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盛泽，天气微凉，沾染着湿意，像一朵待放的花骨朵儿，伴着徐徐的风渐渐苏醒。
亮白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烘着两人。困倦与酸软袭卷姜萤的全身，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挨近身边的热源。
“嗯，再睡会儿。”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头往她后颈出蹭了蹭，声音很低。
姜萤应了一声，像是犯了懒般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姜萤睁眼盯着天花板放空，手压在额头处，头还有些晕乎。昨晚的记忆碎片式地涌入脑中，迅速在脑海中播放，她记得在宴会厅的洗手间出来，和林澈的对话，去了露台后和江峤一起回去了。
而她现在躺在自家的床上，地上凌乱的衣物，还有那件被撕烂的白色礼服，提醒着她昨晚和江峤的发生了什么。
隐隐约约记得是那杯被做了手脚的水。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江峤没走，他刚洗了澡，光着上半身走到床上，抬手把人捞在怀里。
姜萤的眼睛慢慢聚焦，她看见男人身上前一晚留下的暧昧痕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身体有意无意地躲避着肢体接触，声音有气无力，“你怎么还没走？”
“姜萤，睡了就不负责吗？这么着急赶人走？”他扬了扬眉，表示不满。
室内的灯没开，仅靠日光透过窗帘缝隙，昏暗但无比看得清人的表情，这话显得更加暧昧旖旎。
姜萤的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说，“江峤，你有未婚妻，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她的背靠在床头，凉意从脊骨延伸，“都是成年男女，昨晚是什么意思，心里明白就行。”
她经不起和江峤这样的意外，虽然她庆幸发生意外的时候有江峤陪在身边，但也同样害怕，这种失衡的感觉让她很痛苦。
面前的人不乐意了，伸手扣住姜萤的下巴，强行掰过她的脑袋，两人的视线交汇，语气有些不着调，“姜萤，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有这么欲求不满呢？”
如果昨晚不是因为服务员的那杯水，她根本不会跟江峤睡在一起。
她的手握在江峤的手腕处，被迫对上男人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眸，“仅仅是各有所需罢了，你我彼此满意不就行了？”
江峤有些气笑了，他的手移到姜萤的脖颈处，红色的痕迹绽放在皮肤处，慢慢摩挲着，表情是在欣赏，“可我并不是很满意。”
“不满意就不满意。”
姜萤的声音很冷硬，见面前的人没打算放过她，她的手腾了出来，目光停留在男人的脸上一会儿，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不能犹豫。
她接着说，“江峤，我们没有可能，更不会有以后，你应该守好本分，服从家里的安排。”
那一巴掌的力气不小，就像是做好了彻底撇清关系的准备，在男人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子，姜萤正欲抽回手，却被男人紧紧握住。
两个人的气氛达到冰点，姜萤的话说得决绝，就像七年前和江川柏在办公室，她也是这样冷硬地做完了决定，毫不留情地离开了江峤。
随即，她以为江峤会生气，却看见他的侧脸勾着唇，轻笑了一声，转过脸。
“姐姐，这么多年过去，变厉害了，留学没白留。”江峤的手掌温热，隔着皮肤传递着体温。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峤没再给她反应的时候，手捏着她的下巴，吻得很凶，更像是在咬，似乎是在发泄他的不满。
她很少感受到了江峤的不温柔和愠意，手被紧紧握住，随后力度渐松，转为十指相扣，这就是江峤想要说明的意思。
他不会放开。
在他们两个人的这层关系中，江峤只在这种时候不会退让。
-
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江峤看了一眼电话，是江川柏，他止住了动作，直接挂断了。一只手按在姜萤的后颈处，还在喘息着说，“我点了吃的，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今天给你请假了，好好休息。”
说完，江峤便匆匆穿了衣服出门，手机的电话再度响起，他随手按了接听键。随着门啪嗒一下关上，声音被隔绝之外。
周围归于一片寂静，姜萤坐在床上，捏着被子紧紧抱在怀里。
江峤的用心和爱，她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到，可她不能答应，每一次江峤对她的好，都令她矛盾，让她痛苦。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那杯水，不在姜萤的掌控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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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她还是去了公司一趟。Linda见到她很高兴，毕竟资金链有了眉目，项目的进度不再是那样止步不前。
