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还真给我在这打工!”陈婉清看着沈榆头发上还夹着几撮狗毛的样子,气儿顿时不打一处来,“沈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辞了乐团的工作来这洗狗!”
“乐团的工作多好啊,那是我废了多少心思才给你搞进去的,你说辞就给我辞了!你现在嫁人了,长本事了是吧,辞职都不用跟家里说一声的啊,要不是我今天正好打电话问你们领导,我都不知道你辞职这么久了!”
“你一个贺家的儿媳妇,现在跑到这这小破店里给人家洗狗,说出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你这可是拉小提琴的手啊,拉了十几年小提琴的手!你怎么好意思这么糟践你自己!!”
陈婉清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连洗澡间内的秦浩都被惊了出来,不知所措地站在大厅里,看样子对方估计是沈榆的母亲,榆姐还没说话,他也不好贸贸然上前去劝。
可怜一个大小伙子,看看沈榆又看看陈女士,一点忙也帮不上。
店里零零星星的几位客人也不埋头看手机了,有的皱着眉头,有的饶有兴趣,直勾勾地盯着单方面输出的陈女士。
店本来就不大,角角落落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连笼子里的狗都有点躁动。
宋怡家的狗也直往她怀里钻,宋怡胡乱抚慰了一下小狗,一脸担心的看向沈榆。
沈榆站在大厅中央,看着对着她发火的陈女士。
她不是没预料到过这个情况,她甚至在来面试那天就在脑海中模拟过这个场景:小店里,对着她破口大骂的陈女士和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她,周围是淡定的看客,独她一人溺在陈女士的唾骂中,使劲挣扎着,上不了岸。
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和当年一模一样,但是她今年已经24岁,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了。
现在“梦想”成真,她原本慌乱羞愤的心忽然莫名其妙地淡定了。
她静静地望着陈婉清,面前的人,嘴巴还在一开一合,说得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陈婉清,不出声也没有动。
陈婉清说了一大堆话,半天没等到沈榆反应,中间歇了口气,瞪着自家这个木木呆呆的二女儿,心里的怒气更甚。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你长耳朵是干嘛用的?啊?!”
原本眼神落在她嘴巴上的沈榆,微微上移,回望她的直视,眼底一片冰冷。
“说完了吗?”沈榆冷声回道。
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冷冷地一句话,像冰锥直接扎在了陈婉清的心里。
陈婉清怔愣了几秒,两个眼睛瞪的更大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说完了吗?”
“我还想问你到底听没听清楚?!”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你姥姥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陈婉清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震得沈榆太阳穴发麻。
“你别提我姥姥!”
提到姥姥,沈榆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止,两眼猩红地盯着陈婉清。
陈婉清没想到沈榆会回嘴,嘴巴蠕动几下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
一个沉稳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妈?您怎么过来了?”
贺亦珩站在门口,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地朝她们走过来,站定在沈榆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到水汽弥漫地双眼时,目光顿时变得也有些冷。
他揽过沈榆的肩,微微拍了下她的背,转身直视陈婉清。
陈婉清见来人是贺亦珩,刚刚还盛气凌人的状态收敛了一些,但是脸上隐约还是有些怒气,她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是小贺啊。”
“你知道沈榆最近在这个地方上班吧?”陈婉清依旧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知道啊。”贺亦珩一脸无辜。
“知道你还让她在这上班?你们贺家的名声不要了?!”陈婉清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沈榆站在一旁,实在不知道她这一腔怒气到底是哪里来的,能持续这么久。
她说完这句话,贺亦珩轻笑一声:“我们贺家的名声,不需要阿榆来担。”
“我要做的,就是支持她就好了。”
贺亦珩这两句话直接又把陈婉清堵得讲不出话来,她这“好”女儿和“好”女婿都一副淡定的样子,显得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妈,还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站在这里影响他们做生意了。”
沈榆怕她妈又要继续纠缠,赶紧截开了她的话茬。
只见陈婉清冷冷一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给我说完了。哼!我还是走吧,别在这多管闲事了。”
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出门了。
“还要去解释一下吗?”贺亦珩扭头问沈榆。
沈榆摇摇头,“让她回去吧。”
闹剧落幕,周围的看客也失了兴趣,各自散开。
“抱歉啊,小秦。”沈榆扭头先跟秦浩道了个歉。
秦浩摆摆手,“姐,跟我就别客气了。那我先去忙。”
说完就溜进洗澡间了,临走还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贺亦珩,这男人气场太强大了,他也不敢在沈榆面前待太久。
“你还好吗?”宋怡站在一旁,抱着狗狗担心的看着沈榆。
沈榆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没事的。”
“没事就好,那我也先回去了。”
宋怡跟贺亦珩点头示意了下,也抱着狗狗离开了。
*
沈榆和秦浩交接了一下后就跟着贺亦珩离开了。
贺亦珩开着车,沈榆望着窗外,她眼神微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厢内一片寂静。
见不是回家的方向,沈榆终于动了:“我们去哪儿?”
