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的侧门外头便是街道,虽然不是主街,白日里却也时不时的有人经过,遇见大户人家纳妾,那些不好的目光都不由的打量了过来。
有好奇的,有不齿的,还有不怀好意的,这是那妇人刻意如此来报复刚刚谢朝朝不愿意下轿子,谢朝朝的手越收越紧,这边是沈辞暮给她的难看吗?也……确实令她难堪。
她要讨好沈辞暮,此时便不能责问出口,谢朝朝也说不出口责问的话,生生将这些羞辱忍了下来,终于一直跟在轿子后的冬梅替谢朝朝不忿,忍不住:“你们这是何意,不怕主子怪罪吗?”
在府内迎接的亦是国公府的老人,昔日是在国公夫人跟前伺候的,与国公夫人还有些远亲,国公夫人去了后,便被当做半个主子尊养在府上,此回便是府里头没有主事的长辈,方才被请了出来,这等身份便是连如今管事的林嬷嬷见了都要避让两分。
元娘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朝朝,不由的皱眉,本就因为是个妾室而瞧不上几分,如今看了这个身段,只觉得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
且在她眼中,一个还没有入府便得罪了要伺候的爷遭了厌弃的妾室,也不值得她给好眼色,听闻冬梅质问,她冷眼呵斥:“主子说话,有你个丫头开口的份儿!”
就在妇人要处置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陪嫁丫鬟之时,看戏半响,任由事情发展的平安终于开口阻止,他轻笑声:“元姨莫要为个丫头置气,快些把差事办了,小的好去给世子爷交差。”
闻言,妇人方才没有继续追究,如今这府里头管事的人到底是沈辞暮,便是元玉娘再与沈辞暮的母亲关系亲厚,沈辞暮将她当做长辈,也不会轻易为难沈辞暮身边的亲信,她面色缓和了些应了声,终于侧开身子将人迎了进去,只对着谢朝朝的声音仍旧冷冷:“请进吧谢姨娘。”
谢朝朝捏了捏手心,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垂眸跨过火盆入内。
***
入了院子,除了两个丫鬟小厮,去谢府接谢朝朝的平安与林嬷嬷还有在府内迎接的妇人离去,走在最后的林嬷嬷,看了眼端坐在床上一路来,即便是被元玉娘为难都始终未曾出声的谢朝朝,声音听不出感情:“既然进了国公府,便要守着国公府的规矩,做好一个妾室的本分便可,莫要什么事情都拿去烦扰主子。”
林嬷嬷是在提点谢朝朝,便是入了国公府,也不要恃宠而骄得罪下人,如今有主子宠着日子还好过些,若是日后没了恩宠,那些平日里不起眼的下人,自是有法子折磨人。
上一世谢朝朝在安王府见过林嬷嬷几次,虽然对方未曾对她施以援手,却也从未为难,上一世对谢朝朝未曾展露恶意的便是难得的善意了,此时虽不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但是还是点头应“是”。
屋子里人都走了,只有谢朝朝一人坐在罗汉床上等着沈辞暮前来,她并未卸下钗环,既然打定主意讨好沈辞暮,总归是要做些样子,不能由着性子。
此时皇宫之中,上首的男人在看完沈辞暮递上来的东西之后神色不辨,看不出是对二皇子一党最后的处理结果满意还是不满意。
而沈辞暮似乎也不在意上首之人的态度,本以为的战战兢兢未曾出现在沈辞暮的脸上,年迈的帝王终于放弃拿捏眼前之人,松口:“就这样去办吧。”
言罢,一双眸子闪出些暗光:“听闻安国公府今日纳妾?”
听到对方提起谢朝朝,沈辞暮的神色微不可查的沉了沉,今日他未曾去谢府接谢朝朝,有平安所揣测的他心底不悦谢朝朝私自去见林青之,而另外便是偏偏是今日宫中这位召见他。
本来还觉得是巧合,可如今对方刻意提起来那边不是了,沈辞暮压下眼底的暗芒,露出一抹浅笑,不否认:“可惜只是纳妾,若是娶妻臣定然斗胆请陛下去喝一杯喜酒。”
见他如此说,帝王放下心底的疑虑,若是沈辞暮当真如旁人所言这般在意这个女子,那定然不会是这般反应,看来是他多虑了。
既然没那般在意,只是纳个妾,他没必要插手这些小事。
沈辞暮离开皇宫,那抹令人觉得此人温润如玉和善的浅笑消散,眼神锋利,朝着侯在宫外的侍卫瞥了眼:“去查,谁人将国公府的事情传入宫中的。”
一个国公府纳妾,即便是他再大张旗鼓也不过是后宅之事,都不因应当会这么快传入宫中,除非有人刻意提起。
***
沈辞暮登上马车,他闭上眸子吩咐车夫驱车回国公府,却在半道被人拦住,沈辞暮睁开眸子,看了眼拦车的郑薛,问:“何事?”
郑薛神色肃穆:“世子,查到了东西!”
