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的病正式病发了。
护士说是早晨散步的时候突然全身无力倒下,而这一次再也没有出现恢复的情况,病症已经开始进入急性期,不仅无法行走,甚至无法转身。
即使马上去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怀着不安的心情把课堂上完,一到放学,和前辈交代好情况,我就带着真田他们去幸村入院的医院探病。
在八小时内,15%的概率,幸村是那一小部分不太幸运的病人。肌无力的症状甚至影响到他的呼吸系统,医生需要为他安排呼吸机。
“幸村……”
这是真田他们第一次真正看到幸村真正病发的样子。大家惊愕忧虑地看着在病床上合上眼睛的幸村,有点不敢相信看到的画面。
上个月幸村还活跃在赛场上的身影依然在脑海里历历在目,然而,如今他们只能看见幸村呼吸微弱以及活动艰难的画面。
真田拳头攥紧,低头看我:“这种病状会持续多久?”
“……普遍是三到四周,因为神经系统已经受到损害,所以在这之后还需要介入复健治疗。”听着心率监测仪的声音,我稍微掐住掌心,“目前在国内能提供的医疗条件都已经最好的了,在急性期会有医生密切观察,之后的恢复情况就要看幸村的身体了。”
看着幸村,丸井往上扯了扯围巾,像是祈祷的陈述道:“一定能赶在来年大赛之前痊愈的,对吧。”
“……会的。”
目睹幸村的病况,就像往大家头顶敲了一把钟。那种隐约的压抑感即使是网球部外的同学也能感觉到。
“美羽,你们网球部的压力是不是很大?”
午休时,萤吃着便当提到,她和唯交换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之前感觉你们还是会说笑的,最近好像都没有了。”
唯点了点头,小心说道:“我路过网球场看到真田同学的表情都觉得好严肃可怕……是不是幸村君病得很厉害?”
这周是幸村病情最严重的时期。无力的症状导致他没有办法说话,每次去探病的时候,幸村都只能躺在病床上对我们缓慢地眨眼睛示意。
我对她们两人稍微安抚摇头,没有透露太多,“……让你们担心了,部里的事情我会注意的。”
今天有和OB部员的练习赛,有一年级因为意外扭伤了脚,要规划新的双打训练菜单,幸村不太乐观的病情,班主任早上约我中午谈话……
需要考虑的事情一时充斥了我的脑袋。我试着再吃了两口午饭,最终还是放下筷子,把便当收起来,轻声说道:“抱歉……我还有地方要去,先走了。”
萤和唯看了看彼此,捺下关心对我说道:“好吧,拜拜。”
天气已经渐渐变得很冷。走到室外,冰凉的秋风一下就把头发吹乱。
幸村养的雏菊已经要开花了。
给即将要开花的雏菊浇完水,我坐在屋顶庭园的长椅,抬头默默看着飘过阴云的天空,在围巾下轻轻呵出一口气。
*
“刚刚的比赛表现是怎么回事?那一局明明是不应该丢的分!”
“抱,抱歉,真田……”
“要说多少次才明白!为了保持立海的王者地位,我们绝对不允许出现低级失误,一盘败绩,哪怕是非正式比赛!”听到队员有点畏缩的语气,真田更加窝火。
“……非常抱歉!”
练习赛中,场上有一个部员回球失误出界,裁判宣布对手得分。
这个失误似乎彻底牵动了真田一直都紧绷着的那条神经。他表情可怖,目光紧锁输了练习赛的二年级队员,原本用力攥拳的右手高高扬起。
看到这个像是要打人的动作,我心中一直警戒的情绪直到峰值,挡在部员面前劝止:“……够了,冷静一点。”
球场内稍微一静,大家转目看着我们的方向。
真田动作微顿,表情依然阴沉:“让开,白鸟,不这样做的话是不行的。”
“……你是想说,我这半年来做的都是无用功吗?”我对视真田的眼睛,喉咙稍动,“你忘记之前合宿的时候我们说过的话了吗?一个失误,一场败绩不代表全部,对过失进行反省,之后再进行改正赢回来就可以了。”
生气的真田很可怕……但是,我必须要站出来。
“白鸟学姐,你干嘛要和发火的真田副部长犟……”切原君呲牙咧嘴尝试从背后把我拖走。
我微微跄踉,将被扯走的外套拉回来,胸膛因为紧张在突突飞快跳动,忍着些微胆怯接道:“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很焦躁,我知道真田你也是,但是你的方式太过强硬,我不同意在球场上出现暴力……你觉得,幸村会想看到我们用这种方式去管理社团吗?”
