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哭的撕心裂肺,白雪尔心生悲悯,过去拉她起来。
医生们已经进行几轮抢救了,这时已经到了晚上。
他们都知道病人现在还有呼吸,是机器在维持。
看着哭的凄惨的女孩,尽管不忍心,还是下了病危通知书,要女孩过去和她父亲最后说几句话。
女孩一直不愿意接受,旁边也没有人陪着她,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样直面亲人的死亡。
那种痛苦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樊落是跟梁医生的实习生,一整天都在跟着抢救,他是多么希望能救活这个人。
可最后,还是不行。
情绪看着很低落。
他想最后抢救一下,让女孩少些遗憾,也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但即便他尽了最大的努力,结果还是一样。
最后,女孩在自己父亲病床前坐了好久,看着自己爸爸全身插满管子痛苦的样子,选择了接受。
呼吸机撤了,其它仪器一件件的撤了,白雪尔做着她可能每天都会做的事,管子拔完,心电监护仪心跳归零,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而女孩也失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以后的路她要一个人走下去。
除了劝慰她坚强,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很轻,因为生命的份量太重了。
很多医护工作者说ICU是最难受的。
但两个科室都待过的白雪尔却觉得,ICU的患者大家都知道是重诊,心里有准备,有的人插着各种管子,仅靠仪器维持生命,活过来就是奇迹,而没活过来的,对护士的冲击还可以接受。
但急诊的患者,有的经过努力抢救就救活了,有的明明看着不严重,可以救活,但就是救不活。
这才是最难过,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就像今天这样。
白雪尔突然很难受,以为这份工作早已经使得她的精神系统是铜墙铁壁,可这一刻才知道,那只是麻木。
女孩没了亲人,没人爱她,她要孤独的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而她有所谓的亲人,却也是没人爱,同样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且一个人走了很多年。
所以,人这一生到底是怎样才算好。
她情绪很不好,突然很想和人说说话,以往也有这种情况,她无人诉说,就一个人默默承受。
但今天,翻了翻手机,发现最近和肖泽爱联系频繁,和他聊天的界面在微信页面最顶端。
她不是冲动的人,但这一刻就是想和人说说话。
发了条信息过去:【今天过的好吗?在干嘛?】
和以往一样,信息回的很快。
肖泽爱:【过的很充实,在看书。】
同时还发来一张照片,桌子上好多的书,看着有点乱。
想他做事那么紧紧有条的一个人,能出现这种场面,看来读博士真的不容易。
白雪尔:【压力很大吧!】
感觉到她的异样。
肖泽爱问她:【你在干嘛?】
白雪尔:【上班。】
肖泽爱:【那这是在偷懒!】
也不想辩白或是解释别的,就顺着他的话说。
白雪尔:【嗯。】
肖泽爱:【适当的偷懒也没事,上班不摸鱼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这什么歪理!
还有一个做什么都兢兢业业的人说这话,有种莫名的反差感。
白雪尔:【那你是不是经常摸鱼?】
肖泽爱:【我这个不行,总不能上课上一半告诉孩子们,老师要摸鱼了,你们也歇会,等等我再讲。】
突然被他这话逗笑了,心头的阴霾散了一大半。
白雪尔:【嗯,在理。】
肖泽爱:【今天小夜班?】
白雪尔:【嗯。】
肖泽爱:【幸苦了。】
这三个字像是带着魔法,她突然很想哭。
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这时有人喊她,情绪被打断,急急的打字:【我忙了,你好好学习!】
肖泽爱:【好!】
和肖泽爱聊了几句,心情好了很多。
将手机装起来就去忙了。
急诊的繁忙使得即便在一起工作的人也说不上几句话。
在急诊大厅,看到樊落由开始的意气奋发,变得现在情绪低落。
虽觉得残忍,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原本,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如果父母亲人都健康,很少有人经历生死。
尽管这世界上每天有很多的悲剧发生。
但不幸的事,那些生老病死,人间疾苦,这医院每天上演好多遍。
他们早早的,且不得不的面对着这一切。
这是工作的特殊性带来的。
他们都得学着接受。
下班,白雪尔往外走。
听到有人叫她,一看是樊落。
便等他一起。
樊落走近。
一开始没说话,白雪尔也沉默的走着。
好一会才听他说道:“你工作好几年了,今天这种事你见过很多吧!”
