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鉴明,乱贼伏诛。南卫雪耻,谨听姑爷之令!”
浩浩汤汤、彻响云霄的号声一出,震人心魄,一如当年的铁血南卫。
那伪装的士兵乱了阵脚,赵瑾然一掌劈出去,为首之人的黑面巾碎开,竟是韩阳。
韩阳来不及躲,赵世明眉头微微一动。
禁卫军欲做什么,龙卫宗却带着督府兵,将韩阳等人团团围住。
余螽左右相顾,顿时更慌了神。
“袁三公子,现在可明白了吗?”赵瑾然平缓了语气,“你姐夫可是利用你姐姐,在牵制你袁家所有人。”
袁意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袁伍寒两手回握她,女子却有些腹痛,颤着牙,只能靠在弟弟身前。
“姐姐?”袁伍寒着急唤。
赵世明闻声扭头,谁也没发现他转瞬复杂的眼神。
袁意再抬起头,朦胧的泪眼却只瞧到赵世明冰冷的侧脸。
“看样子,九哥多年前声称武功尽失,亦是唬人的了?宰相一门流放边疆,朕猜测,这也少不了九哥鼎力相助。”
赵世明仍旧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南卫姑爷?”
他冷冷地笑,“当年,九哥蓄势夺权,将南安世子的消息泄露给父皇的时候,可想过南兮?可想过今日这些身负血海仇恨的南卫士兵!”
赵世明笑着看向眸色更深的万伽。
“将军猜,为何朕早知将军要来,还敢在此设宴?”
“将军又猜,九王爷分明有了碾压之势,却为何任由诸位在此拖延时间?”
万伽眉锋变厉。
赵世明淡笑:“要皇位,你们大可以杀了朕,杀了在场所有人。只要死无对证,便由着他赵瑾然自说好歹!”
寥寥几句话,竟让部分南卫士兵生出了些许退意。
赵世明越发意气,“这只说明了一件事——他赵瑾然,要的不仅是皇位!”
“‘身藏跛马,殒命手足’。手足,朕是手足,他赵瑾然亦是手足。跛马之中,自有玄机。南卫不在意,可我九哥可在乎得很!”
袁伍寒拧了拧眉,赵世明说的是南卫兵符。
那东西,现就在他怀里。
马蹄促促,尘土飞扬,又是铁甲之声,何天阳率尘州大军自东方驰援,袁昶煜、传雪亦在军中。
而另一头,袁枭的申城兵也赴近。
“小寒,意儿!”何渺渺不管不顾,咧着嘴喊得激动,“本姑姑来救你们了!”
*
疾风掠过。
尘州兵站到赵世明身后。
面对赵瑾然一番冷言,万伽不客气地回道:“信口雌黄!”
可他把话说完时,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了赵瑾然。
何渺渺一到,四下张望,先心急地关切袁意:“意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随后,小郡主立马发现缺人,询问袁伍寒:“蒋汐呢?她不是嫁你么?新娘子呢?”
袁伍寒一时半会没法给她解释,袁意微微笑,示意何渺渺宽心。
何渺渺虽着急,也知道事态紧急,便不多问了。
“陛下的援军,应该到齐了吧?”
赵瑾然走到万伽身前,缓缓转身,防守后背的右胳膊提到前方,把破绽留给万伽。
这便算是他对南卫军的回应。
“如此,本王也该坦诚了。”
赵瑾然一声完毕,角落里的郑霖却慢悠悠地塞了一块糕点入嘴。
那桌旁已散了数只银针,暗白相间,都是他替赵世明拦下的。
他是和赵瑾然站在一起的,但之所以出手,只是想看看那出招人的反应。
因为那人一直在身边,犹豫又挣扎,迟迟不肯动手。
没记错的话,他叫郝亮。曾经已然背叛过袁伍寒一次。
第二次了啊。
不过,这银针留下来,还是有点用——比如,测测入嘴的食物有没有毒。
郝亮知道郑霖的目光,也知道自己的招式都被他悉数瓦解,可他依旧不得不亮出手中匕首,刺向赵世明。
为了他的母亲,他必须得行动。
匕首从后方锁住赵世明的喉咙,何渺渺瞪大了眼睛,“郝、郝亮?”
赵世明无奈地笑,袁伍寒终究还是信错了人。
但他却始终未往袁家人的方向看过去。
“九哥不可能要朕的性命,却唆使他如此,是想要挟这在场的谁?”
赵瑾然只看着皇帝,不答话。
赵世明冷声,“申城袁枭、尘州何项,这两位城主能千里迢迢到达牟宫,可不是忠心于朕。”
他凛凛地望着万伽:“八年前,南卫在几天内殒命数万,如果光凭大夙皇城禁卫军,万将军觉得,他们有这么大能耐么?”
“......!”
何渺渺震惊,皇上的意思,莫非——老头和大哥也参与了当年围剿南卫之事!
所以他们赶到牟宫......
万伽的怒气更盛几分。
这才是申城和尘州选择赵世明的原因——他们在八年前做了南卫的刽子手。
“袁伍寒,如今你可明白了?”
赵世明再无一丝情绪,“你所求不过妄念,你要保护的父亲、你想守住的袁家,不过也是些虚伪自利之人罢了。这世间,独你痴蠢——”
“够了。”袁意冷冷一声,打断赵世明。
可她的双腿却不听使唤。若没有袁伍寒相搀,此刻已经摔到地上。
“姐姐!”袁昶煜惊慌。
袁意唇角已流出血来,传雪把银针探入杯皿和食物中,再抬起来时,何渺渺惨叫一声:
“竟然有毒!”
