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说着,南星拎着一桶滚烫的热水从外面走进来。
“朝小姐,热水已经烧好了,等我试好水温,您就可以沐浴了。”南星弱声说道。
朝朝看向南星时,她立刻羞怯地将头低下头。
她这副模样,完全和昨夜她们初见时的状态不同。
昨夜南星的视线要更热烈,更欣喜,甚至带了些……占有欲,而这些特征在现在的南星身上根本找不到。
就像是……换了个人般。
想到这里,朝朝倏地顿住。
这种奇怪的差异,不就和今日桑洵早晚的变化几乎一模一样吗?
朝朝越发地疑惑,一直皱眉盯着南星看。
感觉到朝朝的视线,南星的头更低了些。
“南星,你很怕我吗?”朝朝问道。
南星的眸子慌乱地晃了晃,回道:“不,不是……”
商枝站起身,一边走向南星一边说道:“小姐,今早天葵和我说了,南星打小就不爱说话,胆子小,和不熟的人都不敢对视,等熟悉后她便不会如此了。”
“是、是这样,我胆子小,还请朝小姐见谅。”南星在一旁附和着商枝的话。
听完这话,朝朝越发地奇怪了。
不敢和人对视?不对啊,昨夜南星可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啊!
她思忖时,商枝对南星说道:“我伺候小姐沐浴就行,你回去歇着吧。”
南星急忙弱声道:“你今日也累了,这事便让我来做吧。”
看她们互相谦让,朝朝轻声插嘴进来:“你们两个都去歇着吧,我可以自己……”
“那怎么行!”商枝气呼呼地打断她,“今日您受了惊吓,现在最该休息!”
说完,商枝直接弯下身,想要去提地上的热水桶,见状南星也弯腰去提桶。
二人的手同时碰到木桶,商枝的手上多用了些力,却没想木桶的拎手上沾了水,她手一滑,整桶热水便倒向南星那边,洒了她一腿。
“啊!”
那水刚烧开不久,还冒着烫人的热气,烫的南星后退两步,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商枝也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朝朝连忙起身走向她们,说道:“商枝,快去拿凉水和药膏过来。”
商枝这才镇定下来,用力点头后转身去找水和药膏。
朝朝拉着南星走到床边
“小姐,我没事,那水其实也没有多烫。”南星弱声说道。
朝朝没应她这话,强行按着南星在床边坐下后,在南星身前蹲下,直接掀起南星的裙摆。
白皙的两条小腿都被烫红了。
朝朝抬头看向南星:“都烫红了还说不疼,如果不抹药膏,明日你可要遭罪了。”
待她说完,南星又将头深深低下。
朝朝无奈地叹气道:“我不是在责怪你,而是在担心你。”
南星这才怯怯地瞥了她一眼。
此时商枝端着冷水和药膏小跑过来。
将水盆放在地上后,朝朝和商枝用冷水弄湿帕子,帮南星冷敷起小腿被烫红的位置
看到这二人的动作,南星更慌了,急忙说道:“朝小姐,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试图抢朝朝手中的帕子,却被朝朝灵巧地躲过:“让你来弄,你肯定会草草了事,所以你老实地坐着就行了,我帮你弄。”
南星又不知所措地看向商枝。
商枝直接开口说道:“是我烫伤你的,就该我帮抹药膏,至于小姐……她倔得狠,可不会听我的劝。”
说完,商枝继续认真地帮南星冷敷着小腿。
南星默声看着她们,半晌才弱声开口。
“朝小姐和商枝都是好人。”
朝朝俏皮地对她眨了下左眼:“你可算知道了,以后在我们面前也不用拘谨,放松一点。”
闻言,南星脸颊微微泛红,点了点头。
朝朝继续轻柔地帮南星擦拭烫伤的位置,担心她还有其他位置被烫到了,朝朝将她的衣裙又向上拨了拨。
这一拨,朝朝发现了南星膝盖上方的伤疤。
那伤疤呈黑紫色,扭曲狰狞地绕了大腿一整圈,十分地刺目。
朝朝心中一惊,立刻将另一侧膝盖上的衣裙也撩起,那里有着同样恐怖的伤痕。
“这伤痕是怎么来的?”朝朝震惊地问道。
南星看向那伤疤,面色不见半点异常,只是茫然地摇头:“我不记得了,可能是过去割伤的吧。”
她话音刚落,朝朝便拔声喊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割伤!这伤疤明显是你曾被人锯断双腿所致,如此严重的伤,你怎么可能不记得?!”
南星被朝朝吓了一跳,瞬间眼圈泛红,嗫喏道:“对、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身旁的商枝连忙开口:“小姐,这伤疤看着是挺吓人,但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你看南星现在两条腿好好的,一看就不是被锯断过腿的样子啊。”
的确,在常人眼中,被锯断双腿再接续上后,能同寻常人般自由行走,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朝朝很清楚,这些伤疤的背后定然牵扯着什么诡异的事情。
“南星,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可怕的事?”朝朝急切地追问。
南星却被她问得越发惶恐:“不,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不起,不要再问我了!”
