想套话。”
余淮飞拔出匕首,爱惜地擦拭着刃尖,“告诉你,若你逃了,再由着你那脑子想一通办法,老子岂不是挖坑自跳?”
装甲士兵涌入帐中,给袁氏兄弟开路:“二位,请吧。”
袁昶煜攥紧了拳头,袁伍寒环顾四周时,何渺渺的声音再从外围传来。
她架着牧原,传雪、蒋汐手中各执宝剑、扬匕,“余淮飞!你敢动我两个侄儿,本郡主立刻杀了你的手下!”
龙卫宗右膝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阿伏带众兵士将三名女子围住。
袁氏兄弟相视一眼,立即以三成功力将帐中士兵打倒。
余淮飞出招阻拦,却被二人配合着躲过。
“好样的!”何渺渺横眉,自豪地笑。
蒋汐走上前,清了清嗓子:
“诸位鄢省督府军听着,你们的牧原大人现在我们手里,若今日,少督主余淮飞不顾心腹安危,执意要将我等逼上绝路。那么牧原的下场,就是你们未来的下场!”
她深有所思地分别看了看龙卫宗和阿伏。
“军令如山,这是你们自参军那一刻起就要刻到骨髓里的东西。可倘使这军令要杀你们父母、恩人、手无寸铁的妇孺,你们也会去做吗?”
一声震吼,士兵面面相觑。
蒋汐沉声答道:“必然是万万不该的!因为,比规则更重要的是道义!”
“斑牙贼寇前后夹击,尘州兵士相救鄢省,而你们的少督主,却恩将仇报、蓄积私心。倘使今日你们对尘州军队刀刃相向,那便是视同谋反!大夙每年将兵,圣上手中的兵权超乎五城合计。你以为你们能活着回家么?你们不过是幕后之人达成目的的垫脚石!任何一场战争,苦得都是黎明百姓,是你们的妻小——”
倏地一把剑刺向蒋汐,袁伍寒带着她,绕左侧躲过。
那是余淮飞任意抽出的剑。
“我不伤女人。南兮,别挑战我的底线。”他咬牙道。
“可你如今站在对立面。”蒋汐冷冷看着余淮飞,“是你先选择的。是你选择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袁伍寒的手颤了颤。
“报——”
“启禀少督主,斑牙山涌出大批人马,朝营地来了。”
“噌”的一粒石子打在何渺渺左肘,“哪个天杀的敢动姑奶奶——哎哟麻了麻了——”
牧原趁机逃脱,袁伍寒一掌劈向左侧不远处的大石,数名蒙面黑衣人逃脱。
“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鲜血四溢,两军相残。
黑压压的一片伏兵从山头倾泻而下,袁昶煜在交战中脱身起跳,肩中一箭仍奔赴鼓楼,传雪瞧见后也劈斩攻击,跟了上去。
“尘州的将士们!不可恋战!突出重围!”袁昶煜大吼。
“将军小心后面!”传雪惊呼,惊险躲过刺向她的长矛。
袁昶煜身手敏捷闪过,缴获的剑劈成两半,把督军守卫刺倒后落地。
战鼓起,士气大涨。
“你要保护她,还想跟我打,不自量力。”余淮飞嘲笑道。
袁伍寒紧紧拽着蒋汐的手,两人默契配合着出招,“你错了。现在是二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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