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斯抱着哈罗德的头颅，沉默地站在谢尉身后。
在这个位置，他能看见谢尉手中的透明吊坠。
吊坠里人影晃动。
黑漆漆的，好像是两个人在什么管子里爬——
这么看了几分钟后，谢尉才又动了。
他径直朝问诊台走过去。
问诊台的百叶窗拉开，一旁立着的时钟跳到晚上六点——距离副本开始已经十二个小时了。
玻璃窗内坐着个头戴粉色护士帽的小护士。
她看起来真的很“小”，至多也就十二三岁。
但已经生出了深深的抬头纹，苍白的手背上尽是褶皱，暗褐色的老年斑浮岛似的漫上来，使她的年纪永远成了迷。
她稍稍一掀眼皮，目光却穿过谢尉径直落在他身后的莫尔斯身上。
嗓音像干涸沙地里的枯木一样：“这位玩家，你身上没有足够的通用货币。”
莫尔斯十指都紧张地蜷缩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无措地辩驳：“我、我只是......我可以......”
“哦，没事的。”
谢尉轻轻笑了笑：“这位先生的升降费，就由我来出吧。”
他将取景器递了过去。
“滴滴”一划。
黑黢黢的机器播报音响起：“扣除升降费20*2元，余额1029元。”
一、一千多？
就算是心神都被哥哥的死占据的莫尔斯都震惊地合不上嘴。
一千多......这得够多少玩家出院啊？
他怔忡着，没听清谢尉接下来的话。
趁着小护士开单据的时间，他好像拉家常似的随口一问：“想必贵院的BOSS已经找到了吧？”
小护士没有防备，一张小脸鼓成一只海豚：“不、还没有，该死的玩家，竟然挟持我们的BOSS，要知道我们BOSS还——”
她及时把话头掐住了，一脸防备地咬紧舌尖。
“还怎么？”谢尉一拢头发——半干的发丝再次变得湿漉漉的了。
他眼里漫出星光：“......还未成年么？”
小护士的嘴巴成了一个O型：“你、你怎么......”
谢尉一笑：“啊，只是刚好碰见一个未成年女孩儿，这种地方未成年女孩儿可不多——她正跟一位玩家在一起......需要帮忙吗？”
“我想，玩家从玩家手里把她带回来，应该更方便一些吧？”
“......当然，你可以放心，这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
小护士看着他头顶的编号：
[ID：00000016、玩家：谢尉——本场副本专属编号：01。]
“......那确实算不上什么难事。”
小护士将单据递出来。
叮咚一声，接过单据的谢尉右手腕表一响：
【恭喜高级玩家谢尉触发专属支线任务：请解救被玩家劫持的BOSS并安全将她送回BOSS专属办公室。（任务奖励：S级道具[勤恳员工一颗为老板操碎了的心]。）】
他一笑，转身走向黑漆漆的墙壁——还不忘招呼呆愣的莫尔斯：“莫尔斯，带着你哥哥过来。”
等莫尔斯一脸莫名地站在墙壁前——
轰隆一声。
墙壁向两侧裂开。
陷在墙壁中的，是一栋黑漆漆的电梯。
电、电梯？
莫尔斯站在宽敞的电梯中——找到了消失的楼层。
电梯按键中——从1层到8层，一个不少。
-
虞周跟着暗月之影一直往前爬，很快就被通风管道中的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她不知道爬到了第几层，只能小声地呼唤：“喂，暗月、暗月之影......”
一连喊了五六遍，暗月之影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干嘛？”
“......能听见你怎么不回我？”
“一只知了一直喊‘在吗在吗’你也回？”
真的不是因为手臂卡住了恼羞成怒在记仇？
虞周不跟他计较，问：“我们要爬到几楼？”
“七楼。”这回他答得倒是很快。
不等虞周问为什么，他又补了一句：“既然又上去了，就顺便再买几个甜筒——你欠我的两个也可以给我了。”
......
“你——”
“你们要去这里啊。”
虞周一愣。
暗月之影也一愣。
他罕见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原来还能这样上楼......”
“......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话......”
沙哑的女声轻笑：“小妹妹，又要见面了。”
虞周瞪大了眼睛：“鱼、鱼姥？”
一定是她发现copy她的记忆失效现在用不知道什么方法找到她了！
说好的免疫所有道具效果和天赋技能呢！
虞周不停地暗示自己这个道具已经威胁到了她的安全——在几秒后，道具效果终于失效了。
“那是谁？”暗月之影停下了，扭头问她。
虞周一摇头：“咱们不能去七楼了，她为了保险，一定会去七楼堵我们。”
暗月之影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显然是在衡量买甜筒的路上解决一个说不定有点麻烦的敌人值不值。
虞周立刻哄道：“暂时、暂时不去，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去。”
他这才不太情愿地问了一句：“那去几楼？”
虞周抿唇沉思片刻：“你有能追踪到她的位置的道具吗？她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去她所在的楼层。”
“我从来不用道具。”
“那就没......”
