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颜初待在院子闭门养病,周欲时不时来探望一下,每次大夫来开药时一定是亲自陪在身边了解情况,而琴师就是那天周欲雨夜抱回来的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弄得余步等一众下人八卦之心熊熊而起,却又被勒令不能随意去打扰琴师。
于是就有戏称说这是在金屋藏娇。
谪尘斋。
午后的阳光照的整个屋子透亮明朗,颜初在这一片春光中闲不下。伤口刚刚愈合她便耐不住手痒要去拨弄琴弦,不想人刚刚坐在凳子上,房门就被推开了。
“大夫说你至少半月不能动琴,怎么,胳膊不想要了?”周欲拎着盒糕点走了进来。
颜初悻悻然收了手,却也不理会他的话,皱眉道:“怎么进来也不知道敲门?”
周欲更是嚣张起来:“我自家的院子,还进不得?再说了我要是敲门再进来,你还不早装着躺床上了?”
颜初一时语噎。索性换了个话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回一次颜府?”
周欲将盒中的点心拿出来,道:“不急,再等等。怎么,你想出什么来了?”
颜初将琴上覆一层布,走到桌前,道:“那倒还没有,不过我可以肯定书架绝对是破局关键,我想再回去看看,总比待在这每天发愣好。”
周欲能感觉出来最近颜初对他熟稔不少,也少了之前那份端着的疏离感,像是某种不知觉的依赖与安定。
也像,要纳入自己人的范畴。
周欲冒出从未有过的心绪来,这种腻腻黏黏的感觉让他难得的有些无措,但他并不反感。
颜初抬眼看他,正巧瞧到那怔愣神色,也是一愣,问道:“你还有事?”
周欲恍然惊醒:“啊?啊是,余步刚和我说要商讨军事,就不奉陪了。”说罢匆匆离去。
颜初再看只有半角翻飞的衣袖。
周欲合上门却又有些后悔,心说:“再这样下去,迟早叫颜初发现异样。哦不,兴许她早发现了。那她会就此再疏离开我吗?”
却又想到:“这算什么异样呢?发现又能怎样呢?疏离又有什么不好?我怎么还怕起这些……”站了好一会儿又恍然发觉自己在想些摸不着边的东西,稀里糊涂手忙脚乱的走了。
屋内的颜初也没好到哪去,她打小心思细腻,察言观色最是拿手,更不要说是如此寄人篱下的情景。
此刻却捏不准这究竟是什么,如同那半角衣袖,抓不出全貌,却飘的让人心乱。
颜初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清晰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很平稳,但应该不是它平时的频率,她就这样等着它自己回归正轨。
糕点是没什么心情吃了,琴也弹不成,难道就这么无聊的待下去?
她顺下手上的珠串,对着阳光看去,剔透的质感把一切乱麻般的心思融了个干净。
家难未平,冤屈未清。
便无需多思虑其他。
颜初借着这珠串寻由头,刚要取下来,偏头看见桌子上零零散散的细点。
猛然顿住。
红木桌上被珠串影子覆盖住的一片区域乍然现出几个小点。本是不甚显眼的东西,在寻常人家看来是或许是觉得工艺不精,又或许当过眼云烟,总之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放在颜初眼里,就是惊天的第一大事。
她对着阳光不断的转着珠串,横竖颠倒又交叠盘绕,那群点点却是瞧不出任何规律来,颜初找遍了脑子里可对应的东西,仍旧什么都瞧不出来。
只得一个一个用纸画下来。
不同的角度反转,渐渐下移暗淡的日光提醒她耗时之久。
桌子上铺满纸张,杂乱无章的细点简直叫人头昏脑涨,病体本是撑不住如此消耗的,只是颜初太过激动察觉不出。
她正忙着不断尝试新思路,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一圈断断续续的金线上。
终于在日暮西山时,白玉里弯弯曲曲绕着的那散碎金线在某个角度下全部相接相连,穿成一个金环,所有光点全部被日光重合穿过。
颜初呼吸微微凝滞,半个身子几乎要麻了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又接着在细点中摸索到无可奈何,愣神思虑许久后,她决定将这个事情告诉周欲。
颜初披了件暗色大氅,匆匆出门去。
夜里尚有些凉,近来风起的重,她仍是顾不上这些,满心都是烫的,停不下来。
七转八弯进了周欲的院子,她敲敲房门,却是无人应答。
颜初退开几步,犹豫许久,想离开又急切想告诉周欲,干脆坐在了院内的石凳上。
