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里没必要搞这么冷吧?”
路森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没脚踝的雪地里,抱怨中不禁又给自己裹了个厚围巾。随行的是这个意识场的主人项知同学,此刻正跑在前面不远处开心的玩着哈气。
“也没有很冷吧?”
她一边随口敷衍着一边回过头,却发现路同学的脸上像结了一层霜一样,表情僵硬且闪着奇异的光晕。
“那个……你有点夸张了吧?其实也没有很冷的。”
路森行有点尴尬的扭头看向一边,不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项知忍住笑,停下来等着他。
“需要帮忙吗?”
她伸出手来打算扶他一下,毕竟个子太高似乎更不容易保持平衡吧。路森行看着她伸过来的那只带着厚厚棉手套的多啦A梦似的“圆手”,想了想,
“需要。你背我吧,这里太难走了。”
项知刚要迈步过去,听见对方来了这么一句,立刻顿住了脚步,收起援手,睨着眼看他。
“你这要求倒是一点都不高呢。”
“是你问我的。”
“你觉得我伸出这只手是要一把把你扛在背上的意思吗?”
路森行瞪了她一眼,低头看路,小步向前继续走着,没再出声。
居然忍了,没有回嘴。
项知很意外。
又有点不忍心,等了等他,同他保持同样的速度缓步前进。还是保护一下这位同学吧,毕竟来者是客。
“路森行,你是不是没见过下雪?”
平安无事地走了会儿,项知扭头问道。
天蓝无风,空气干净而凛冽,周围静静的,只有脚下的雪地在有节奏的发出好听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四野望去白茫茫一片,左右方远处有几片不知道什么树种构成的树林,枝杈繁茂,但也只是枝杈,并没有叶子,看上去黑黑的一片。正前方是一处凹地,透过并不清晰的分割线只看得到一些尖尖的树顶,像是一片松林,略显绿意。
“见过啊。”
“电视里?”
“电影里。”
项知不厚道地哈哈笑起来,白白的雾气从嘴巴里冲出,欢乐地飘散开去。
“你看的是哪部电影啊,让你觉得那么冷?冰雪奇缘吗?”
路森行无语,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为什么自己要答应她来这个雪场说什么关于田川的事,在哪不能说?在仙境那处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比这里强!
“阿嚏!”
仿佛身体比脑子还不满,路森行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喷嚏让对方笑得更开心了,
“let it go,let it go~~~”
歌是好歌,但从项知嘴里唱出来,全都没在调上。
“可以不唱吗?要不你还是let me go吧……”
“哈哈哈,我知道没你唱得好,要不你来唱吧?”
“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像是有高歌一曲的心情吗?”
说着路森行冲她瞪了瞪眼。
“没事,小声唱也可以,这里这么安静,可以听得很清楚。”
路森行不理她。
“真想听我唱歌?”
少倾,他停下脚步侧过脸看着她。她也随之驻足,因为这一句话,四目相对中气氛友好了许多。项知甚至觉得刚才飘过耳边的那一句略略压低了的磁性声音中带着几分柔情。
舞台上发光的身影闪现在脑海。本来只是调侃他,而现在居然真的在期待路森行在她旁边单独为她唱歌是什么样子了。
她眨了眨眼,略带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路森行歪着身子慢慢向她凑近,直到嘴巴凑到了她的耳边。
这个距离,让项知微微屏息。
“等我当了idol,你可以去买票。”
路森行不无温柔地说着绝情的话,说完便大步向前,走的昂扬又平稳。
看来,他已经找到门道了。
项知讨了个好不痛快,愤愤地快步向前,很快走到他的前面,甩给他一个愤怒的背影。
两行脚印就这样延伸着,直到翻越了一处平缓的山丘,刚刚才露出一个个尖尖头顶的松林就展现在眼前了。
松林比想象的还要大一些,路森行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松林。
“猜对了。”
项知淡淡一句,而后就侧身坐上了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架双人雪橇,抬头看着他。此情此景,路森行好像只有识时务地跟着坐上去。
“走吧。”落座后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前方长长的雪道,像是做好了大冒险的准备。
在其他意能者的私有意识场里,难免会充满“惊喜”和“惊吓”,想当初第一次拉她进自己的意识场时,她一定比现在的自己更加没有安全感吧。事到如今也算是天道有轮回。
项知瞪着他,手里扶着类似拖拉机方向盘一样的两个把手。这个雪橇精致又有设计感,只是没有常规雪橇那样有几只雪橇犬拉着,还好眼前是个下坡,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个交通工具要靠什么作为前行的动力。
“这位先生,你买票了吗?”