“但我的天赋技能能让我追踪到她刚才说话时的位置。”
虞周眼睛一亮：“那你快追踪呀！”
“不干。”暗月之影面色古怪地扭过头，又往前爬了一段，“你也没说保镖还得兼职雷达啊。”
......
虞周懂了，这是嫌“价钱”不够了。
她咬牙：“再加一个甜筒，奶油味的，行了吧？”
“两个，巧克力味。”暗月之影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总吃一个味道会腻。”
......彳亍口巴。
暗月之影磨磨蹭蹭地发动他的天赋技能——虞周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不情愿了。
随着他天赋技能发动，指尖有点点粉色流光溢出......看着跟什么少女漫主角似的。
“四楼。”
一锁定鱼姥所在的楼层，暗月之影当即便掐断了天赋。
虞周忍着笑，跟在他身后爬到四楼的卫生间。
暗月之影一跳下去面色就黑了。
他沉着脸，对虞周喊：“快下来。”
......又怎么了？
虞周探出一个脑袋，这回真忍不住了，笑道：“女厕所啊。”
浅淡的红晕顺着他耳尖一路爬到后颈，少年咬牙切齿地威胁：“再磨蹭我走了。”
“哎别别，我下我下——”四楼的通风管道入口看着比楼下的还要高，虞周不太肯定地问，“......你能接住我吗？”
“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
虞周咬着牙，一闭眼跳了下去——暗月之影却往后一躲。
在虞周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他又单手捞住了她的腰。
虞周心脏砰砰跳到嗓子眼：“......有你这么当保镖的吗？”
暗月之影哼了一声：“也没你那么直接往别人脑袋上蹦的啊。”
他一松手，转身就往卫生间外走——
“哎你干什么去——”
他蓦地顿住，跟在他身后的虞周差点没撞在他后背上。
他反倒理直气壮地皱着眉问：“你是我的尾巴吗，跟那么近干嘛？”
突然停下来就为了说这？
他清了清嗓子，飞速又模糊地落下一句：“要是敢跟别人说你就死定了。”
“什么？”虞周没听清。
“你最好不知道。”
“知道什么？”
“哼。”
他又抬脚走了。
什么玩意儿啊，莫名其妙的。
“哎等等，”虞周重新跟了上去，“我们出去干什么啊？”
-
四层的格局跟六层一样，尽是病房。
虞周能感觉暗月之影浑身的BGM好像都切换了。
他懒洋洋地往那一站：“等人来狩猎我们。你装得像——你不用装，你本来就够弱了。”
不消五分钟，虞周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一声又短又急的“肺叶”喊出声的时候，暗月之影像开了透视似的，从空气中拉出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恶劣地扬起唇角取走他的肺叶，还一本正经地问：“还有想要的吗？”
年轻男人：“......”
这谁TM还敢啊。
虞周：“......”
原来是在这钓鱼执法啊。
他们狩猎一个换个地方，把四楼的五个区块都换完了之后也堪堪才收获六个器官。
暗月之影不太满意：“只能买四个甜筒......”
他握着取景器，咕哝一声：“要不——”
虞周鬼鬼祟祟伸手将丢掉的帽子从垃圾桶里又捡了回来——这不巧了吗这不是帽子居然还在这...却感觉地面微微震动。
她一脸狐疑地朝震动的墙壁看过去，就见漆黑的墙壁向两侧分开——
就像......电梯门缓缓开启似的。
直到对上一双漫染星光的眼睛——虞周嘴巴都张圆了——真、真是电梯啊......
糟了！
虞周将暗月之影猛地一推，使他撞开身后病房的门——
自己也迈了进去。
咔哒一声，
锁上门。
一转身，却正对上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
不是暗月之影的。
“......鱼姥？”
眼睛的主人摸索着，问了一声。
虞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便一躲躲进鱼姥的大本营里来了。
她假装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怦怦跳的心脏使她有点结巴：“那个、我、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小心闯进来——”
“是么？”眼睛的主人笑了一下，“只有你一个人么？”
虞周“咕”地吞下口水：“对、对呀，你放心，我是一个好人......”
“可是......”他缓缓地说，嗓音像在山涧石缝流淌过的淙淙溪流，“我看你怎么不像一个好人呢？”
1.
正确的通关途径：谢尉（乘电梯上楼）
大雾的通关途径：暗月之影（爬通风管道）
2.
钱太多了怎么办？
谢尉：乐于助人（？）
暗月之影：买甜筒啊√
3.
虞周：帽子又拿回来了，可以做点新的坏事了...但我真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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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出院名额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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