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正端坐在正厅品手中的茶,见林缙云进来,却不见叶昭的踪影,开口问道:“阿昭呢?怎么就贵妃娘娘一人回来了?”
林缙云抚了抚披风上的尘土认真的看着太子那张与皇后七分像的脸淡淡开口:“世子大约觉得我们这儿饭菜不和他的胃口,可能就先行离去了吧。”
太子皱着眉盯了林缙云一会儿,摸着手中的茶杯,接着叹气:“怎么走的那样快,真是可惜了十一殿中的茶了。”
林缙云招呼着太子和叶翊然落座用餐,“太子殿下不介意我与你们同席吧?”
“娘娘请便。”
太子夹了一口鲫鱼,尝了一小口便不吃了。几次下来,林缙云发现太子每个菜都只尝几口就不吃了。在看旁边的叶翊然,那吃的叫一个香。尤其是吃肉的时候,酱汁都吃到嘴上了。林缙云拿出手绢,给叶翊然擦了擦嘴角。
“阿姐,你也吃。”叶翊然扒拉着碗里的饭,还不忘照顾林缙云。林缙云笑着应了一声,提醒她嚼饭的时候别说话,小心噎着。
饭后,林缙云把叶翊然支开,让她去完成学堂留下的功课。又把太子引到书房,太子心中瞬间有了底,想看林缙云想搞什么,开门见山地问道:“贵妃娘娘有话对孤说?”林缙云观察了四周,把门紧闭,让人围着书房,生怕别人听到什么。
“太子殿下,想必皇后娘娘已经和您打过招呼让您多照顾一下翊然。时间紧迫,我今日也不和您绕弯子了,翊然马上也是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了。我打算让他去军营里历练历练,我知道您在军营里有一定的人脉,希望您能替我照看一二,别让人欺负了去。”说着朝着太子便跪了下去,重重的磕在地上,大有太子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架势。
太子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瞬间出了一脑门汗,急得他差点也跪在地上,动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贵妃娘娘你快起来,这件事不是你在这里逼我就能成的。朝中形势复杂,十一年纪尚小,这军营虽好进,但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渗透进去的。况且,他是天潢贵胄,谁敢欺辱他?”
林缙云明白他的意思,往前跪了跪:“这谁能说得准呢?万一就是有那不长眼呢?宫里的人都看人下菜碟,你能保证军营中的不会比宫里更甚?他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不是比我清楚吗?”说着,林缙云眼眶湿润起来,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太子被逼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既如此,那你让他在朝中选个文职也未尝不可。”说完,太子和林缙云都沉默了。先不说文职需要考,叶翊然就是再聪慧,这几年来落下的课也是补不起来的。再说这几年的形势,文官的比例远远超出所需要的,这就使文职越来越卷越来越难考。最后就是叶翊然自己的情况,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一不小心就会出差错甚至不少人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这些太子都知道的,他也不想自己的兄弟跳进这大染缸里去,白白断送这一生。
半晌,太子铁青着脸,对着地上梨花带雨的林缙云说着:“起来吧,我会尽力的。”
林缙云一听太子松口,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眼泪也收回去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叶翊然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就豁出我这脸皮再去皇后宫里哭闹一番。”
太子手颤抖地指着她,连说了几个“你你你”,气的再说不出其他。最后,太子带着几包茶叶和一肚子气回了太子府。
“呦呦呦,这谁呀?谁又惹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了?”太子还没进门,就被一道好听的男声拦在门外,原本被林缙云摆了一道没消气这下更气了。
“叶逸之,滚出来,别让孤说第二遍。”太子沉着脸,盯着黑暗里爬在太子府墙头的叶昭。叶昭看出太子是真的生气了,翻身一跃跳下墙头,在太子面前站立。叶昭从太子身后走来,不正经的拍了下太子的肩膀。太子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突然叶昭朝着远处看了一眼,敛了笑容,“回屋说。”太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昭拉回了屋内。太子正要开口说什么,叶昭用扇子阻止了他。
“嘘,你别说,让我猜猜。”叶昭在太子身旁转了一圈,注意到他手上的茶叶。
“是林贵妃?”太子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把手中的茶叶扔在桌上,叶昭自来熟的拆开茶叶包装,抓了一把茶叶细细地嗅了嗅。太子看着这么好的茶叶被叶昭这么糟蹋,重重的拍在了他的手背上,把剩下的几包好好的收起来。叶昭轻嘶了一声,举起被太子拍的通红的手,企图从太子这儿顺走几件好东西。太子看穿了他的意图,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你要是没事就离开我这太子府,我要休息了。”
叶昭看着太子要赶人,自己深夜探太子府的目的还没达到,岂能就这样离开,也不插科打诨了,神情认真。
“林贵妃让你照看小十一?”
“很接近了。”太子夺过叶昭手中的扇子,用扇子点了点他的肩头,一副得意的样子。
叶昭看不得太子这副得意的样子,夹着嗓音:“哎呀,太子殿下,你就告诉人家吧。”这般还不算完,又摇了摇太子的手臂。
“叶逸之,你恶不恶心。”太子嫌恶的退后几米,一副想吐的样子。要是叶昭再多说一句话,他保证立马就能吐叶昭一身。从小到大,叶逸之就是个为达目的不则手段的小人,至少太子是这样认为的。叶昭看着太子这副模样,抱着双臂哈哈大笑,歪着头挑了挑眉,扎成高马尾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不停。
“快说,她究竟要你做什么?”
太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凑上去要给叶昭锤肩:“逸之,你帮我个忙呗。”
叶昭用折扇隔开太子,推开太子即将凑上来的身体,“有话好好说,别靠这么近,我又不是断袖,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娶漂亮的小娘子。”
太子被叶昭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刷新了认知,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呸,臭不要脸,孤就是断袖也绝不会断你这种浪荡子。”
叶昭不理会他的话,无聊的打着哈欠:“哎呀,到底有没有正事,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说着就要推开门,打算回安阳王府。
太子被他这么一弄才想起正事来,正色道:“安阳王不是在军营里有人吗?明年小十一就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替我照看照看小十一呗?”
叶昭一提到安阳王就想逃,头也不回的冲太子挥了挥手:“再见,就我爹那样子,我要是有事求他,他不得从我这儿扒层皮?”
太子也不装了,今天这事叶昭不办也得办。“不干就滚。顺便把之前从我府上顺走的宝贝都还回来,还不回来的话,我只好亲自上门拜访一下安阳王了。”
叶昭听了这话,立马炸毛,恨不能与太子打一架。“叶锦宸,你个王八蛋。我把你当哥们儿,你却要害我?”
“你再说一句,双倍偿还。”太子老神在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成。”这场嘴上的争斗终于落下帷幕,还是太子技高一筹,拿捏住了叶昭。这恐怕是太子这十几年来为数不多的胜利了。
叶昭临走时面色凝重地留下一句话提醒太子,“对了,你还是小心点林贵妃吧,我总觉得她没那么简单。”话毕,叶昭翻身越过太子府的墙头,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太子面上不显,只淡淡地找来管家吩咐了一件事,明日找匠人来府上修缮一下院墙,修缮的银钱记在安阳王世子帐上。
太子睡在床上,不禁想起林缙云今日的所作所为,又想到叶昭的提醒,心说:“哼,是啊。你们本质上没差别,都是难缠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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