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教室，顾软软落座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
今天是大三下学期的最后一节指导课。
老师指导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顾软软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因为初夏而葱绿的树木，感受着这份郁郁葱葱带来的校园回忆。
在现实世界，因为心脏的原因，她很少去上课。
“顾软软，来了没有？”
老师翻看名单，看着顾软软名字后面一连串的叉，眉头紧皱，“这次要是还没来，直接重修。”
听到自己的名字，顾软软赶紧抬起头，举手示意，“老师，我来了。”
老师的眉头舒展了几分，“该你了。”
顾软软走到台上，将手指放在琴键上，感受着上面的情感。
便知道这是一架有着10年教龄的钢琴，承载过很多人的情感。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只感受着自己。
沧桑的钢琴变得年轻起来。
她看一眼琴架上的乐谱，还没有看完，乐谱被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扯走了。
顾软软顺着反向看过去。
是个熟人。
许月月。
虽说是熟人了，但这是顾软软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脸。
许月月烫着一个大波浪卷，大双眼皮，一个充满科技感的鼻子让她的脸充满了尖酸刻薄。
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嘴角处有一颗遮瑕没有遮住的痣，浑身上下散发着廉价又精致的艳俗感。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按照书里，许月月这样的人，就是一个恶毒炮灰。
但许月月一直控制‘她’的东西，她觉得该找时间算账了。
许月月眼神得意，以为顾软软会求饶，“你这么厉害，肯定不需要乐谱。”
顾软软了然许月月的心思，眼里蕴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真是好笑，拿了乐谱就想让她求饶。
“我当然很厉害。”顾软软看着许月月，“也只有像你这样的插班生，才需要琴谱。”
弹奏，自然还是有琴谱在靠谱些。
但刚才，她看了老师要考核的曲子，是李斯特的《鬼火》。
这是她10岁就可以盲弹的曲子。
闻言，许月月的脸扭曲起来，她一直在意这个插班生的身份。
能考上宣梨大学的人，都是人才中的天才。
特别是宣梨大学的艺术系，进来的人不是每个地区艺术考的前几名，就是手握几个大赛的奖项。
而她走的文化，高考分数勉勉强强地进入了宣梨大学的□□，读了两年的冷门专业。
在今年里通过一些不光明的手段，才能在空闲时间里来钢琴系里上课。
“你歧视插班生？”
许月月讨厌别人说她是钢琴系里的插班生，但多数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真厉害。
毕竟能来宣梨大学上学，她早已甩开很多人。
“是歧视你。”顾软软怕许月月听不明白，“歧视你以为拿了琴谱，就想让我求饶的心思。”
许月月见心思被识破，便也没有想着将琴谱还回去，甩了一个白眼给顾软软，便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来，背谱子。
顾软软弹完，就是她了。
她得赶紧熟悉一下，最近因为和唐少的约会，钢琴她并没有练多少。
顾软软重新调整状态，进入自己的世界。
下一秒，顾软软的双手在琴键之间快速地飞舞着，美妙的声音在她的指尖，犹如轻快的蝴蝶在教室里飞舞。
坐在台下观望的同学和老师，全都下意识地停住呼吸，跟随着黑白琴键的跳动而呼吸。
呼吸之间，琴声将他们带到了雾气缭绕的大草原。
周围的一切都被雾气笼罩。
众人站在原地，不知前方的路在哪里，但只要往前走一步，就有一步又一步的路。
琴键的跳动犹如极速流逝的时间，带着朝阳从天边缓慢跃起。
雾气被驱散，众人看清了眼前的所有方向。
但辽阔的草原，让每一缕视线汇聚成了新的雾气，他们看清了脚下的路，
新的问题也在此刻诞生。
我们该选择哪个方向？
又该去向哪里？
琴键跳动，时间流逝。
每个人都遵从内心，走向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天涯海角。
顾软软将最后一个音符放出。
一曲完。
台下的人恍惚地从曲子里走出来。
看着台上的钢琴，如同做了一场灰蒙蒙的梦。
顾软软向聆听曲子的人鞠躬。
老师带头鼓掌，学生紧跟其后，顿时剧院里掌声雷动。
刘老师示意同学停下，剧院瞬间安静下来，“好了，同学们，老师要提问你们了。”
“李斯特的《鬼火》他难在哪里？”
观众席里一个眉眼精致的女生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刘老师示意她回答。
“我之前练这首句子的时候，是准备参加宣梨大学的校考用，那时我没有练好，总是感觉自己少了些东西。”女生眼神里对顾软软满是佩服。
“《鬼火》它的音型变化诡异，对于我来说，最难的是它左手远距离跳跃加弹跳音，这真的很考验我的反应。”
刘老师笑了一下，眼角被挤出皱纹，说：“好，阮梦洁，没想到你小提琴拉得极好就算了，对钢琴也有这么深的接触。”
“虽说技多不压身，但一件事情做到极致才可以找到自己的核心。”
“别把心都放在了钢琴上，老师还是觉得，你小提琴上的天赋更高。”
阮梦洁沉下眸子，不再说话。
老师拿起桌子上的教棍，有点威胁地说：“有没有我们钢琴专业的同学回答一下？”
一旁的许月月将手机放进包里，举手站起来说：“《鬼火》的双音颤音很难，还要处理好左手和右手的逻辑冲突，因此这需要大量的练习。”
“许月月同学，你记性不错。”
老师话落，观众席里响起哄笑声。
许月月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脸瞬间通红，坐下之前，瞪了一眼顾软软。
“其实老师认为《鬼火》最难的就是它的高难度。”
刘老师话落，观众席上的同学们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师。
“《鬼火》被拉赫玛尼洛夫称为世界上最难的练习曲。”
“的确，想要练好这首曲子，需要极高的手指与手掌的机能，每一个小节都需要上百上千的练习，才有可能练好。”刘老师徐徐道。
“人们常常因为这个最难去练习它，却没有感受到它带给我们的感受。”
“同学们，当你们再练这首曲子的时候，是在想着什么？”
“是想要赶紧把这首曲子学会，然后出去炫技？还是要感受每一个音符交错所带来的感觉。”
“虽然《鬼火》是李斯特15岁就做出来的练习曲，我们很难去探寻他真正的创作意图，但我们是听众，同时也是表达者，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要带入和表达自己的感受。”
“技法自然不可少，但它只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练习，就可以熟能生巧。”
“同学们，你们还年轻，要记得多感受自己的情感。”
“我始终认为，音乐最难是抒发情感。”
“顾同学带入进去的情感，我就非常喜欢。”
“这也是音乐的意义，带给观众情感上的律动。”
顾软软赞同地点头。
老师讲完，在顾软软的考核名单上画上A 。
许月月的考核很快，一半没有弹完，就被老师停止了。
老师毫不留情地评价道：“你的基础功很弱，完全就是小学生的水平，如果真的非常喜欢钢琴，就回去多练练吧。”
“同学们，老师再讲一个事情，就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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