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风起

“不得不做?”阿柔心绪一转,脑海中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莫非,承王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司言没有应声,几乎是默认了。

阿柔劝道:“若承王还是不依,你又该如何?难道就要鱼死网破,把那把柄捅出去,跟他斗个你死我活?又或者说,也许在你看来足以扭转局势的筹码,承王根本就不在乎呢?”

司言沉默不语。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阿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抓着他的手,道:“我知道你有一定要做的事,也知道你断不会寄希望于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只是,无论如何,不要独自一人以身涉险,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去做危险的事,好吗?”

司言心绪翻涌,喉结微动,点了点头,说道:“好。”

听到他的承诺,阿柔面色稍霁,心中却并未放松几分。

自打这次司言受了伤,阿柔便知道,绝不可轻信他不会涉险的口头承诺。而司言不愿意多说他心中的计较,阿柔也没法再问出更多的东西。

阿柔并非不能理解司言,若换做是她,也许做得也不会比司言更好。更不必说,阿柔和司言一样,都有即便付出生命也要去保护的东西,有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人,若她所珍视的人和物受到伤害,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要为了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正因如此,阿柔不能阻拦司言,即便她再害怕司言因此而涉险也不行。司言心中装着清风与明月,她不能亲手将那份光芒催折。

阿柔绝不愿意司言以身涉险,可倘若这是他一定要去做的事,她便陪着他一起。

想通之后,阿柔心中轻松了不少,陡然发现事情其实不如她原先想得那样复杂。她终于笑了起来,毫无征兆地凑上前去抱住了他。

司言蓦地一惊,耳根泛红,“怎,怎么了。”

阿柔抬头看他,眼睛亮闪闪的,“阿言,待到京中事了,你跟我走吧。”

司言心中一动,回抱住她,温声说道:“嗯,跟你走。”

“这大昭山河,我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去过,走到哪便算是哪。”阿柔的语气中满含着憧憬,“我有一把红炉雪,可斩天下奸佞人。你我二人漂泊世间,惩恶扬善,遍历山河。若是累了,就找个山清水秀、风光正好的地方歇脚,整日看日出日落、云舒云卷……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想做的事。”

司言也被她描述的未来吸引住了,问道:“什么?”

阿柔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环住了他的脖颈,贴近脸庞,在他唇上落下如蜻蜓点水般的吻,继而眨了眨眼睛,说道:“和你成亲。”

司言耳根更红了,“成,成亲?!”

阿柔点了点头,“是啊,你不愿意吗?”

“我岂能不愿?”司言连忙说道,“只是,只是我不知道你已想到了那一步。”

“既然两情相悦,不就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吗?话本上都是这样写的呀。”阿柔说道,“所以,你是愿意咯?”

“当然!”司言握住她的手,“等我做完未尽之事,我们就拜堂成亲。”

“那,你可不许让我等太久啊。”阿柔声音轻轻柔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

司言心中软作一片,回应道:“我发誓,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那你也不许食言。”阿柔又道,“不仅如此,你还要亲自上我家来提亲,可不许怠慢了我。”

“嗯,都依你。”司言温声道。

那日,二人偎在一处,又同彼此说了许多体己话。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这样闲暇的时光难能可贵。

……

深夜,怀王府。

房内一片狼藉,瓷器碎了一地,书卷也扔得到处都是。彼时李晁烨正在大发雷霆,乱扔东西出气,“混账,混账!贱婢之子,竞敢与本王相提并论?父皇在这个时候废了太子,又不立新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真要把那位置留给那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亲信黎秋立于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苍白地道:“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除了息怒还会说什么?!还有那些谋士幕僚,尽是些坐吃山空的废物!本王身边但凡有故渊门这样的助力,又何至于走到和一个贱婢之子分庭抗礼的地步?”李晁烨越说越生气,“还有花羽和云影派,也是没用的东西。花羽不是江湖中位列前十的高手吗,怎么就那么容易折在他司言的手上?”

黎秋神色为难,正欲再劝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一把将李晁烨推开,“殿下小心!”

