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遇刺

今日宴席是为家宴,但却不仅单指陛下的家宴。

金秋礼是对朝臣终日辛勤政务的嘉奖,故而臣子可携家眷一道于竹阑园游玩,这会便都在各自所居之院享用着陛下所赐的膳食。

竹阑园的厨子来自五湖四海,所做膳食带着各州特色,又经宫内专做御膳的几个顶尖的太官令指点过,是故这宴席上的菜肴自然美味又新奇。

因是家宴,席间并无太多虚礼,几位主儿只需分案而座,待着园内的婢女将一道道烹制好的佳肴端到案上即可享用。

坐于屋中侧位的那小女娘这会正专心致志地品着一道鲜香汤。

所谓鲜香汤,即是将酿制多年的黍酒与乡间肥凫融合,又添以少许佐料,伴以足有一个时辰的小火慢炖烹制而成的老凫汤。

这道汤便是来自于江南一带的州地,从前缙苍岱州也盛行这般的吃食。

很快昭昭便将一碗热腾腾的鲜香汤喝得见底,她从前在岱州之时就甚是喜欢这道味道醇香的老凫汤,心里早已惦记这口鲜香汤许久了。

且此刻她真真是饿坏了,一碗热汤下了肚,那持续不断发出阵阵鸣响的空胃才好受了些。

而坐主位的那位郎君,料是自个儿也没注意到,适才便舀了勺汤却才只抿了一口,唇角幅度却是不自觉地弯了个不停。

食不言寝不语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几位主儿自然心照不宣,只是食之能否知味便是另说了。

屋外传来一致的脚步声,下道菜很快便要上来,这边的宜婳稍稍擦了擦唇角的汤渍,正待那婢女掀开食盖之时,不料却忽生变故。

一柄短小却又锋利的匕首不知从哪地抽出,速度极快地朝宜婳袭来。

宜婳纵使反应迟缓,可瞧见尖锐的刀刃却还是出于本能地腰身一退,跌倒在地。

那女刺客有点身手,丢开手中食盒便踩着案桌就要朝宜婳再度刺去。

一酒樽击落在女刺客的手腕,酒樽与匕首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彻底打破屋内的寂然,也引起其他婢女的惊叫。

屋外侍卫听见动静纷纷赶来,那女刺客见状顾不上手腕疼痛,抽起案上银筷突然之间就转了方向,朝昭昭的地方刺去。

却是见座上无人,抬头一瞧才发现方才还规规矩矩坐在案前的小女娘早已退避三舍,此刻正模样无辜,人畜无害般地站在五尺开外盯着她瞧。

来不及追上昭昭,那女刺客已然被身后赶到的侍卫牢牢扣押在案前,动弹不得,她看向昭昭的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和怨恨。

昭昭身子一软,松了口气,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她的衣袖之中却忽地掉落出一块沾了点血的瓷片。

李行韫的视线便就直直落在那块带血的瓷片之上,他的面色阴沉,唇线紧绷,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一声惊叫,李元苓眉头紧锁,紧紧捂着心口,一副反胃作呕的模样。

原是那女刺客服毒自尽,此刻口吐白沫,样子十分惊骇可怖。

“拉下去。”

李行韫的声音沉沉,浓烈的杀意蕴涵其中,屋内的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李元鹤宽慰了几句被女刺客死状惊吓到的李元苓,便是请命送李元苓回房歇息。

宜婳好歹也是个养在深闺里的世家小姐,哪见过这番场面,此番也是被吓得缓不过神,直直晕了过去。

几个婢女围着上来将宜婳搀扶出屋。

侍卫拖着女刺客的尸体退了下去,余下的婢女与屋内的内侍留下清扫着屋内的污秽杂乱。

昭昭望向李元鹤的座位,心中不由得断定应当是他。

只不过她适才与其撕破脸皮至此不过一个时辰,李元鹤不可能便有如此手段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动手,这其中定有蹊跷。

只这般想着,昭昭便是瞧见那清扫的寺人眸光一闪,不断朝李行韫的方向偷瞥,鬼鬼祟祟,眼神似乎不太对劲。

昭昭不动声色地往主位的方向挪步靠近,正欲向李行韫小声提醒,不料那内侍此刻已在离李行韫不足两尺之处清理碎掉的瓷片。

果不其然,那内侍就在捡着瓷片的功夫趁人不备攥紧一块藏到袖中,他离李行韫极近,就在他即将要得手之时,一句“陛下小心”的惊喊令他慌了神,就在他加快动作,只余留李行韫手掌分寸之时,两只手紧紧攥住他手中锋利的碎瓷。

鲜血一滴一滴缓缓地从碎瓷片滴落在地上,宛若诡异妖冶的乐响。

砰!内侍被踹倒在地发出剧烈的响声,他捂着心口痛苦不堪地挣扎翻滚。

屋外的侍卫一窝蜂的踏入屋内。

李行韫一脚踩住内侍的下颚,抑制他自我了断,动作行云流水,声音满是阴翳不耐:“给孤审!”

