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华寺”三个字,谢朝朝的心中生出恐惧,上一世她便是在大华寺初遇沈辞暮。
上一世谢朝朝偷偷去了大华寺,当时她被王氏禁足,心中却不忿,只觉自己只是借住在侯府,王氏并无权利将她禁足,故而让冬梅去偷了丫鬟的衣服换上,悄悄的跑出侯府与好友前去大华寺上香。
去大华寺上香也不过是个借口,为的是与安平伯府的嫡次子私下相见的借口,而宋玉芝也不是单纯好心为两人牵线搭桥,为的是去大华寺听彼时尚在大华寺清修的沈辞暮讲经。
此前谢朝朝从未见过沈辞暮,更不觉她能够高攀上国公府,满心都是与宋进相会,只那日不巧,宋进被同窗相邀绊住了脚,未能前来大华寺赴约,故而谢朝朝才将心思放在了好友宋玉芝身上。
得知宋玉芝来大华寺的真实目的,谢朝朝被好友的野心震惊,她本以为她敢攀附伯府已然是极为大胆,却不料宋玉芝竟然想要入国公府。
看到谢朝朝震惊的表情,当时宋玉芝难得吐露了一次心里话,她神色憧憬道:“我自没有奢想能当那世子夫人,只你若见过沈辞暮便会明白,只消当个妾室也是极好的。”
宋玉芝当时说完,又不忘贬低谢朝朝,她上下打量一眼谢朝朝的穿着打扮,贬损道:“你便不要肖想了,以你的身份,连妾室都不配。”
谢朝朝一心扑在宋进身上,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嫁给宋进,对沈辞暮并没有没什么非分之想,但听闻宋玉芝这般说,心底里却升起了几分好奇。
待到了大华寺讲经的大殿,谢朝朝有意去看沈辞暮,方才知晓沈辞暮有多受欢迎,往日里许多连话都搭不上的世家小姐,竟都聚在此处等沈辞暮讲经,便是连皇家的小公主的轿撵都出现在了此处。
等了许久,沈辞暮终于出来了,自他缓缓从侧面踏入这大殿,谢朝朝的眼睛便再没有挪开过,身形如修竹,气度如谪仙。
当时谢朝朝确实被沈辞暮的外表所惊艳,却也并没有升起不该有的心思,心中知道这等人物宋玉芝够不着,她更是够不着。
那最后如何促使她纠缠上沈辞暮的呢?
谢朝朝闭眸回想,是好友宋玉芝的一句话。
宋玉芝当时察觉到了她惊叹的目光,虽谢朝朝身份低微,宋玉芝没有将她放在眼中,但谢朝朝的容貌实在是惊艳,难以不让人防备。
宋玉芝刻意加大手中的力道,谢朝朝回过神发现宋玉芝面色不悦。
谢朝朝垂下眸子知晓宋玉芝为何不悦,心中已经生了悔意,在心中暗暗祈求宋玉芝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可惜事情不如谢朝朝所愿,宋玉芝面色鄙夷遮掩不住,语气刻薄:“谢朝朝,你这等的身份,也配用这样的目光盯着沈辞暮!”
谢朝朝来上京并无亲近的好友,许多世家小姐嫌她出身低微不值得结交,唯有宋玉芝肯主动邀约。
加之后面谢朝朝想要嫁进伯府,便对这位身份地位高出自己许多,有可能是未来小姑子的好友多有讨好。
往日宋玉芝说这样贬损她的话,谢朝朝多当做未闻忍耐下去,可此回宋玉芝的声音传入周边小姐的耳中,许多目光落在谢朝朝的身上。
她的神色难堪,心中生出不甘,咬紧牙关,心中暗自较劲“她凭什么不配?她偏要让这些瞧不上她的人对她另眼相待!”
说来可笑,她最初对沈辞暮起不该有的念头起因竟是这么荒唐!