“露营,吃烧烤。可以吗?”贺亦珩说。
“啊?”沈榆微愣,“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都准备好了。”贺亦珩指了指后备箱。
沈榆扭头一看,果然隐约能看到后备箱里放了很多东西。
“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呀?我好提前也准备准备。”沈榆拿手耷拉了一下头上的狗毛。
贺亦珩也没料到今天会偶遇丈母娘,“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沈榆笑说:“是还挺惊喜的。”
贺亦珩侧头微笑:“喜欢就好。”
两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沈榆喜欢这个状态,她不说的时候,贺亦珩也不会问。
露营地不算太远,在一大片湖的旁边,零零星星有几个帐篷。
到地方的时候天色渐晚,落日在天边映出一片晚霞。
贺亦珩点亮了露营灯,从后备箱里拿出设备,有条不紊的支起了他的烧烤摊。
“要帮忙吗?”沈榆什么都没帮忙,这会儿站在一旁感觉也插不上手。
“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饭团。”贺亦珩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紫菜饭团,还有一些牛奶饮料。
沈榆看着他疯狂从包里拿东西,眼睛瞪地大大的:“你是哆啦A梦吗?”
贺亦珩笑,手上的活没断,麻利地整理着晚餐需要的东西。
沈榆坐在露营凳上,托腮看着他,贺亦珩侧对着她,晚霞的光晕打在他身上,看的人心里暖乎乎的。
她喜欢看他做饭的样子
下午的小插曲全被沈榆抛之脑后。
还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此刻更幸福吗?沈榆想,好像没有了。
不到两个小时,贺亦珩就把所有需要烤制的食材做好了,他带的现烤食材不多,两人的食量都不大,足够两人解决晚饭了。
沈榆一边喝着橙汁一边嚼着贺亦珩刚刚烤好的五花肉,看了一圈,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得劲。
贺亦珩看她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问道:“不好吃吗?”
沈榆摇头,皱着眉说:“好吃,但是差点东西。”
说完又笑眯眯地盯着贺亦珩。
贺亦珩轻笑:“喝酒的话,咱俩就回不了家了。”
“那就睡在车里吧。”
她都这么说了,不如她愿就说不过去了。
只见贺亦珩又跑到后备箱里摸索了一番,左手拿了瓶红的右手拿了罐啤的,探出头问沈榆:“想喝哪个?”
沈榆顿时笑开了花,他现在这样真的跟哆啦A梦没什么区别。
“哈哈,我要啤的。”
吃烧烤当然要配啤酒啦。
一人一罐,欢乐开怀。
“今天我在这里举杯,感谢我的老公,请我吃烧烤。”沈榆笑眼弯弯,朝贺亦珩示意,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贺亦珩也轻轻抿了一口酒,等沈榆吞下嘴里的酒,才凑过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
“不客气,我的宝贝。”
似乎是非要沈榆害羞一般,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像过电一样,听的人身体微微发麻。
本来就红扑扑的脸颊更红了,沈榆咯咯笑地往贺亦珩怀里靠,贺亦珩也顺势搂住了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搂在一起,望着湖面。
原本还笑着的沈榆渐渐没了声音,贺亦珩收紧了圈住她的手臂,把她往怀里带。过了好一会,沈榆慢慢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片刻,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
贺亦珩心头低叹,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乌龟今天受了多大的委屈,只是她从来都将情绪藏在她那厚厚重重的壳里,不让人发现。
他把两人手里的啤酒接了过来放在了桌上,弯腰把沈榆抱起,用外套把她裹进怀里,在头顶上落下了细细密密地吻。
怀里的人放声大哭。
贺亦珩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湖面,紧抱着怀里的泪人儿,心情安定。
时空交错间,他好像把五年前错过的安慰都补上了。
沈榆哭了好久好久,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直到夜色低垂,才抽抽嗒嗒地抬头看向贺亦珩。
贺亦珩用手轻轻擦干了她眼角的泪,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说:“饿了吧,要不要吃点饭团?”
和刚刚同样的温柔语气,沈榆嘴角微撇,又想哭了。
贺亦珩笑:“喔,原来是不喜欢吃饭团啊,那我给你做三明治?”
沈榆扑哧一声笑出来:“才不是呢。”
“喔,那要不就是想吃肉了。其他的我可变不出来了。”
“什么跟什么呀,我不饿。”
沈榆双手捧住贺亦珩的脸,刚刚被泪水洗礼过的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只是想说声谢谢你。”
话音刚落,贺亦珩就吻了下来,呼吸间,唇齿交融。沈榆抚着他的脸颊和背脊,奋力回应着。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久到沈榆觉得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叫了一声,他们能亲到明天早上。
贺亦珩抬头,微微挑眉:“现在能吃饭团了吧?”
沈榆笑:“吃吃吃。”
那天晚上,她终于知道贺亦珩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她吃饭团了,花了一个半小时做出来的饭团的确不能跟花五分钟做出来的三明治比。
可能是哭饿了,也可能是亲饿了,一整盒饭团全被她一个人给吃完了,一个都没给贺亦珩留。
以至于她晚上躺在车里,眼睛闭上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公,饭团真好吃。”
贺亦珩躺在旁边,给了她一个晚安吻:“那老公下次再做给你吃。”
“阿榆,我爱你。”
可惜这最后一句话,沈榆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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