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颜音两眼微睁,看着祁聿摇了摇头:“那并非我的东西。阿聿,你知道我素来不喜珍珠的。”
她从来不喜佩戴珍珠类的首饰,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祁聿,以及她娘家的那些人,皆知道这一点。
祁聿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不怒自威,有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不过几日未见,竟让阮颜音觉得与他之间多了几分生疏。
她心头一凛,瞬间醒悟到自己一时失言,在祁聿面前失了分寸。如今他已登基,纵然他们之间有着多年的情分,可依着宫规,她断不该如此称呼他。
阿聿……
这是两人私下相处时才会喊出的称呼,眼下却显得亲昵有余,恭敬不足。
她忙屈膝行了个礼:“臣妾一时失言,皇上恕罪。”她终是觉着有些窘,耳尖逐渐晕开淡淡的粉色。
祁聿本就没打算跟她多计较,见了她的窘迫模样,愈发心软了些。
他伸手将她扶起,温声道:“私底下这般称呼也没什么,只留意着在旁人面前莫要再如此了。你是皇后,更该给后宫的人做个表率。”
阮颜音低垂着眉眼,点头应承了下来。
她的乖巧样子着实取悦了他,他眉眼间浮上几分笑意,牵着她的柔荑坐下:“今日天冷,你怎地不在屋里待着,路上吹着风了可怎么好?”
被他一问,阮颜音哪还记得那珍珠耳环,只想起今日特意过来一趟的缘由。
她打开食盒,从里头取出一碗还温着的银耳羹,将碗搁在了小桌几上,抬眸看着祁聿。
她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蕴含着不加掩饰的关心:“这几日事务繁忙,皇上定是没好生吃过东西,赶紧喝些银耳羹补补身子吧。”
见他坐着不动,她又佯装恼怒地加了一句,“这是臣妾亲手熬的,皇上可不许不喝!”
他伸手接过汤碗:“这些下厨熬汤的事,由下人去做就好。”
阮颜音弯唇一笑:“臣妾自然知道臣妾的手艺不如御膳房的那些厨子们,这不过是臣妾的一份心意罢了。”
终究是因为知道喝汤的那人是他,她才肯费这个心思。
换做是旁人,哪怕对她好话说尽,她也绝不肯特意跑这么一趟,更遑论耐住性子窝在小厨房里熬汤了。
祁聿垂下眸子,眼窝处有一层淡淡的阴影,端着白瓷碗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不过片刻,满满一碗银耳羹便已见了底。
他放下汤碗,取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尚未开口,韦公公躬着腰背进来禀道:“皇上,程大人已回了京城,这会儿正在殿外等着向您复命呢。”
祁聿眼中一喜:“是么?”
被冷落在一旁的阮颜音唇瓣微张翕动了两下。
前几日她曾听祁聿跟她提起过程大人,说是南边近来正在闹水灾,他派了程大人过去,命程大人早日解决此事。
阮颜音原打算再跟祁聿说几句体己话,可眼下有大臣要跟他商谈要事,祁聿大抵是没什么心思跟她聊家常了。
她心知他刚登基不久,操心事一大堆,她也无什么要紧事可说,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他。
她识趣地起身道:“皇上既是有事要忙,臣妾就先回去了。”
祁聿朝她微微颔首:“嗯,你且先回去歇息吧,我得了空便去看你。”
出了暖阁,阮颜音心里仍有些不痛快。
茜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终是开口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自家主子心情不畅快,她一眼就能瞧出几分。
“以前我跟他,总是阿音和阿聿相称,如今反倒……唉,不提也罢。”
皇上、臣妾……
他们俩分明该是亲//密无间,但她却总觉着两人之间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娘娘,容奴婢多嘴一句,如今您可是在宫里,偌大的皇宫里上上下下多少人哪,总归是要讲些规矩的。”
阮颜音也明白茜草说的在理,但心里头终究有点不大好受。
“我知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我就是觉得关系没以前那般亲近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算了,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做什么。瞧瞧这天色多好,看着心情也愉悦些了呢。”
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天空瓦蓝如洗,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些许缓解。
不愉快的事,多想无益。
凤仪宫和乾阳宫离得有些远,茜草原是打算叫人抬着步辇送阮颜音回宫的,阮颜音却说今日日头极好,不若趁便走走权当是散散心,整日闷在屋子里着实无趣得很。
茜草巴不得自家主子忘了心里的不快,立时跟着附和了几句。
穿过御花园时,阮颜音被几道张扬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抬眼间,瞥见较远处有几个宫女和两个嬷嬷模样的人正簇拥着一个年轻女子,几人一边说笑着,一边瞧着她伸手摘下一朵朱色月季。
隔得远,又半侧着脸,阮颜音瞧不太清那女子长什么模样,只依稀辨出其中一个嬷嬷瞧着像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丁嬷嬷。
“茜草,你替我瞧瞧,那边那位嬷嬷可是太后身边的丁嬷嬷?”
