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小夜班。
于是早上就没起床，在睡懒觉，但所谓懒觉也只是懒在床上。
由于晚上睡得早，早上七点自然醒了.
白雪尔莫名觉得自己最近睡眠质量好了很多。
早睡早起，感觉身体也舒爽。
冬天的早晨很冷，哪里都没有被窝舒服。
她实在不想起床，就躺在床上看书，本想这样躺一早上。
但事与愿违，不到八点，手机就响了，看一眼，还是昨天那个号码。
她没接。
停了几分钟才发了条信息过去。
虽然是长辈，却没有带称呼，直接问：【什么事？】
完了就开始看书。
过了好一会。
才收到回信：【小雪，怎么不接奶奶电话？我有事和你说。】
看着这亲密的称呼，白雪尔直觉反应不是亲切，而是反感。
一时间想不明白找她什么事。
就又回了句:【什么事？】
这样间断的发信息，她看书的心情被打断，就起床去洗脸。
又是过了好半天。
她洗漱完，准备吃早餐。
才收到回信：【你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奶奶想见你一面。】
看着信息内容，眉头不由得的攒起来.
她问的不是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而是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好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但她知道她们的关系没到出了急事非找她不可的地步。
本不想回了。
可过了一会又收到信息：【奶奶最近身体不好，想和你一起吃顿饭聊聊天。】
看着这些字眼，白雪尔顿了一下。
想了想，回道：【今天中午有。】
这次信息回过来的很快：【好！好！】
之后就没信了，也没说见面地点。
她也没在意或是发信息问.
一般人家，奶奶和孙女，血液里流淌的情亲，吃一顿饭肯定是在家里。
可凡事都有不一样。
如果真被请去家里吃饭，白雪尔是怎么也不会去的。
已经起床了，就没躺回去看闲书。
而是认真学习，看医院带来的资料。
眼前对她比较重要的事是护士每月都要进行的考试。
毕竟考试成绩关系到奖金，她不得不很用功。
而她，或者他们，真有事情找她会打电话的。
果然，到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发了信息来，说了见面地点。
白雪尔只好收拾收拾出门。
到了地方，她所谓的奶奶已经到了。
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
见了她，很热情。
白雪尔看着她说话的神态，声音和以前一样声调很高，精神也好，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毕竟是长辈，她也打了招呼。
回想以前，自己受到的待遇。
看着今天满脸笑意的和自己说话的老太太，直觉告诉她这次见面，肯定是有事。
她骨子里就不是热情的人，她问什么就答什么。
老太太也表现的很和蔼。
只有她们自己清楚，都在维持着看似平静的一面只是表象罢了。
在短暂的寒暄问询后。
开始点菜，也是主动让她点。白雪尔也没客气，随便点了几样。
等菜间隙。
老太太依旧没停止发问：“小雪，找对象了没？”
白雪尔摇了下头。
看着前面安静没有活力的女孩，老太太皱了下眉。
“虽说现在时代不同了，女孩子还是早点找对象结婚的好。”
“嗯。”她也没反驳，问什么就答。
“你年纪也不小了，医院那么多医生，应该很容易的，是他们都看不上你吗？”
老太太说这话都没有丝毫的犹疑和思索。
或者觉得会伤害到孩子的自尊。
说完往她脸上直瞟，意思很明显，是想说她脸上有雀斑，想着是应该被人嫌弃了。
一般家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怎么样都是好的，那怕有缺点也是委婉的说。
再不济，多少会顾忌一下孩子的自尊。
可她没被这么对待过。
失望多了也不奢望。
所以，眼前的老太太说的多么直白，对她都没有影响。
像是很当回事的回她：“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她没哀怨。
老太太倒是自顾自的开始怪怨：“哎！你也是命苦，一点没继承你爸爸的基因，你看看你的弟弟妹妹，他们长得多白净好看。说来说去还是怪你妈。”
不管是说她一无是处，还是比不上所谓的“弟弟，妹妹，她都不在乎。
可最后一句，让她情绪一下不好了，
很冷淡的回了句：“能不能不提我妈妈。”
老太太也可能觉得自己说多了，要是平时她说了就说了，或许还会说更多，根本不会顾及这个孙女会怎么想。
但今天见她是真的有事。
尽管不高兴，还是只好停下这个话题。
一脸赔笑，“好，好，你不愿意就不提。”
白雪尔这回连应付也没了，没回她，喝了口眼前的水。
老太太也不在乎她的态度，接着问：“你爸爸说你在西川第一人民医院上班，那里工资怎么样？应该不差吧？”
白雪尔实在不知道她绕着问她，最终是要表达什么。
随口回她：“可以养活自己。”
她这么说是想表达，不靠任何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但老太太听她这么说，想着她工资一定不错。
又拿着长辈的架势训诫她：“女孩子花钱别太大手大脚，要攒着点，手里有点，以后好嫁人。”
看她没回应，就又试探着问：“你工作好几年了，应该存了点吧？”
说到这白雪尔还是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一脸疑惑的看她，没回答她的问题。
虽说这种**问题，家人可以问，但问题是，她不是。
这老太太平时强势，直来直去。
