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程的手指还僵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照片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视线都开始模糊。心脏在空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由远及近的篮球拍地声停在了宿舍门口。
钥匙串哗啦作响，锁舌咔哒一声弹开。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室外燥热气流的张叶轩走了进来，胳膊底下夹着篮球，额发被汗水濡湿，几缕贴在额角。他像是刚进行过一场发泄式的剧烈运动，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视线对上。
李鹏程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不堪入目的证据，直直地举起来，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张叶轩的脚步顿在原地。他看到了李鹏程手里的手机，看到了屏幕上他自己的“杰作”。他脸上那点运动后的红潮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血色尽失，连嘴唇都白了。夹着的篮球从松懈的胳膊间滑落，“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又沉闷地弹跳了几下，滚到角落。
空气死寂。只剩下窗外蝉鸣聒噪不休。
张叶轩的眼神剧烈地闪烁着，慌乱、难堪、被撞破的惊恐，最后凝固成一种强硬的、虚张声势的防御。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发紧：“谁让你动我手机的？”
李鹏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举着手机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什么？”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难听，“张叶轩……这些……这些是什么？！”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崩溃的颤音。
“删了！”张叶轩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来抢手机，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粗暴。
李鹏程猛地缩回手，把手机死死攥在胸前，赤红着眼睛瞪他：“删了？！你拍了这么多……你他妈跟我说删了？！昨晚……昨晚你……”他想起那个带着酒气的、粗暴的吻，想起那些语无伦次的质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昨晚我喝多了！”张叶轩吼了回去，声音更大，试图用音量压过一切，眼神却不敢和李鹏程对视，飘忽地落在旁边的书桌上，“喝多了做的事能算数吗？！都是男的，亲一下摸一下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吗？！”
又是这一套。又是“哥们儿”，又是“开玩笑”。
李鹏程看着他那张因为急躁和羞愤而微微扭曲的俊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忽然觉得无比荒谬，也无比疲惫。
他不再争辩，只是低头，手指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操作，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冷意：“好……我帮你删。一张，一张都不留。”
张叶轩愣住了，看着李鹏程真的开始删除那些照片，他脸上的强硬面具瞬间碎裂，露出一丝真正的恐慌。“你……”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李鹏程机械地滑动，删除。每一下操作都像是刮掉自己心头上的一块肉。那些偷窥的、隐秘的、承载了他无数无法言说心思的瞬间，正在他指尖下迅速消失。
最后一张，是昨晚他睡在张叶轩床上的照片。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李鹏程停顿了一秒。
就这一秒的停顿，张叶轩像是被彻底刺中了软肋，猛地扑了过来，不再是抢手机，而是不管不顾地一把死死抱住了李鹏程！
那拥抱紧得窒息，带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还有张叶轩身上无法掩饰的惊惶和颤抖。
“别删……”张叶轩的声音闷在李鹏程的颈窝里，不再是吼叫，而是变成了一种近乎哀求的、破碎的低语，“鹏程……别……我……”
李鹏程僵着身体，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心脏在那个过于用力的拥抱里跳得快要炸开。
张叶轩抬起头，眼睛红了，里面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混乱和痛苦，他像是终于被逼到了悬崖边，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看见你就……就控制不住……我试过了……没用……躲着你也没用……”
他捧着李鹏程的脸，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下颌，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却又即将彻底破碎的珍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是……我不是那种人……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说不出口。所有的否认、所有的逃避、所有建立在“哥们儿”幌子下的亲密接触，在这一刻，在这些铁证如山的照片面前，彻底崩塌，碎得干干净净。
李鹏程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挣扎痛苦的眉眼，看着他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尖。
许久，李鹏程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覆上了张叶轩捧着自己脸的手背。指尖冰凉，触碰到的皮肤却一片滚烫。
他望着张叶轩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像最终审判：
“张叶轩，你到底是谁有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