那时有多不甘难堪,而后许多被困在安王府中之时便只有后悔,她与沈辞暮的过往种种,皆是因她的妄念而起,合该怨不到他人,宋玉芝说的没错,于沈辞暮是她不配。
招惹自己配不上的人,便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往后定要敬而远之,再不敢去招惹。
谢朝朝回过神看到面露害怕的冬梅,意识到她的神色有些吓人,收敛缓和了神色,只顿了顿摇摇头否认了冬梅的猜想并低声告诫:“不是因为这个,日后你也不要再接宋玉芝递来的书信了,她问便只管说我病着还未好,我想明白了往日都是我想错了,以后只想好好待在侯府听候伯母的安排。”
经过后来那些事,谢朝朝也知晓宋玉芝待她并非真心,她对宋玉芝也并不纯粹,二人做不成好友。
加之宋玉芝想要害她的心思,这一世定然不能深交了。
谢朝朝虽是缓和了些,但神色仍旧有些凝重,冬梅看着自打醒过来便诸多异常的小姐,心中满腹疑惑,原以为的在梧桐院所言是为自己筹谋,也是她猜错了。
不知谢朝朝到底如何了的冬梅,瞧着她这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心中不免着急,正欲开口再问什么,半开着的房门被扣响。
兰香院平日里少有下人前来,自谢朝朝触怒了主母之后便更是避之不及,突然的响动将二人吓了一跳。
冬梅吓的立刻止了话头透过屏风朝门口看去,瞧见来人是谁,冬梅不禁心惊,刚刚她的那些话若是说出口,这侯府指不定如何看待小姐,梧桐院做的那些便都做白费了。
想到这里,冬梅又看向自家小姐的侧脸,心中疑惑,难道小姐早就猜到谢秦瑜会来,所以方才才故意那般说?
还不待冬梅想透,谢朝朝已经起身去迎接谢秦瑜,待二人进屋,冬梅忙不迭的去取热水沏茶。
前些时日院子里的下人被王氏撤走,今日也还未来得及调拨回来,院子中只有冬梅一个伺候的下人,谢朝朝刚刚求的王氏的原谅,回来后冬梅便去取了冰块,还未来得及取热水。
冬梅一走,屋内便只剩下谢秦瑜与谢朝朝两个人,谢朝朝心中猜测谢秦瑜来的目的,谢秦瑜的目光则落在谢朝朝微微红肿的额头闪了闪,而后叹息一声将带来的餐盒打开,取出里面的汤蛊放在桌上,面色关切:
“妹妹生病这些时日长姐不曾来看过是长姐未曾考虑周全。”谢秦瑜说到此处顿了顿方才看向谢朝朝总是水光潋滟的眸子,接着道“此回……可曾怨怪母亲与长姐?”
谢秦瑜此番话虽是关切,却也满含试探。
谢朝朝听出了谢秦瑜的话意,她垂下眸子目光略微暗淡:“此事本就是朝朝做错了,如何会怨怪伯母与长姐,长姐你们不同朝朝计较,朝朝已然感激不尽。”
此番本就是她错了,王氏与侯府未曾追究她的过错,在她生病之时未曾趁机要她性命,还派了大夫前来诊治,已然是仁善至极,若再责怪,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谢朝朝非那般不知好歹的人,谢秦瑜怀疑她是应该的。
她静静等着谢秦瑜接下来的话。
谢秦瑜不知谢朝朝内心所想,她上下打量这个生的极为貌美的族妹,她今日来的本意是为试探谢朝朝的目的,她知道自己这个族妹美貌有余聪慧不足,故而不会想到她会来而故意设计刚刚屋内的那一出对话。
且刚刚自己族妹身边那个丫鬟情真意切,虽后面的话因她到来被打断,但是谢秦瑜不难猜出那丫鬟想说的是什么。
便是设计演戏,也不会蠢笨到让丫鬟说出那样的话。
既然如此,那多半是谢朝朝的真心话。
见谢朝朝是真心悔过,谢秦瑜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若是谢朝朝今日在梧桐院所为只是演戏为了让她们放松警惕,谢秦瑜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族妹了。
只是此时目光落在谢朝朝红肿的额头上,为她对这个族妹不好的揣测而生出些愧疚,态度松动了许多。
