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送入洞房时,唐栀掀开红帘,总算看清了眼前林梨那张娇俏的脸,才放心地扬起了嘴角。
林梨将手指攥成拳头放在腿上,不知所措地端详眼前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颊。
唐栀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倒是越发好看了——
他的眼尾略向上翘,宛如桃花轻绽;眼眸清澈如春水,含情脉脉,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千丝万缕。
眉如远山,鼻梁高挺,若不是他性格顽劣,外加家道中落,估计每户女子都抢着要这样貌美的夫婿。
上次见他,是在三年前了。
那时的他们在一块上学堂,学堂里的学生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林珑和唐璨。
夫子是个卸甲归田的翰林院大夫,留着长长的白须,看着慈眉善目的,但惩罚起人来可谓是毫不手软。
每次他在上面“知乎者也”地讲着,唐栀就在下面忘乎所以地睡着,夫子实在忍无可忍,将他留下来,看看他到底有多能睡,后来发现他实在是睡无止境,丝毫没有廉耻之心,自此每节课都让他站着上,看他还怎么睡。
一到休息时间,唐栀便找到林梨那去玩。
唐栀的养母沈夫人,与林梨的生母林二夫人是闺中密友,二人曾约定好,将来两个孩子若是一男一女,定要好好撮合。
可惜,沈夫人后来并没有自己的孩子,只一直将唐栀视为己出。
两位夫人常常在府中带娃聚会,频率高的时候甚至一周能聚上五次,估计比她们见自己的丈夫还勤快。林梨比唐栀早出生三个月,于是唐栀便一直管林梨叫“姐姐”。
上了学堂后,二人自是要比自己那不怎么近人情的亲哥亲姐更亲近。
林梨从小便喜静,不喜聒噪,而唐栀总是缠着她“姐姐姐姐”地叫着,要么就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她的态度也从很是反感转变为习惯了。
唐栀见林梨越发不爱搭理他,只好想些“歪门邪道”来让林梨与他多些互动。后来这门道也真是给他找着了——
此法名为“打赌”。
比如,赌自己撕掉作业夫子会怎么罚;往夫子的笔上沾满墨汁夫子会不会发现;趁夫子不注意跑到夫子后边蒙上夫子的眼睛看夫子会作何反应——
林梨也还真来了兴致。之后,唐栀负责执行,林梨负责猜,十次打赌少说能被她猜中七八次。
二人的打赌机制越来越完备后,学堂在唐栀的搅动下越发“热闹”。
唐栀在夫子那受的罚可比在唐府受的多多了。可他却从未在那觉得屈辱——
他认为,他开的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夫子也略施惩戒,有来有回,你来我往,自然规律嘛。
更为重要的是,每次让姐姐赌对了,她都会在书案前低下头身子一抖一抖地憋笑。
在唐栀眼里,林梨明明只比自己大半个月,却总是装作小大人的样子,几乎没见过她开怀大笑的时刻。
他知道,其实她哪里都比林珑强,无论是课业上,气质上,或是容貌上,但她还总是要处处避让着她这姐姐,生怕显得比林珑优秀了。
一旦成为突出的那个,林珑总是会不怀好意地盯着林梨,想来回家也是要向林夫人告状的,不然姐姐怎么会一日比一日谨小慎微。
甚至到后来,林梨不再来学堂上课了。他问爹为什么,爹说,是因为她丧母受了打击,需要好好静养。
唐栀才不信这种说法——
明明姐姐和自己在一块自在轻松得紧,我还经常翻墙给她带冰糖葫芦,就连自己最反感的背书写字也不在她话下,她怎么会不爱来学堂呢?
肯定是因为那个坏坏的林夫人不愿意让她来抢林珑的风头了……
可无论他怎么想,林梨都回不来学堂了。
失去了玩伴的他开始日日逃课,曾经翻墙是为了给姐姐带冰糖葫芦;如今翻墙却是为了寻学堂之外的清净——
例如从早到晚地泡茶馆,看看戏,听听书,凑凑别人的热闹。
至于自己的“远大前途”之类,是再提不起一点兴致来。
其实,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娶林家的大小姐,他喜欢林梨,又不知道是哪种喜欢;他想与她成婚,又怕自己高攀林梨,从未胆敢与爹提起过。
却未曾想如此顽劣的自己竟也会被许婚,而唐老爷给自己安排的对象竟然是——
林珑?!
那我梨姐姐怎么办!!TAT
他手足无措,本打算自己跑去林府退亲,爹拦着不让,于是他撒泼打滚,爹拿起鞭子就是一顿抽。
于是唐栀心一狠,离家出去。被唐府的人找回来后,又在祠堂多跪了几个晚上;
现在爹走了,总算没人管得着自己了,再加上圣上只说林家不可退亲,又没说唐家不可退亲,钻这个小漏洞,有何不可?
然而,他细细一想:林大人与林夫人可不是傻子,不会把他们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林珑送到失权失势的唐府里;
再者说,他听闻林二夫人病逝不久,想来林梨更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么一估计,林家那两只狐狸很大可能要上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从接亲前得知他们口中所谓的良辰吉时是寅时,到接亲时发现林家没有一个长辈露面,他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虽说他素来行事谨慎,若无八成把握,断不会轻易决断。然而,当目睹事态果真如所料般徐徐展开时,一抹难以抑制的喜悦仍悄然涌上心头。
但与此同时,一股深深的怜惜之情也从他的心底涌起——
他与林梨,都是那无根之木,亦或是飘萍。这份失去挚亲后再无依托的凄凉与无助,旁人难以领悟。
花烛摇曳,暖黄的烛光如薄纱轻覆,驱散了冬夜的凛冽寒意。
他一手拿着喜秤,缓缓掀开盖头,另一手轻轻覆上她那紧紧攥起的拳头,目光紧紧跟着她那双无处躲闪的双眸:
“姐姐,日后,我一定还你场盛大的婚宴。”
话毕,他将喜秤放下,微微一笑,再从婚袍的袖口中轻轻抽出一根不知何时藏入的糖葫芦。
随后,他揭开层层包裹的油纸,露出里边颗颗饱满、晶莹剔透的山楂。
他将它递到林梨嘴边,眉眼弯弯,声音清朗而不失郑重:
“给,糖葫芦,权当证物啦。”
小猫小狗[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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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赌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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