“姐，那件礼服店的微信你发我一个。”姜萤想了想，还是开口提了。那件礼服已经破烂不堪，公司能报销一部分，也不能报销所有。
一想到那个价格，姜萤觉得肉疼。
Linda还是把微信推给了姜萤，她总不能说江总那边会全权负责吧。
姜萤翻看着微博上的热搜，第一条是“江氏集团继承人疑似与沈氏千金取消婚约”，后面紧跟着一条，疑似是SL老总的女儿。最上面的帖子还配了图，就是在宴会厅采访的照片，还夹杂着她和江峤走在一起的配图，停车场她靠在江峤怀里的亲密举动、进场的挽手。
置顶的评论是：这难道是小三？我的天哪，这沈念安也太可怜了吧！
另外还有说江氏集团从未正式公开过与沈氏千金的婚约，更何况江峤从未在公开场合带过沈念安，说不定只是女伴。
热搜后排有一条很不起眼的消息，SL公司即将面临破产，这条帖子并没有什么人讨论，根本激不起水花。
这会儿，她明白林澈的目的了，林澈在第一次见自己的那天，江峤对自己的保护成为了利用的点。他心里有怨气，在行业内根本混不下去。现在林华正的公司撑不下去，林澈想利用她和江峤的这层关系来炒作，等时机到了再卖惨，热度一上去，公司某些事务就会稳步上升。
甚至还想说出了她是林华正女儿这种荒谬的话，不过姜萤并没有在公众露过面，现在的讨论只停留在猜测这一层面。
这么看来，服务员递过来的那杯水，就是林澈做的。
姜萤讽刺地笑了笑，她点开那张照片，明显是处理过的，脸拍得很模糊，更像是偷拍。她记得江峤说过，这场宴会较为私人，那几个记者安排过来是采访他的，江峤本来也没有让姜萤露面的打算。
“小三”那两个字眼还是刺痛了姜萤，她拿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姜萤，你不用担心这些，公司公关那边已经去处理了。”Linda一早上就看到了消息，她收到了江峤的消息，就让公关去处理了。
姜萤点点头，她心里觉得不安，脑子里闪过在家里和江峤的那些事情，轻轻叹了口气。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第三者，更何况姜萤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工作还是要继续，忙碌能让她短暂地忘记烦心事，索性一个下午都待在公司，继续跟着项目组推进。
那天工作结束之后，她给礼服店发了微信，姜萤本来是想去一趟的，结果礼服店回复说，江先生已经付过了。姜萤问了礼服店那件裙子的价格，就结束了对话。
她打开了和江峤的聊天对话框，踌躇着还是编辑了一段文字。
Flying：江峤，礼服的钱我到时候会打给你。
后面几天的工作基本没有休息时间，她一头扎进工作，却还是会反反复复点开热搜，公关那边处理了，确实产生了效果。
而江峤没有回复姜萤的消息，姜萤这几天去实地堪了景，每天都是凌晨睡觉的，一天拆成两天过。那天她和孟芸走在一起，说起了江峤，孟芸告诉她，江峤这阵子都在江北。
“江氏毕竟是大公司，江总他爸还没下台，江总据说是因为公司事务才被叫回去的。本来江总待在瑞景的时候就不多，今年才频繁待在这里，他肯定是要回江北的。我听过江总还有个弟弟，是后妈生的，这么一看，这关系真复杂。”
孟芸捂着手凑过来，试探性问道，“姜萤你说，江总会不会是因为你，所以才……？”
姜萤愣住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七年他们缺失彼此的生活，缺失对彼此的了解，像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她回国之后，并不想和江峤有过多的牵扯。
可她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会动摇。
她在国外的这几年，没有江峤的任何消息。七年里两个人都是一张白纸，她在纸张的一面，而江峤在纸张的另外一面。
可这是姜萤自己选择走的路，她有什么资格去留恋以前，抱怨现在呢？
天色渐渐黑了，姜萤摇摇头。
“之前沈念安来过公司，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江总确实没有承认过这个未婚妻，估计是老一辈的意思。”孟芸继续说的，“我感觉江总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原来他就是江氏那边处理工作，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江总肯定是要继续负责的。”
姜萤走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半响，她听见孟芸笑了笑，问，“姜萤，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还会继续待在瑞景吗，我怕到时候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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