估计是今天弯子绕的够多了，加上也是看明白了白雪尔的态度，也不想绕了，就直白的说了今天找白雪尔的目的。
一副语重心长教育人的的样子，道：“都说养育孩子不全是为了报恩，但毕竟生你养你不容易，自己要知道感激，学会报恩。”
听她说的这些，想想前面铺垫的那些。
隐约猜出她找她是为什么了。
果然，就听老太太接着说道：“你弟弟要出国读书，需要一大笔钱，大部分你爸爸凑了，还差点，就想着你应该有，帮你爸爸一点。”
“您找我是为这事，不是说身体不好，和我聊聊天吗？”
白雪尔说完轻笑了一下，但那笑更多带一些讽刺。
自己对一些事怎么还抱有期待了？
是最近接触方思义，肖泽爱被感染。
以为所谓的亲人，情亲不是自己遇到的这个样子。
可残酷的事实是，她的情亲的确是这样。
都说没有期望就不会伤心，还好的是她奢望不大。
所以，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老人并没有觉得自己找借口不妥：“不那样说，怕你不出来，别的孩子都会主动看自己的长辈，你这孩子，叫都叫不来。”
言外之意就是她是不孝子孙。
此时的白雪尔没说话，静静的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太太以为她拿出长辈的架势教训人，眼前的孩子还是忌惮她的。
接着道：“其实看不看我，无所谓。现在重要的事，是你弟弟出国留学的事，所以......”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白雪尔打断了，“弟弟？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您忘了？”
这话意有所指，老太太也瞬间明白她说话的意思。
却装作没听懂。
“你爸爸再婚生的孩子，同父异母，有血缘关系，怎么不是弟弟？”
这话道理在，可对于白雪尔来说不管用。
她此刻心情压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想结束这本就不应该有的对话和见面。
直接道：“您说的对，不过我没钱。”
她说的是实话。
之前攒的钱，给了舅妈。
老太太以为的是她不想给。
看她这态度，也不想装和蔼了，语气很不善：“真是白眼狼，真是白养你了。”
被这么说，秉着自己是一个小辈，这一刻的白雪尔还是没有回嘴。
但因为被说，周身显得越发冷清，静静的坐着。
看着她这幅神态。
老太太更气了。
“真是和你那死去的妈一个样。”
老太太真是，知道怎么戳人心窝子最疼，怎么恶毒怎么来。
“撕~”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被撕破的样子。
听到这话，白雪尔心一下凉了一截，血液都瞬间凝固的感觉。
抬头看她，带着冷漠，反击道：“是，我妈死了，可她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听她说完，脸上的血色都不对了。
带着恼羞成怒的语气唬她：“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
为了各自的目的，努力维持的平静的表象没了，大家都露出真面目。
“是，我没资格，就因为我是女孩吗?”
老太太因她的态度，气的直喘气，哼了一声，没回答她，但答案显而易见。
“既然如此看不上我，却找我来要钱。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什么他，那是你爸爸。”
“爸爸？可我是我外婆养大的。”
她想表达的是所谓的爸爸可是没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
老太太也是明白她的意思。
却还是在找理由：“可他生了你，之前不是把你从凤城接回来，没照顾你吗？”
还在这等她。
“那您让他来找我。”
说完起身就要走。
老太太见状，态度软了一点，“也没问你多要，就给两万。你爸爸来了也还是这个数。”
白雪尔已经不想在这多待一刻了，从钱包掏出一百块钱放桌上，算是饭钱，之后起身就走。
老太太见她掏了饭钱，也没阻拦。
临走，白雪尔实在没忍住，说道：“要不是我知道情况，以为您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让您如此看重男孩。”
老太太听完，脸刷一下白了，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话说到这份上，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出了餐厅，刺骨的寒冷袭来，怕冷的白雪尔却不觉得冷。
因为相比起来，还没有这一刻她的心冷。
感觉有冰凉的东西在脸上化开，以为是自己哭了，抬头看，才发现是下雪了。
一眼望去，迷蒙的世界，灰败得天地，浓白的空气，飘落的雪花。
感觉这冬天，有一种凛冽而寂寞的坚硬。
它像一个没有被好好爱过的孩子，在报复这个世界。
正因为没被好好爱过，才显得那么的忧伤。
而令它如此寒冷的，原本是这个世界最温暖的的东西。
一切本不该这样的。
但一切确实是这样。
她在雪里走了好久好久。
久到觉得身体都被冻麻木了，才打了辆车。
她原本的日常，是吃过饭就午休。
中午休息不好，精力跟不上。
小夜班将近凌晨一点才下班，会很难熬。
但此刻已经中午一点多，这里是另一个区，离她住的地方远。
吃了饭，赶回去午休也睡不了多长时间，况且以现在的心情怕是也睡不着。
就直接去了医院附近。
找了家饭馆。
吃了饭，直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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