“嗯。”
樊落叹口气,“我一直以为他能救活,这种想法很坚定,毕竟刚接上他的时候看着一点不严重。”
“他有其他的疾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雪尔说的是事实,也希望能安慰到他。
“学医最初,就想着会面对这些。可没想到,还是有点难受。”
“你之前不是在别的医院实习过吗?”白雪尔想那家医院不可都治愈出院了吧!
“之前那家医院不是很大,我跟在外科,做的一些手术都是阑尾炎,胆囊炎,结石那一类的小手术。没遇见过太大的场面。”
“所以,你又转到这来,想见大场面?”
“最后的意向确定了,以后就在这三甲工作,所以,关系转过来,开始从最苦的部门开始实习。”
“哦!”
名牌大学的博士生,留在三甲医院很正常。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医院外。
樊落见她只身一人,大晚上的也没个人接。
好心的问:“你怎么回家,男朋友不来接?”
白雪尔:“没男朋友,就打车回。”
樊落:“那我做会绅士,送你怎么样?”
怕她误会自己的意图,又解释道:“要不拼车也行,省车钱。”
“怕是不顺路。”白雪尔真想的是不顺路。
樊落以为她是别的意思,开玩笑道:“都没说住哪,怎么就知道不顺路?”
这时一辆出租车正好过来,樊落拦停了。
“你住哪?要不你先吧?”
都是高素质人,女方既然不需要,就当是自己客气了。
这时另一辆车停在了出租车后面,肖泽爱从车上下来。
以为白雪尔要搭车,赶紧下车来喊她。
肖泽爱这个点了出现在这里,因为前几次的缘故,白雪尔都没吃惊。
但还是问他:“你怎么来了?”
肖泽爱看了眼她旁边的樊落,嘴唇抿了一下,道:“来接你下班。”
这话就有点暧昧了。
樊落也只往他脸上瞟,问:“这位是?”
白雪尔介绍,“我朋友,肖泽爱,这是我同事,樊落。”
“你好!”
“你好!”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点头打招呼。
“既然你朋友来接你了,那这车就我的了,先走了。”
白雪尔点了点头。
两人说再见道别。
送走了樊落。
肖泽爱都来了,白雪尔只好上了他的车。
看他发动车子。
才问,“这么晚了,是又睡不着在溜达?”
肖泽爱没回答,反问她:“刚才那个,你同事,之前怎么没见过?”
白雪尔疑惑:“我们科室医生你都认识?”
肖泽爱:“就几个吧!毕竟也没经常去。”
白雪尔:“你这什么想法,还想经常去?”
肖泽爱看她,“当然……,当然我还是希望自己身体健康。”
白雪尔也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回答他前面的问题:“他博士快毕业,下医院实习,今天才来。”
毕竟也不是他们都熟悉的人,白雪尔就简单的说了下。
一听博士,肖泽爱眉头一皱,已经是博士了,还是医学博士,听着比他的厉害。
眉心不由得跳了下。
说道:“我在努力学习了,学的有点累了,出来透口气,正好遇见你下班,就顺路送你回去。”
他想表明自己在努力学习,不久后也会是博士。
白雪尔听到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她有点担心他的状况,“你经常睡不着吗?虽然学习很重要,压力也别太大了,还是身体最要紧。要是实在睡不着,你就去锻炼一下,这样就可以睡着了。”
好像自己的意思又被曲解了,赶紧解释:“没有,就偶尔。”
“要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最近学习压力大导致的,你还是放宽心态。”
“好!”
肖泽爱叹口气,怎么总觉得和这人儿的交流中间夹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可具体是什么,他实在理会不出来。
将她送回家后,又开始努力学习,想着还是先考上博士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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