茜草伸长了脖子瞅了几眼,面上带着些迟疑:“瞧着的确有几分像丁嬷嬷,不过奴婢眼力不大好,看不太清楚。”
她倒是想凑近些再仔细看看,可这宫里头规矩多,能进宫的人又多半是有些来头的,她实在不敢雷池一步,怕一个不慎冒犯到什么贵人,到时候给主子添乱便麻烦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那几个人已捧着鲜花走远了。
茯苓扯着帕子埋怨道:“娘娘,您瞧瞧那几个人,她们未免也太不守规矩了,随随便便就在园子里掐花摘草。她们打量这是什么地方哪?这可是宫里头,宫里的花可金贵着呢,岂能被人随随便便给摘了去!”
她越说越来气,音量也跟着拔高了些。
茜草吓得左右张望了一眼,忙提醒道:“你少说几句罢小祖宗!这可是在宫里,不比以前,说话合该谨慎小心着些才是。”
若是惹出什么事端,莫说她们的脑袋能不能保住,就连皇后娘娘,一个不慎也是要被连累到的。
茯苓被唬得脸色一白,抬手捂住了嘴,有些惊慌失措地望着阮颜音,眼睫也跟着微微发颤。
阮颜音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细细想来,不但那位嬷嬷瞧着眼熟,就连那个摘花的年轻女子,她好像也在哪见过。
***
祁聿倒不是随口说说,过了戌时,他果真来了凤仪宫。
阮颜音迎上前来,问道:“皇上可用过晚膳了么?”
虽早过了用膳的时辰,可近来他总一心忙着公事,下人得催上好几回他才会用膳,是以她问过才能放心些。
朝堂上的事她不懂,唯有他的饮食起居,她还能略微帮上一二。
祁聿点头道:“用过了。”
祁聿掀了衣摆坐下,阮颜音亲手递上一杯热茶,他扫了眼被放在一旁的书,眉眼间透着两人相处时她早已见惯了的平和与温柔:“少看些书,仔细眼疼。”
阮颜音弯了弯唇,笑得见牙不见眼:“臣妾明白。”
两人聊了一会儿的话,阮颜音几日不曾跟他畅谈了,不知不觉间就话多了些,祁聿深知她素来性子活泼,也不去打断她,只静静地听着不去打岔。
阮颜音说着说着,想起了今日穿过御花园时她曾看见的那个年轻女子和她身边的丁嬷嬷。
“说来也是巧,今日臣妾在御花园里瞧见了母后身边的丁嬷嬷。”
祁聿眉峰分毫不动:“倒果真有些巧。”
不是什么要紧事,他自是无所谓。
阮颜音不提起此事倒还不怎么觉得,眼下骤然间提到此事,她难免在意起那个掐花女子的衣着打扮。
她性子爽直,肚里搁不住话,何况此事实在蹊跷,她总得问清楚了才是。
祁聿是她的夫君而非旁人,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秘密。
“皇上,最近宫里头,可是添了什么人么?”
祁聿被此话刺得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收拢住,脸色立时就沉下了来。
他额上青筋突起,眼神倏地变冷,偏头看向肃然侍立在一旁的两个宫女:“又是哪个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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