“妹妹不怪我们便好。”
谢秦瑜说完心中便又升起了顾虑,小女儿家动情,一时半刻难以消解,她担心谢朝朝心底还对宋进还有情谊,便同她剖陈利弊。
“今日你在母亲院中将你的难处告知我们,此前也有我们未曾做的周全的地方,对你不够关心方才出此差错,日后定会好生帮你留意想看合适之人,只安平伯府的嫡次子绝非妹妹良配,还需趁早死了嫁入安平伯府的心思。”
谢朝朝早就歇了再与宋进纠缠的心思,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朝朝都看明白了宋进非良人,只一时之间未曾想好要如何同谢秦瑜说。
她这一沉默,让谢秦瑜以为被她说中心事,神色变的有些凝重了些,又苦口婆心。
“妹妹前来上京不久,对上进许多事情并不了解,只看宋进相貌家世皆算得上不错,但内里并非如此,宋进既是我的未婚夫婿,我定然比你多了解几分,他虽看着花团锦簇,却也只是表面光鲜,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文不成武不就便也罢了,却还学了纨绔子弟的习气,流连烟花柳巷,院中姬妾无数。”
宋进是谢秦瑜名义上的未婚夫婿,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对她算不得什么好的名声,她对谢朝朝说这些,是看在谢朝朝诚心悔过,又到底是族妹,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影响的是谢氏的门楣,方才说了这些话。
她看着仍旧不作回应谢朝朝,以为她未听见去,心中也有些恼意,眉头微蹙:“妹妹可怪我多嘴多舌?”
谢朝朝闻言面色微愣,知晓她的反应令谢秦瑜误会了,她只是没想到谢秦瑜会对她说出这番话,心中感激才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知晓谢秦瑜说的皆是为了她好,谢朝朝目露感激开口道:“朝朝知晓长姐是为了我好,长姐放心,朝朝定不会再与宋进有何瓜葛。”
关于宋进为人,上一世谢朝朝后面也知晓了,只是想到宋进的假面是如何被撕破的,不由的扣紧手心。
谢秦瑜却将谢朝朝这犹豫视为不舍,心中叹息,不知这个族妹是否当真将她的话听了进去,末了又想起了王氏关心的事情,目光微闪试探:“妹妹可知你那日落水之后宋进如何了?”
听闻谢秦瑜这般问,谢朝朝神色也严肃了些,上一世落水之后的事情,宋玉芝曾给她说过,宋进将她救上来后也得了风寒卧床了数日。
可若是如此,为何谢秦瑜会这般问,谢朝朝心中打鼓,难不成这一世宋进更为严重?
心中如此想,生出几分紧张,对着谢秦瑜:“朝朝不知,可是宋进他染了风寒病重?”
问到此处谢朝朝心中紧了紧,若是宋进果真病的眼中,安平伯府定然不会饶了她这个罪魁祸首,上一世她巴不得与安平伯府牵扯上,这一世她本就不愿与宋进有什么瓜葛,自然也不愿再生出是非。
谢秦瑜细细观察了谢朝朝的表情,见她里面的不解之色不似作假,看出谢朝朝全然不知内情,便作罢试探,微微一笑道:“是有些严重,却不是风寒。”
谢朝朝闻言愣住,待还想要追问到底怎么了,冬梅沏好了茶回来,谢秦瑜虽对谢朝朝有所改观,但是对于谢朝朝身边的丫鬟冬梅却还是心有芥蒂。
看不惯其撺掇主子行出格之事的行径,见到冬梅归来便敛了脸上的神色,起身嘱咐了谢朝朝几句便道别离去。
谢秦瑜走了,冬梅本想如往常一样询问谢朝朝刚刚二人说了什么,却见谢朝朝的眉头微蹙,眉间笼罩着一丝愁云。
冬梅瞧见自家小姐又出神了,欲将其唤醒,凑走近了方才听见谢朝朝的喃喃自语:“为何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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