“就是死士也要把他的嘴给孤撬开了。”

“诺。”领头的两人上前将刺客三两下束缚住,往其嘴唇之中塞进麻布,进而拖了出去。

李行韫神色阴郁,回身瞧着那小女娘正努力拿着手帕往伤口上捂着,分明眉头紧蹙,冷汗直流,想来生疼得紧,却愣是一声不吭。

他难得没再吐出些讥讽的话,只拿起小女娘两只手,将手帕抽出展开,动作算不上太轻柔地在伤口处系了个结,又从怀中摸索到自己的手帕,给另一只手同样系上结。

昭昭垂眸看着脸臭得不行的李行韫,心里莫名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在她怔愣之间,便是突然感觉自己腾空而起,整个人被李行韫扛了起来。

昭昭瞬时觉得羞耻极了,她即刻将头埋在李行韫的宽肩之上,小声喊道:“陛下,怀兰只是手受伤了,腿没事啊。”

“陛下?陛下!”

喊了好几遍无果以后,昭昭彻底放弃挣扎,干脆就将头埋住一动也不动了。

李行韫一路踹开长青别苑的外门,这声响狠狠惊动了还在苑内领事料理的瑞福。

瑞福才只一挪步查探,便迎面撞上了面色铁青的陛下,肩上还扛着一个女娘,似乎是蕙姬娘娘?

他睁大眼睛一瞧,这才彻底认了出来,当真是蕙姬娘娘。

李行韫睨他一眼,语气不耐:“请太医过来。”

瑞福愣了一刹,这才瞧见蕙姬娘娘的两只手上包着沾满血的手帕。

哎哟老天爷呀,这叫什么事啊,他即刻提起衣衫就往外跑,一刻也不敢耽搁。

进了屋,昭昭便被丢在软绵绵的床榻之上,她对此并无预料,不由自主地哎哟了一声。

李行韫抱臂看她,这一路上到现在好不容易说了句话,语气却甚是冰冷:“你当你是谁,胆敢空手接白刃?”

“便是想把手废了也不必如此。”

昭昭小声嘟囔了一句:“分明是瓷片。”

李行韫气急反笑,眸色微眯:“许苕......”

昭昭一听到这语气便是身子一抖,她盯着李行韫微张的薄唇,忽地妙生一计。

只在一刹,粉嫩的唇瓣便精准无误地贴上了极有棱角的下颚。

昭昭心中大喊失误,又不给李行韫反应时间,唇瓣急急往上探索,磕磕绊绊之下终究是寻到了另一柔软的唇瓣。

两唇相贴,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昭昭跪坐回床榻之上,声音委委屈屈:“陛下~”

李行韫盯着那双湿漉漉的明眸,眸光深邃,喉结滚动:“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

片刻过后,屋外传来瑞福的喊叫声:“陛下,太医令来......”

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瑞福公公,这是怎么了?”被又突然拉到屋外的太医令满脸茫然。

瑞福讪笑一声:“陛下这会正忙,咱们过会再进。”

就是亲眼目睹,他也仍是不敢置信方才瞧见的那一幕,他们往日那般漫不经心,喜怒无常的陛下,竟有一日发了狠似的握着娇女娘的下颚不断索取,似是失去理智,沉醉其中。

半晌过后,昭昭脑袋已是一片浆糊,她默默腹诽,若不是眼下她被亲得发懵,她真是要信了李行韫讲的鬼话了。

瞧着被他蹂躏过后的红唇以及迷离的水眸,李行韫神色暗哑,心下竟有想再继续的冲动。

这般想了,他便这般做了。

也不过许苕自己讲的,只管自己心里如何想,便如何做。

只苦了还没缓过劲的昭昭又再度承受属于李行韫的强势掠夺。

......

待太医给昭昭清理伤口退下过后,李行韫抚着昭昭的发丝,悠悠开口问道:“今日之事,你可有何见解?”

“今日之刺客,似是因宜婳而往,可半道却是朝我而来,而最后那名内侍却又意欲刺杀陛下。”昭昭适才仅喝了碗汤,肚子饿得紧,这会她忍不住费劲用着饱受‘摧残’的双手拿起青提丢进嘴里,因唇里嚼着青提,她的声音含糊极了。

她见李行韫盯着自个不说话,便又再度笨拙地拿起颗青提塞进他唇中,动作很是自然,像是本就该如此一般。

“其实妾身眼下暂时也并无旁什的想法,只是心中隐隐有个预感。”

昭昭顿了顿:“两波人背后之主当是同一人。”

李行韫咬开青提,汁水瞬时间迸发喷溅在唇齿之中,甜腻又酸涩,神色淡淡。

“那么依你所见,你认为此人是谁?”

此言一出,适才似是痴念情人间的旖旎光景一时间荡然无存。

余留试探与猜忌如同楚汉河界一般横隔在二人之间。

昭昭眼睫微闪,略微迟疑才对上李行韫深不见底的眸色,终道:“妾不知。”

李行韫凑近几分,面上仍带着淡笑:“当真不知?”

昭昭直直盯着他唇上挂着这一抹笑,一阵警铃敲响心中浑噩。

“妾当真不知。”

李行韫眉眼轻扬,微微颔首,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般不羁之意。

昭昭却是渐渐看不清他的神色。

昭昭原先觉着若是她适才说出李元鹤的名字,兴许会打消些李行韫对她的疑虑。

可也仅是兴许。

因为只在方才那一瞬,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萦绕在她的心头。

是否存在一种可能。

即。

从始自终,李行韫从未信过她半分。

无论她究竟是不是李元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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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韫天机
连载中鲤鱼无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