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养(1)

“婶子没多想。”王瞬之摸摸鼻子,“王阔没给我说日子,叫人先在咱家住着。”

“好,好……”,四十出头的王上砚捋着胡子掐指一算,问道:“经费给了多少,我叫你婶婶也有个打算。”

“叔叔你操这个心做什么,”王瞬之悬着的心放下了,忍不住笑,“缺的我来补,还能少你和婶子的不成?”

“那可不行!咱们是一家人。”王上砚听不得侄子分这么细,“你成家立业不要钱的?”

嘴比脑子快,王上砚自知失言——王瞬之的婚姻由本家的太爷决定,只是这些年没人提起。

“行,我等着叔叔帮我置办聘礼。”王瞬之顺顺当当地接起他的话,之后聊起京城的新闻,什么公主府改建,西域流民乞讨,边军梁家奏凯来京。

·

太阳将落未落,王瞬之进了家门,就看见堂屋灯火通明,莺儿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一角,委屈巴巴的。

他刚想笑就暗叫不好——忘了买菜了!

“夫人知道公子有事忙,转头就让奴婢去买了菜回来。”女仆端来洗手水时如是说。

他转头看见还呆呆杵在那的莺儿,凑过去小声问她:“你怎么不帮把手?”

“我要帮的,夫人不让!”莺儿顿感冤枉,“刚才夫人还让我坐西席,吓死我了。”

在许氏的开场词后,沉默中,这顿饭很快就过去了。倒不是因为外客来了尴尬或是主人家不会招待,实则是因为许氏有意匹配她所认为的莺儿的教养环境,搬出了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

王上砚和王瞬之已经习惯了许氏偶尔的“追忆往昔”,早就有配合的默契,丝毫不慌。

乔识盈则在这沉默中越来越焦急,她突然发现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知道莺儿有夜盲。想起昨晚莺儿也没有主动提及,她猜夜盲一定是莺儿不肯示人的隐秘。

这可怎么办呢?

饭毕,许氏与女仆开始收拾,莺儿这次没有主动帮忙,反而屁股像秤砣一样坐在堂屋东边的桌子旁,紧紧挨着身后的灯台。

她的夜盲症开始了。

王上砚吃了补气丹,一拍手,说:“行,去东耳房看看缺什么,要东西给你婶子说。今儿路上累,早点休息。”他作为男主人,不好与年少的女客多相处,认为自己能避则避,早早打发了莺儿为好。

王家的房子不大,一进门面对的是柴房兼女仆住处,右拐进去面对的就是一间主屋并两侧耳房,左手边是厕所与小花园,右手是厨房。

许氏为了安置莺儿,在原是她书房的东耳房收拾出一张床来。从堂屋走过去,就是直线十二步的距离,但是——

堂屋门口仿佛有一层湿漉漉的墨,被人随手泼在夜里。

莺儿腾的站起身来,行了礼,犹豫着走到了门边,扣着门板上的纹路,求救般地朝王瞬之看了一眼,可后者完全没注意到这一望。

在她彷徨之时,许氏走过来稳稳搀住了她,温声软语道:“来,我领你过去,看少什么就和我说。”

原来许氏从厨房出来就瞧见莺儿畏缩的神色和犹豫的脚步,想到她身体孱弱,心下明白两分,就擦了手快步迎上去,好歹不叫她难堪。

“谢谢夫人。”莺儿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她猜想自己如同盲人的样子一定很丑很可笑。

这份无助彷徨从前都是母亲帮她藏起来的。

“没事,我从前有段日子也这样,多吃几天肉就好了。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明天去买。”

“夫人不必破费了,我一出生便如此,吃什么也不见好的。”莺儿犹豫一番后还是问道,“夫人从前也有夜盲吗?”