话音未落,一只袖箭穿风而过,扎在墙面上。

李晁烨大惊失色,腿也软了几分,“王府之中,哪里来的刺客?”

外间的护卫听到动静,纷纷涌入室内,见到李晁烨惊惧的神色,又见他身侧墙上扎着的袖箭,瞬时跪了一地,“我等护主不力,请殿下恕罪!”

“废物,一群废物!跪在这里有什么用?还不快去追刺客!”李晁烨气得险些晕厥过去。

“是!”

待乌泱泱一大群人离开之后,黎秋拔出墙上袖箭,递给李晁烨,“殿下,您看,这袖箭上扎着纸条。”

李晁烨停下捏着眉心的手,神色一凛,接过那枚袖箭和上面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几个字:欲知五皇子把柄,子时城外见。

刚开始的怒气与惊恐已经差不多散去,李晁烨冷静下来之后,细究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想到若真有人能够毫无声息地潜入王府,又安然无恙地离去,满院的护卫都拿其没有办法,真要杀他,大抵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李晁烨被自己的推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出身显赫,一直以来顺风顺水,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没有不能有的。先前东宫还未被废时,他也从未把太子放在眼里。哪知短短一两年的光景,先是出了个事事与他相争的五皇子,如今又来了个手腕强硬却身份不明的神秘人。

黎秋瞧见了纸条上的内容,有些担忧地道:“殿下,您真的要去吗?”

“去,自然要去。”李晁烨说道。

“属下只是担心此程或有风险。”

“欲得至尊之位,哪有不险的?”李晁奚说道,“可老五那人做事滴水不漏,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要寻到他的短处,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以这送信之人的行事风格来看,想来还是有几分手腕,想来若是没有足够分量的消息,也不会找上本王。”

李晁奚的神情逐渐阴郁起来,“若此番判断有误,当真身死人手,那本王也认了。只是,本王筹谋多年的大业,绝不可败在一个贱婢之子手上!”

……

京中局势变幻莫测,没过多少日,大理寺少卿戚思彦在朝中带头发起弹劾,状告林予哲早就身怀异心、蔑视天威,于北境拥兵自重。虽未称王,却与王无异。假以时日,北境百姓将只知威北将军,而不知天子。

除此之外,林予哲还混淆是非、蒙骗帝王,将烟云四州黑云山寨一案的通缉犯引荐给天子,最终让通缉犯做了国师。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议论纷纷,众人脸上更是异彩纷呈。

李钰脸色相当难看,紧盯着眼前这个自己相当看好的小辈,语气低沉,“戚思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戚思彦直直地跪了下去,不卑不亢地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相关物证已上呈中书省,其中包括林予哲在领地私吞粮草兵器的证据,林予哲与连远道节度使谢阳往来的信件,还有当日烟云四州的通缉令。”

这些证物来之不易。

如今朝堂之上党派林立、乌烟瘴气,仅有的一部分纯臣早已失望透顶,却仍旧愿意为了这个朝廷冒着生命危险,暗中搜集林予哲图谋不轨的证据,如今终于得了机会,将它们交由了戚思彦。至于这取证的过程中折损了多少人命,简直难以想象。

李钰从龙椅上缓缓地站起身来,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略微凹陷的眼球死死地注视着戚思彦,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说,朕不光白白宠信了林将军这么多年,还让通缉犯做了国师?戚思彦,你今日是要告诉天下人,朕就是个不辨是非的蠢人,是个被身边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废物?”

戚思彦语气未变,“陛下绝非不辨是非之人,臣也相信陛下看到证据后,定会做出公正的裁断。”

“好,好……”李钰冷笑几声,坐回龙椅上,“真不愧是,他景西王戚叶临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戚思彦仍旧直直跪于殿中,手持笏板,神情坦然,即便处于如此紧张的境地,仍旧不慌不乱、不惊不惧。

李钰盯着他看了许久,妄图从这个身形瘦削、一身病骨的年轻人的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点的心虚和恐惧,最终却不能如愿。他终是叹息一声,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地倒在龙椅上,四肢百骸瞬时充满了疲惫之感,眼前也一阵一阵地泛黑。

“陛下!”

“陛下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

“……”

朝会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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