说完,她惊慌地站起身,拔腿冲出朝朝的屋子。
见状,商枝也站起身:“这药还没涂完呢,小姐,我去看看南星。”
随后商枝也追了出去。
朝朝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地沉思着。
桑洵的手腕上有割腕的伤疤,南星的双腿上有锯断双腿的伤疤。
二人身上都有极其严重的伤疤,这一定不是巧合。
想到此处,朝朝心中一惊,向屋外看去。
“难道,桑宅的所有人……”
此时屋外浓浓夜色无边无尽,厚重云层半遮月光。
柳枝裹着黑暗随着夜风晃动,宛若摆动着腰身的幽魂。
商枝踩着青石板路朝南星的屋子小跑着。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刚刚还能看到南星的身影,眨眼的功夫,南星就消失不见了。
眼看快到南星的屋前时,天葵突然从左侧冒出来,挡住了商枝的路。
商枝被她吓了一跳,看清是天葵后,商枝轻拍两下胸口,安抚心跳后问道:“天葵,你看到南星了吗?”
“看到了。”天葵缓缓弯起唇角,眸底闪烁着莫名欣喜的光亮,右臂直直伸起,指了一个与南星屋子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去那边了。”
商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面露疑惑:“那边?不可能啊,我过来时并没有看到南星跑向那边啊。”
“你不信我?”天葵的声音往下沉了沉,脸上却还挂着那种开心却诡异的笑容。
天葵的脸上蒙着一层暗影,双眼深陷在眼眶中,乍一眼看去,好似只裹了一层人皮的骷髅。
商枝打了个寒颤,不过转瞬她便觉得这一瞬的恐惧有些可笑。
这一天相处下来,天葵没少照顾她,分明是个很好的人,她怕什么啊?
想着,商枝点头说道:“好吧,我去那边找找她,她刚才被热水烫了,我怕她没处理好伤处,再落了疤。”
她正欲转身去追南星,天葵又忽地拉住她手腕。
“我陪你一起去吧。”天葵用十分缓慢的语调说道。
商枝略微有犹豫后点了点头。
天葵比她熟悉桑宅,找起南星要能更容易些。
二人牵着手走出了南院,天葵带着她一路朝西侧走去。
夜风夹着凉意钻进衣袖中,令人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商枝抬起另一只手搓了搓发冷的胳膊。
这风好像是在一瞬间冷下来的。
直到走入西院,看见那幽暗的月洞门时,商枝才急忙停住脚。
“这里……难道是西院的废园?”她怯声问道。
天葵笑着转头看向她:“是啊,此处无人来,所以南星经常躲到这里。”
说完,天葵便要拉着她进去。
商枝又忙拉住她,说道:“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今早我捡到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这里很危险,小姐也不让我来这里呢。”
“你在说什么啊?这里才没有危险呢。”
天葵的笑容越来越深,那双发亮的眼眸中心,好像深藏着漩涡,一点点扯住商枝的视线陷进去。
她又说道:“我比朝小姐更了解这里,你要相信我,这里没有危险,如果有危险,桑老爷为何不把这里封掉?”
“也、也对……”商枝觉得她的话有点道理。
就在她踌躇的一瞬,天葵用力拉着她踏入了废园。
园内杂草有小腿那么高,一片荒凉,被夜色笼罩后,更显阴森。
商枝深吸一口气后,慢慢放松下来。
既然已经进来了,也没见什么危险,她也没必要再自己吓自己了。
她松开天葵的手,在园中找起南星。
“南星!南星!你在这里吗?”商枝唤了两声,却无人回应。
她刚要再开口唤南星时,身后突然传来天葵的一声惊呼。
“糟了!南星掉到井里了!”
闻言,商枝也来不及细思,急忙转身朝天葵的方向跑去。
天葵站在一口古井旁,弯腰向井内看着。
商枝也跑到井边,同天葵一起弯腰向井下看去。
此时夜风吹散夜幕中厚重的云层,皎洁清冽的月光倾泻,驱散了井内的漆黑。
井下并不深,清澈的井水泛起层层涟漪。
商枝看见水面上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倒影,黑色的,看不清面容,但和她站在井边往井内看的动作一模一样。
那应该是她自己的影子。
“南星不在井里啊。”商枝喃喃说道。
话音刚落,井下的倒影旁边又缓慢探出一个黑影。
那是天葵的影子吗?
不等她开口求证,又一个黑影探出了半个身子。
晃动的水面上,接二连三地探出黑影,很快井下的倒影便在井边围满了一圈。
他们正在围观着井下。
又或者说,他们正在井下,围观着她。
商枝惊恐地瞪大双眼,额角的冷汗缓慢滑落。
下一瞬,一双手猛地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看着商枝的身影消失在井边,天葵抬起长有六根手指的左手,掩唇轻笑起来。
无数争抢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
“是我的。”
“是我的。”
“是我的。”
“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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