一颗心扑了个空,滚烫的热水也要凉个大半。颜初被风的寒凉扑个满脸,久了觉出冷来,便在院里转起来。
路过假山时,一句“国师大人”扎进她耳朵里。
脚下猛然一顿,她本没有什么偷听的习惯,只是如今这个情况容不得她管那些教养。
颜初屏着气躲进假山流水旁的凹槽中,月光下几步之遥的对话清清楚楚的钻进她耳朵里。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声音微闷,想来是带着面具。他道:“那边催的紧了,您恐怕要快些行动才好。”
“不急。”
如此二字,让颜初心神俱碎,几乎是颤栗起来,那是……周欲的声音。
一切旖旎心思才存了不过半个下午,冷风一吹,半点香气都没了。
周欲接着道:“我若没记错,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证据到底在哪,甚至连它存不存在都不能肯定,这么急匆匆的,怕是又要出事。”
“大人的意思是……”
周欲似乎轻笑了一声:“那位做事不稳当,这心就得我替他操。我手上捏着个变数,等她定一定,就好彻底清了这祸患,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是。”那面具人飞身离去。
颜初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又好像冰冻住了。
国师府上熟悉的小动作,将军与国师不合以至从来不同时出现的传言,皇帝力排众议,一手提拔的神秘权臣……
原来不是巧合的习惯,不是不合的对家。而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一手提拔也因为从小就情深义重,而所谓离间感情不过是避嫌之说……
那血洗颜家呢?
通敌叛国呢?
颜初的思路简直成了一团乱麻,高速心跳让她冷汗直冒,这团麻线此刻没有解开的机会,因为周欲已经走出来了。
她很庆幸披了一件深色衣服,不然怕是连生这点乱麻的时间都没有……周欲从走出假山的那一刻,就一定知道这里有人了,连内息高手在他眼皮子底下都难以藏匿,何况她一个娇阁小姐。
于是她没有藏。
周欲就这么站在了她眼前。
两个人都是一瞬间的茫然,如同几个时辰前卧房里一般。
只是情况翻天覆地。
周欲下意识就要展出一份欢颜来了。又在极快的时间里反应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佻挞风流一瞬间就灌满了他,他三两步逼近了颜初,扶着她的肩将她稍稍带离了水流。开口道:“颜小姐,这么晚出来,就是为偷听周某讲话吗?”
颜初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周欲又笑了,这回颜初借月光看清了,那是种她很陌生又极熟悉的笑。
不是少年将军恣意飞扬的笑,也不是温和良善定人心弦的笑,是那种,上位者玩弄权术时冷漠寡淡的笑。
她不甘心的叫道:“国师。”
周欲的笑更浓了些。夜色太重,叫颜初看不清他眼睛到底是什么。他道:“你叫这称呼,还真是不同。”
颜初腰上一紧,被周欲搂进了怀里,飞身上了屋顶。
二人在屋顶上飞快的穿梭,颜初从未如此清醒的被人搂这么近,她几乎是被这人埋在胸怀里,她挣扎着将头别了出来,在风中喊到:“周欲!你做什么!”
“颜小姐既已知道我什么身份,就别拿周欲该做的事想我了吧,嗯?风大,还是闭上乖乖闭上嘴好些。”
话落,二人已到了颜初的卧房,他没松手,一脚踹开房门,把颜初带到床上,又闪身退至屋外,将房门一关。
“周欲!”
颜初没想到是这个发展方向,更摸不清周欲的态度。
“颜小姐有什么话先攒一攒,清醒一下,明天周某再给你一个答复。”
颜初有一堆想问的想说的想骂的,可是刚刚那团麻线忽然就一个线头也找不到,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她此刻能厘清的一点是周欲应当没有骗自己,如若他是勾结敌国的国师,此刻就没有留她的必要……除非,他是为了颜府没能找出的秘密。
啦啦啦啦本来想整个墙纸爱,但是小周实在不合适,小颜也不是能被墙纸爱的对象
三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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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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