今日是沈辞暮纳妾的日子郑薛自然不会不知道,他此时拦车,定然有什么要紧事情,沈辞暮脑子里闪过谢朝朝的脸,而后沉声道:“去京畿处。”
待处理完了郑薛所禀报的事情,屋外天色已经暗沉,沈辞暮登上马车,吩咐车夫驾车回国公府,他闭上眼睛将郑薛带来的消息理了一遍,看来岭南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本该细细思索到底是何缘故,却总是想到谢朝朝的脸,他睁开眼睛,看了眼国公府的防线,为何心神不宁他心中清楚,沈辞暮闭了闭眸子,即便谢朝朝私下里去见林青之,互许来世,可他心中还是隐隐期待今日。
前世今生,这是沈辞暮第一回算是正大光明的将谢朝朝抬入府中,即便如今还是个妾室的身份。
谢朝朝今日是否在府中等他回去,就如同寻常恩爱夫妻那样,娘子等着夫君归家一起用膳,想到这样温情的场景,沈辞暮眼底的冷意消散了些。
***
谢朝朝在屋子里等了许久,等到下午都无人出现,她实在是扛不住饿,将头的盖头掀开,她呼喊了几句冬梅未曾听见应答,又皱眉喊婆子,明明看见屋外人影晃动,却没有人回应,皱了皱眉,实在是饿的厉害,谢朝朝将桌上的糕点用了大半,方才将咕噜噜叫的肚子安抚住。
而后她起身超门外走去,却在门口处被两个喜婆拦住,果然不是屋子外没人,也不是无人听见她唤饿了,只是没有人搭理她,感觉到被刻意忽视,谢朝朝抿了抿唇不做争吵回到屋子里。
她心中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是沈辞暮的授意,既然如此谢朝朝便也不再等着,她脱了红色的衣裳,寻了件平日里穿的衣裳换上,而后躺在罗汉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既然沈辞暮不愿意见她,那她多等也是无益,不若先养精蓄锐,等到沈辞暮来时才有精力应对。
沈辞暮回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情形,谢朝朝浑然不在意的卸了衣裙独自睡去,一如上一世的每一次他去见她时一样。
沈辞暮眼底的欣喜与希冀熄灭,他的声音平静问两个喜婆今日谢朝朝来了之后做了什么,喜婆今日得了元玉娘的指使,将谢朝朝身边那个丫头支走了,又将屋子里的丫鬟全都赶了出去,便是要冷着这谢姨娘。
她们本也是按照元玉娘吩咐行事,只当谢朝朝的诉求充耳不闻冷着她,没曾想她竟然敢掀了盖头换了喜服自己个儿躺在床上睡了去,这等疏忽若是怪罪下来,她们定然会受到责罚。
两个喜婆一个对视,便将罪责推在谢朝朝的头上:“世子,奴婢们也劝了谢姨娘这盖头得等世子你回来掀开才吉利,可谢娘子却不听奴婢们的劝,将这盖头和喜服都换了自己个儿躺下了,谢姨娘到底是世子您的妾室,奴婢们也不敢硬拦,只得放任谢姨娘这般,请世子治罪。”
喜婆每多说一个字,沈辞暮眼底便冷上一分,在喜婆说完之后,他吩咐屋子里的人出去,神色冰冷的踱步到罗汉床前,看着一无所知女人的睡颜。
沈辞暮冷眸看了许久,本想将其唤醒,可是伸过去的手堪堪停在脖颈处又收了回去,他坐回桌前垂着眸子看着桌上只有娶妻才需要准备的合卺酒,从屋外带来的冷意更甚,斟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一壶酒已经喝完,沈辞暮却仍旧清醒,他兀自嘲笑他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谢朝朝根本没有心。
或者说是,她的心从未给过他,上一世她是因为荣华富贵,这一世她是因为迫不得已,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
睡了两个多时辰的谢朝朝终于悠悠转醒,她闻到了屋内的酒味,鼻尖微微皱了皱,而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不知道何时回来坐在桌边的沈辞暮,谢朝朝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却又很快清醒过来,她应当要讨好沈辞暮。
谢朝朝冷静下来,换了副神色她低低出声:“世子爷何时回来的,怎的不叫醒妾身?”
便是她刻意放低了声音掩盖,却还是被听出了声音里面透露出的冷淡。
沈辞暮只看着她不言语,谢朝朝的身躯僵了僵以为是她做的不够,所以沈辞暮才无动于衷,她咬了咬唇,从床上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垂着眸子低声:“世子爷可要沐浴?”
谢朝朝一举一动都落在沈辞暮的眼中,可是她的乖顺讨好却并没有令他心情愉悦,他何其了解她,怎么会错过她看见他第一眼之时的害怕。
在他面前虚以委蛇,背着他之时将他的心意弃之如履,他微微抬眼看着这个对他低眉顺眼讨好的女人,沈辞暮的眸光冰冷:“未曾。”
谢朝朝闻言心下一松,她扬起一抹笑,快步出去:“妾身去叫人传热水。”
沈辞暮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没有阻止,既然她要假意讨好,而非付出真心,那他便顺了她的意,看她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