赵世明心紧,下意识想动,望向袁意。
可郝亮的匕首在前,这一用力,导致赵世明的颈部破皮,渗下血珠。
袁昶煜剑指隋远,露出杀意:“解药。”
隋远瞅见皇帝眼神,送出一粒药丸。
赵瑾然拂袖,“陛下也知道身后的人心所向,并非忠义,而是利益。”
他冷眼冷声,“但本王不一样。伤南卫者,本王会让他们一个一个,付出代价!”
信号弹出,尘州军与申城兵后方乱成一锅粥——洛都军队赶到了。
那是赵瑾然早就算计好的。
袁伍寒立马反应过来,赵瑾然竟是一直在等援兵——他要的就是里外夹击。
袁昶煜听到号角,把袁意交给袁伍寒后,传雪与他共入军队。
后方营中,何天阳、袁枭等主帅抄兵器,赶赴前线。
洛都将士包抄,与申城、尘州士兵交战。
一都对两城,换做是平时,洛都绝无胜算,而尘州、申城士兵皆因为对战斑牙伤了元气,此战胜负就难料了。
南卫气势汹汹,阳郡、鄢省几县与其兵戎相接。
外围战火纷飞,宴会之内,中毒者哀嚎得没了力气。
余螽的权力早就被余淮飞架空,而今龙卫宗越余淮飞的权,带着督府兵对峙禁卫军。
在场尚未表态的,就只有袁伍寒的饮古、何渺渺、以及坐着看戏的郑霖了。
“本王,可以保在场袁家诸位无恙。”
赵瑾然提出条件,袁意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刚起身,腹部却是一阵剧痛。
何渺渺鼻头蹙蹙,原是护在侄子身前的,转头一看,地上却慢慢有了更多血。
“娘娘!快救娘娘和小皇子,快——”
嘉儿急得哭出声,赵世明的心猛然一沉,仿佛忘了身后郝亮的威胁。
他使出一肘击后,却恰好是在郝亮分心之时,皇帝踉跄几步。
韩阳见赵世明动,禁卫军拼死相护,龙卫宗带督府兵毫不相让,隋远立即制服了郝亮。
叶迹名愤然,揪起御医,“快,救她!”
赵瑾然身边仅有的两个府卫兵拦在赵世明前面。
韩阳关切皇帝,险被砍了一臂,最终以轻功跳到皇帝身前,二对二相搏。
万释带着兵,虽有伤痕,还是在关键时刻,绕着山路,拼尽轻功,赶到赵瑾然身前。
隋远加入战斗,但赵世明稍有分心,被万释抓住把柄,终落了下风。
“皇上放心,末将与隋令主定当誓死保卫圣主!”韩阳怒吼。
“属下按计划护送郡主,可路途中,竟遇袁昶煜袭击,兄弟们折了一半。”万释一边朝赵瑾然解释,一边做好战斗准备。
赵瑾然却拧紧了眉头,只问:“阿兮怎么样?”
万释左右瞥,却没看到李实那张脸,赵瑾然心里一沉,强压着怒意:“本王告诉过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脱离视线!”
“是、是......属下派人跟去了的,是李公子带走的郡主,所以属下才——”
“你得亲自跟!”赵瑾然狠声。
万释生出冷汗。
是他低估了南兮郡主在王爷心中的位置么......
赵瑾然瞥向郑霖,男子却依旧不冷不淡,甚至朝他微微一笑,喝了一大杯酒。
酒尽饭足,倒真像个吃饱了撑的废物纨绔。
赵瑾然收回眼神。
那御医把了袁意的脉,哆嗦着身体,“娘娘这、这是有喜了!有喜了!”
何渺渺大惊,“有孩子了?”
可她却瞅着御医慌乱的神色,“你、你乱什么乱!”
御医惊恐,伏在地上:“臣、臣方才闻到,湘妃娘娘服下的解药里,成分、成分是极寒之物,恐、恐对胎儿有伤......”
“让你救她!”叶迹名厉声呵斥,青筋暴起,顿生几分杀心。
两王对峙,鹿死谁手都不一定。没有保命的把握,也没有想好该听谁的话,面对袁意,那御医不敢再妄动。
袁意把头埋在袁伍寒身前,低低地泣出声来。
袁伍寒安抚他,并把她稳稳地抱来,“小姑姑,你能带这御医吗?”
何渺渺拧紧眉头,“自是可以!”
“饮古弟子听令!”
“在!”
“誓死保护袁大小姐!”
“是!”
角落里的郝亮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向饮古的位置。
“父亲还在战场,小寒,你、你不该留在此地。”袁意气若游丝,“是姐姐不好,去、去帮父亲......”
袁伍寒旋紧眉心,他绝不能放开袁意的手。
赵瑾然慷慨抬手,“三公子莫不是忘了本王的承诺。倘使公子愿助我一臂之力,大小姐必会无恙。”
“不然,再赔上多少性命,都不一定能到安全之地。”
袁伍寒止了步子,攥紧拳头还没说话,赵世明冰冷的声音传来。
“拿纸笔。我告诉你兵符该如何打开,让他现在救意儿。”
赵瑾然恍了恍,再听到赵世明吼一声,“拿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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