真田嘴角紧抿。
“弦一郎。”柳走上前轻轻按住真田的肩膀。
真田和我僵持半晌,沉默着把拳头放下来。
“……今天的练习赛先到这里吧。”
我向高中部的前辈道歉,柳也跟了上来,真田稍慢一步。前辈对我们凝重的气氛表示理解,很快收拾东西离场了。
部员们面面相觑,对我和真田的争执不敢说话。
“……跑圈吧。”我对所有看着我的部员轻声说,“跑到没有力气,头脑冷静下来为止。”
气氛僵凝。最先动身的是柳生和仁王,接着是丸井和胡狼,三年级部员和一年级部员也陆续跑出去。
真田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不过片刻,他也跟随队伍去了跑圈。
队列跑到第三圈,我也加入进去。
切原君小心翼翼反复打量我的表情:“白鸟学姐,你也跑啊?”
我垂眸说:“我想跑。”
“啊?但——”
切原君被胡狼扯了扯手臂,没再说话了,但是能感觉到他在用表情和胡狼对话。我感到丸井的手在我脑袋轻轻拍了两下。
第1圈,第2圈,第4圈,第7圈……
跑步非常累,心跳用力而急躁地跳动,每一下呼吸都带着不可忽视的灼热感,氧气仿佛从胸腔压榨消失,心脏剧烈的跳动甚至让我从中体会到了一丝让我感到真实的痛楚。
……我一直以来都在逃避这种竭尽全力透支体力的感觉。
一旦回想起来这种熟悉的痛苦,那种难受的,让人难过的感觉和情感就会全部一次性地重新涌上心头。
脑袋也会变得空白,什么都没有闲情思考了。
我止住脚步,攥住胸口的衣服弯腰咳嗽。
真田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上了我的水瓶。
他把水递给我,有些僵硬地低声道歉:“……抱歉,是我钻了牛角尖,不会有下次了。”
我理顺呼吸,顷刻轻声问他:“……冷静了?”
“冷静了。”真田下定决心似的接道,“如果白鸟你觉得不能就这样消气,就揍我吧。”
“……我没有生气,也不会打你。”
“白鸟不揍的话,我不介意代劳。”跑圈路过的仁王留下一句。
切原君也跃跃欲试地说:“其实我也……”
丸井把他拐走:“胆子真肥,少说一句吧你。”
尽管被仁王和切原君他们似有似无开玩笑了,真田还是微微低头站在原地,一脸严肃的“我反省了,你可以教训我”的表情。
看来不让真田做点什么,他会一直过意不去。
我最后喘气咳嗽一声,直起身问道:“我刚才跑了几圈?”
经过的柳回答:“9圈。”
“……那就跑90圈吧。”我对真田说,“分四天跑完,能做到吗?”
约莫是觉得这个教训没有什么特别,真田动了动嘴唇,但过了几秒,他还是在我的眼神下表示知道。
太阳落下,直到黄昏,大家的体力都支撑不住了,在跑道上止步或躺着,大口用力地喘气呼吸。
我问大家:“现在在想什么?”
“不,不知道……”
“好,好累……”
先前的情绪都抛在脑后了。
……情绪是需要宣泄口的。
我站在原地,把心里隐约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大家轮流写一本社团日志给幸村吧,怎么样?”
喘气声稍微变轻,大家怔神抬头看着我。
幸村是网球部的中心。他对社团有所牵挂,而社团里的部员对他也同样。
“我们把每天的训练日程和感想都写在上面,假如有什么话想对幸村说的,也可以写上去。”我轻声对大家说,“心意是可以连结在一起的,我们都希望幸村可以早些痊愈归队……如果大家都赞成这么做的话。”
……我只能想出这么笨拙的方法。
大家看着我,静悄悄的。
片刻,一个一直以来非常崇拜幸村的一年级部员率先举起手:“……我要写。”
他的主动唤醒了其他人。几个三年级前辈也回神,陆续举手:“我也要写。”
刚才被真田训斥的二年级部员也咬牙鼓起勇气举手:“我也愿意写。刚才失误了真的非常对不起!”
部员回球出界是确实发生的失误,一味放任也只会让水准下降。
我转眸,对那个部员说道:“失误的地方加练200次,持续一星期,直到身体记住为止,到时候由正选成员检查,回去再写一份800字的反省书总结失误的原因,明天班会之前交给真田……这样做能够接受吗?”
那个部员挺直腰板:“是!”
也许强硬的方式能够完全贯彻立海对实力的追求。可是,我认为事态没有严峻到需要动用那种暴力手段。
要采取成果,还可以有其他方法。
我征询地转头看向真田。
真田脸上流露出遵从妥协,稍微低头:“我没意见。”
放松了。
我心里像是落下一块石头,微微笑了笑:“……那等会放学,大家一起去挑给幸村写日志的笔记本吧。”
真田不太自然地低声应嗯。
柳和柳生他们也露出释然的淡淡笑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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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pisode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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