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树木繁茂。
齐溪拉着行李箱顺着人群出了火车站,人潮散开,她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妈妈赵莉。赵莉打着伞,努力地去辨别人群里到底哪个是她的孩子。终于看到齐溪了,她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赵莉抱住齐溪说:“小溪,妈妈好想你。”然后又捧起她的脸,细细看去。齐溪难受地眨眨眼睛,但很快恢复过来。声音很平淡:“走吧,回去了。”赵莉见女儿一副淡然的模样,也不好再多倾诉。
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赵莉示意齐溪喊人,“还不跟你爸爸打个招呼?”
齐溪规规矩矩地喊:“王叔叔好。”闻言,王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把齐溪的行李麻利地放到了后备箱。
齐溪戴着耳机,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赵莉企图缓和她和王文之间的关系,赵莉说:“你都不知道,听说你要放假了,你爸爸这几天老是在念叨你。”
齐溪默默地把音量调大。
终于回到家了,齐溪一进房间就把门反锁,她按着门把手试了几下,确定已经反锁好了。房间被打扫过,床也是铺好了的。
[到家了吗?]是好友周然发来的消息。
[到了,明天出来玩。]齐溪躺在床上。 那边很快回复,[那必须的。]
齐溪心情愉悦起来,敲门声却响了。赵莉隔着门跟齐溪说话:“小溪?弟弟打电话来了,想跟你说话。”
齐溪动也没动,“不要,我在忙。”
“快点嘛,自己的亲弟弟也不想吗?”
齐溪皱眉,提高音量:“他又……”后面的声音小了起来,“又跟我不是一个爸爸。”
赵莉自然没听清,“他又什么?”
齐溪起身打开门,接过赵莉手里的电话,反手把门关了。她坐到沙上,“喂?”电话那头的小男孩听到齐溪的声音很开心,一个劲地叫着“姐姐、姐姐”。
小男孩有些可爱,今年上二年级,很喜欢齐溪。本地的小学放暑假都很早,所以弟弟的姑姑接到另一个城市里去玩了几天。他兴奋地说:“我今天吃了三个蛋挞呢!香香的好好吃哦。姐姐,我想给你带一些蛋挞回来。”
齐溪想也没想就说:“我不要,我不喜欢。”
“哦。”小男孩的声音低了一些,听起来有些伤心。齐溪觉得自己有些过了,编了个借口说:“那个东西……容易坏。”
那边的声音一下子雀跃起来,“那也太坏了!还是姐姐好!”齐溪尴尬地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适当关心一下,毕竟赵莉现在正甜蜜蜜地看姐弟俩对话呢。
齐溪问:“有没有好好写作业呀?少玩点游戏哦,伤眼睛。”
弟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赵莉示意把手机给她。齐溪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谁知道赵莉板着脸说:“你天天别就知道玩儿!别到时候又让你姐姐给你赶作业,我一会儿就给你姑姑打电话,每天只能玩一个小时……”
弟弟不满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在心里给弟弟道歉,然后悄悄回房间。齐颜回房间去了,打开手机发现没什么好玩的,于是丢下手机干脆睡一觉。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齐溪心里一惊,睁开眼睛。房间里很黑,已经是晚上了。
“干嘛?”齐溪不满意地说。
赵莉提议到:“今晚上我和你爸爸商量不做饭了,我们三个人去夜市看看有没有好吃的,怎么样?”