“诶?”想到在这等着他呢,“你,你这是合法运营吗?”
“合法不合法,还不是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项知脚下用力一踩,雪橇失去锚定,开始缓缓下滑。然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冷风在耳边大声呼叫,路森行也在大声喊叫:
“你要说什么!还是快点说吧!你这样下去!我可能!坚持不到目的地!”
项知没理他,驾驶雪橇的掌控感和雪橇前行的速度让她肾上腺素飙升,紧张又兴奋。她想起小学四年级和父亲到北方学滑雪的那个寒假,每天都会在厚厚的积雪上练习,小小的她只能上初级道,但在雪道中独自驰骋的感觉也足够让她兴奋的一趟趟的上山下山,一直玩到筋疲力尽。
只是今天要带着路森行,没办法滑雪冲下去,只好用这个雪橇过过瘾了。
她是过瘾了,路森行就有点惨。
“有点起码的信任好吧?我驾驶技术很好的!”
就算是驾驶技术不好,她也能保证不翻车就是了。她带路森行来这里不光是为了聊聊白天的事,更是想让他来见见自己第一次构建的这个意识场。虽然他可能会刻薄刁钻嘴下不留情,可还是想听听他的建议。如果在达到目的前因为翻了车还是什么的让他醒来,不仅第二天要面对更加冰冷的路森行本人,同样也是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希望他扛得住小小的惊吓。
路森行叫了几句就适应了,很快安静下来,似乎还有点享受这个雪橇之行。
这个坡道倒也不长,没过一会儿也就到了谷底了。雪橇速度渐渐放缓,最后来到松林边缘,项知脚下又一踩,这辆精致的敞篷座驾就稳稳地停住了。
“怎么样,这位乘客?还满意吗?”
项知扭头问身旁的人,想着他应该会快速逃掉这个半绑架式的雪橇之旅吧。却见此人往椅背靠了靠,慢慢把双手枕在脑后,双腿也放松的伸直,双脚交叉叠放起来,仰起头,晒阳阳般舒展起来。
不置可否。
项知站起身来,看着此人正这般形状,眯着眼缓缓吐着白气,似乎得到了答案。
满意就好。
她走下雪橇,缓步继续前行,给这位为自己打了隐形五星好评的乘客一点时间。山谷里的雪略略松软且厚,每走一步都要咯吱咯吱沉淀一下,还好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了。
就快要到达的时候项知回头去看那位同行的伙伴,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路森行舒坦够了,此刻正大步朝着自己迈进,而他的步伐,绝对比自己刚刚那一通拔腿的操作要熟练多了。而秘诀就是,他给自己穿上了一双形似网球拍的雪地鞋。
这家伙,居然突然间这么专业起来,倒显得自己仿佛是客人了。
没错,权限是自己给他开的……
毋庸置疑,很快后者就追了上来。
“你,还挺专业的嘛。”
项知想扮成打趣,没想话一出口倒是多了几分真心的赞许。
“谈不上,面积大压强小,简单的物理知识而已。”
对方想表达谦虚,但口气上一点都没起到这个功用。
“嗯,嗯,你说得,对。”
项知点头,佩服对方的活学活用。
穿过松林中间的一段小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小片亮晶晶的冰面,像是轻轻的将一面镜子放入了初雪的地面。右侧有一条小路,石子铺就,仿佛有人打扫过,并没有被雪覆盖,也仿佛不曾被沾染过一般清爽干净,一直通向一座小小的别院。
“你这里的雪是从天而降的,还是……一蹴而就的?”
路森行跟在她身侧正走向这条石子小路,不禁发出了疑问。
“依你看呢?”
项知并未看向提问人,直视前方步履轻盈的大踏步前进,反问起他。
“后者吧。”
项知微微一笑,此时才侧过脸看向对方。与其说是侧脸,不如说是仰头,眼神中却带着不敢苟同和我猜你就会这么想的意味。
路森行无心的向这边扫过一眼,划过这个眼神,愣了一下,而后扭头迎上她的眼神,对视了几秒,无奈的撇了撇嘴。
“好吧,我和你的风格不一样。”
他收回目光叹道。
“殊途同归,没有高低之分。”
项知嘿嘿一笑,不打算继续为难他。要说她降雪的领悟其实也是得益于上次路森行带她去仙境休眠时的见识。那在手中刚一拂去即又生长而出的桃花令她印象深刻。她赋予雪花以生命,自上而下,顺应天地循环,又独具灵气,算是她的雪场的点睛之笔,同样也是最耗费心思的。
“要进去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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