“嗯,年轻的时候,嫁人之前。”许氏不肯多说,与莺儿寒暄几句,添了两盏灯就回了堂屋。

·

主卧里,王瞬之看着蹲着给自己擦脚的许氏,很愁怎么开口。一方面是话题确实是老生常谈,另一方面是他至今没能适应媳妇这么伺候他。

成婚七年,痒处却是愈挠愈痒

“夫人今日整备家宴,亦劳神矣,为夫来给你捏捏肩。”

“不累,老爷先睡吧,我去倒水。”许氏轻巧扭身避开,自顾自出了屋门。

她把水倒进小花园后并没有即刻回屋,而是在院里独自站着深吸了几口气。

这是须臾的抽离,刚好够她站在她选定的地点,抬头看一眼星星。

星星还是与她在破家之前做小姐时一模一样,不曾因她的命运而黯淡。

回到屋里,王上砚已经躺下了。许氏脱了外衣,吹了灯,也躺进丈夫的怀里。

“今儿是初五……”王上砚这么念叨着,手慢慢贴上妻子的后腰。

“妾身没忘。”许氏扯开了丈夫的腰带。

又是一番操劳。

·

许氏的书房很简朴,一张琴,两柜子书,三幅画,还有书案以及上面的东西,就是所有了。

莺儿因为刚才受过许氏的照拂,不肯窥探她的**,乔识盈好说歹说才终于让莺儿松口同意让她掌控身体看看周围。

“她在观星。”乔识盈只看到镇纸下还未收起的星图便作如是论断,粗略一看,“估计是设备简陋,只能肉眼看金星了。”

“姐姐怎么知道?”莺儿虽然旁学杂收,但是理工方面的书没看过几本。

“我高中的时候也爱捣鼓这个,你看……”乔识盈笑了一下,刚想指着星图给莺儿解释,可她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高中,那真是好久好远的从前了。大约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宇宙。

“莺儿,我想哭一会可以吗。”乔识盈虽然这么说,却等不到莺儿的允准便捂脸哽咽。

她第一次知道大悲之时泪流下来其实是没有感觉的,从眼睛里出来直接就到了颌尖,因为脸上所有血管的舒张了,皮肤的感觉反而没那么灵敏。

莫名的呕吐欲涌上来,堵死了哭声,倒成了她宣泄的掩护。

这些泪混着悲伤和绝望,把她隔离在一个没人能共情的地方。那里没有天与地、过去与未来,混沌和未知把她用恐惧包裹起来。她拼命呼号,上下求索的不是宇宙的真理或生命的意义。

而是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我来到这个时空?

多元宇宙,因果报应,量子力学,前世不修,平行时空,哪怕是时光机……

为什么呢?

她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她还得——活下去。

而莺儿自有她的一份泪要流。

她想起在母亲病倒前,每晚,都是母亲牵着她的手,自餐室大门向右走八十三步,左拐上十个台阶,直行十六步,再左拐二十七步回到房间。

一步一句,她走过了这些路,也就背过了大学中庸。

一步一和,她走过了这些路,也就与母亲联了这些诗。

十六年。

如今母亲松开了她的手。

不同的悲伤从两个灵魂里流出,汇成一条不息的河,流淌过父母子女,过去未来,混合着所有的可说与不可说,一直流向对方的心。

悲伤,居然是她们在生命与身体之外分享的第一样东西。

·

京城沉睡了,吕县却还热闹着。

县尉跟着手下来到两具尸体所在的林中小路。亲自举着火把查验情况,不多时便认定这是强盗内讧。

“三年前我跟着剿逆时见多了这样的亡命之徒,他们略有不顺心就动刀子,不值得大惊小怪。仵作过来,把人拖回去吧。”

仵作本来就因为半夜奔波心烦气躁,直接指挥徒弟拽住尸体的手脚甩上车去完事。这一甩就甩出了一块木牌,正好掉在县尉的脚下。

他捡起来一看,见上书一个大大的“熹”字,立时神色巨变,连忙吩咐人好好保存尸体。同时他把木牌交给亲信,让他明日速去国师府呈上此物,请国师派人调查命案。

“什么事能让国师派亲信过来,还折在我这小小吕县?”县尉心下疑虑顿生,对手下说:“吩咐下去,在附近村庄严查近日形迹可疑者,若有异动,立即上报。”

逐渐进入主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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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收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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