嘉市近来大搞经济,扩大了原有的夜市规模。周然跟齐溪提过这件事,对方说很是热闹。
齐溪来了兴致,她答道:“我马上就出来。”门口的赵莉自是开心不已,齐溪本就敏感多思加上出了那件事情后,自己的女儿与自己疏远很多了。
赵莉在中间,左手与王文手牵手,右手挽着齐溪,看起来很温馨。齐溪侧过头看着赵莉开心的笑颜,自己比妈妈还要高几分,她真正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心里酸涩不已,也不再想抽回自己的手了。
夜市人潮拥挤,各个小吃车都亮起了自己的招牌。食物轻轻飞起又落回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香气扑鼻。行人都是笑容满面,这氛围感染了齐溪,她的心情也欢愉起来。
三人商定去吃烧烤,她们找了一家客人不多不少的店。点好餐,就到了喝什么饮料的问题了。赵莉趁店员去招待别的客人了,偷偷说:“这里的可乐要五块钱一瓶呢,商店里面只要二块五。”
齐溪提议道:“妈,我去商店买吧。你和……你们要喝什么发我手机上。”
走了出来,这里不仅小吃多,小玩意儿也多。齐溪没有要买的意思,只是路过看了几眼。买好东西后,她提着塑料袋出了超市。才走了几步,塑料袋忽然破了,齐溪轻轻“啊”了一声,便去捡地上的可乐,有一个可乐“骨碌碌”地滚到了一颗树下,有几个人从那个地方走过。齐溪怕别人踢到,她连忙跑过去捡。
树干很粗壮,仅有的从超市照射过来的光亮被遮挡了一大半。好在这里有个小摊子,摊主放了一个台灯在旁边,但能照见的范围很小。齐溪有点不好意思,蹲下来低着头用纸把可乐擦干净。
“嘶。”
齐溪抬起头看过去,是有人的手被书给割破了。只见那个女生甩甩手,摊主是个阿姨。那阿姨歉意地说:“抱歉啊小姑娘,我这有纸,拿去包一下吧。”
那个女生说:“没事的阿姨,没流血。”
超市的灯光透过树叶打在这个地方,斑斑驳驳。那个女生一大半的身体处于阴影部分,偏偏双手处在光线处。齐溪蹲在地上看着那双手在少有的光亮里拿着手里那本薄薄的漫画,外面有层保护膜,那个女生没打开只是看看封面。
那个女生抬起头问:“这个多少钱?”
小摊阿姨说:“这书送你了吧,把你手割到了。对不起啊,姑娘。”
那个女生倒也没推辞,见好就收。她笑着说:“谢谢。”齐溪还蹲在地上,那个女生站起身来,看起来很高。她走了几步,可是身体还是在阴影处,偏偏右边的耳钉在光亮里,反射出灯光又被齐溪收入眼里。齐溪收回双眼,慢慢站起身来。所以她没有看到那个女生也转过头来看她。
小摊阿姨自然也看到了齐溪了,她说:“小姑娘,有没有你喜欢的书啊?”
齐溪走过去,蹲在刚刚那个女生蹲过的地方。这些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二手的,书边很明显的泛起了黄。齐溪拿起了一本书,随意翻翻。把书放回去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一本漫画,和刚刚那个女生是同一种书。
齐溪因为有保护膜,她也没有打开看,只。那阿姨笑吟吟地说:“刚好这书只剩这一本,我不收钱,送你啦。”
齐溪眼睛一亮,开心地说:“这么好!谢谢阿姨!”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是赵莉打来的。齐溪也知道自己耽误的有点久。她站起身来,再一次跟阿姨道了谢,阿姨亦朝她摆摆手。
……
吃饱喝足后,齐溪三人回到了家里。齐溪回到房间,想去把窗帘拉起。嘉市的污染程度低,到了晚上可以天上的星星。暂时不拉窗帘了,她站在窗前发呆,晚风凉凉的,吹起来很舒服。齐溪抬起头,星星撒在天上,发出点点星光。她想起了黑暗中的那颗耳钉。
又想起来那本书,她伸手从床头柜上捞起。才翻看第一页,手指刺痛一下,她的手也被割了。齐溪皱眉,吹吹手指,才继续看下去。只是一副黑白的画面,没有任何文字。画面里有一个茅草顶的房屋,屋外有一圈篱笆,里面喂养着一群牲畜。天上飘着丝丝细雨。
门口站着四个人一条狗,一对夫妻和两个女儿。四个人站成一排,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连狗看起来都很开心。四个人皆举起右手,像是在跟齐溪打招呼。齐溪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也太诡异了。感觉……这画里面的人能看到她一样。
齐溪倒也觉得没什么,毕竟现在这种漫画有很多。她翻开第二页,竟是一片空白!往后翻翻,都是空白的!
顿时很感觉无趣,齐溪把漫画随手放在一旁。困意来袭手机也不玩了,她闭着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觉睡的,竟然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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