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吟游诗人和营地

【在那金色的海洋里

永昼之城匿于其中

没有夜晚的城民

聆听

沙漠人鱼的歌声

那无序之歌指引着

去往实现心愿之泉的道路

泉水不竭城池永存】

大约一年前开始,在歌唱冒险传奇的吟游诗人之间开始传唱这样一首歌,被这首歌之中实现一切心愿以及关于永恒的描述所吸引,各路探险者以及被雇佣的佣兵们络绎不绝来到位于西雅蒂斯大陆中部最大的沙漠,俗称为黄金之海的索布涅利辛。

这个椰枣树小绿州附近在这个时间原本仅有寥寥几只商队经过,经过一年的发展竟然也成为了一个有模有样的营地,木头搭建的驿站酒馆一个不缺,人最多的时候甚至连边缘处都扎了帐篷。

沙漠中一览无余的月光洒落在酒馆的门口,沿着门框投下洁白的轮廓。酒馆的主人正在陪着她现在唯一的客人——

“如果您喜欢这篇颂诗的话,今晚的酒给我免费怎么样?”

“您可真是狡猾,艾德拉先生。之前的歌可不止我一个人听到,您应该让所有听过您歌声的人为您支付今晚的费用。”酒馆的女主人,正撑着下巴靠在柜台上,准备用面前的吟游诗人打发夜晚漫长无聊的时光。

“丽莎姐,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克洛伊还没有跨进门就已经在门口喊,踏进门口才发现酒馆中除了丽莎还有别人,然后是咚的一声——某人的脑袋撞在酒馆木地板上,被克洛伊提着双脚拖进来。

“欢迎回来,克洛伊。今天巡视还顺利吗?”丽莎看见克洛伊进来,微笑这和她打招呼。

“如果你想让那里成为这里附近的应急物资点,让那群佣兵救急,至少和他们说清楚不要随便堆垃圾在那里。”

克洛伊偶尔会像这样从丽莎那里接一些简单的委托,用来维持在营地的生活费用——毕竟克洛伊自己的小金库一直处于捉襟见肘的状态。

丽莎从抽屉里数出4枚金币放在台面上,推给克洛伊。她略微抬起下巴示意被丢在地上的破破烂烂浑身血迹的人型物体——看上去就是被克洛伊一路拖回来的,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或者应该庆幸这里是沙漠,不然被人这样拖回来最后一口气还在不在都需要思考一下。

“那个也是被随便丢的垃圾吗?”

克洛伊小声道:“路边捡回来的——不要这种表情看着我,这可不是我干的。”

“小克洛伊还是这么善良啊。”丽莎打趣的递给克洛伊一根面包,又倒了一杯水沿着桌面推给她,“你把他拖到我这里来不就是希望我可以救救他吗?我会帮忙的——不过下次给你的佣金减半。”

“什么?!”

丽莎一指克洛伊,示意她老老实实坐下吃这一餐已经迟到了许久的晚餐。从吧台后绕出来,比克洛伊更饱含人文关怀的抱起他说道:“可怜的孩子,后脑勺都要被磨平了。”

艾德拉在一旁询问道:“丽莎小姐乐于助人的美德值得歌颂——需要帮忙吗?”

克洛伊闻言翻了个白眼,把用来遮挡风沙的放风眼镜和包裹着长发的头巾随手扔在吧台桌面上以示不满。拜托,这可是用我下次委托的两个金币换的。

“这种小事还用不着,毕竟您也是酒馆的客人。一个酒馆的主人如果连酒馆中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冲着艾德拉客气的微笑了一下,接着把格雷抱进了后侧的隔间。

“酒馆的主人居然治疗魔法也会吗?”

克洛伊收回跟着丽莎窈窕背影的目光,侧过头看向提出问题的艾德拉。他的面前正放着一杯麦酒,杯壁上的冷凝水沿着杯底积了一小摊,杯子的旁边放了一把木质的七弦琴,做工能看出来是还不熟练的人手工制作的。

艾德拉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衣,领口的绑带松松的系着,原本应该搭配的领结和袖扣的地方空荡荡的。最外层搭了一件厚斗篷抵御沙漠夜晚急剧降温的气候,金色的长发编成麻花辫搭在左侧肩膀上一直垂到腰际。

感受到克洛伊的视线,于是也偏过头对着克洛伊,给了她一个礼貌的笑容——漂亮的金色狐狸眼也随之眯起来。

好像一只金毛眯眯眼老狐狸——那种冒险故事里会利用美色骗人然后吃掉的、可以变成人形的魔物。

“在佣兵的地盘上面生活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谋生的本事呢?”克洛伊掰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着。

并不知道自己在克洛伊心里已经变成一个下一秒就张开血盆大口生吞佣兵的艾德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难怪不少佣兵在这里出没,但是一个敢在酒馆中争执的都没有。这就是所谓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医生吗?”他歪了一下脑袋,向着克洛伊自我介绍:“我叫艾德拉,是从厄尔利来这里的一名吟游诗人。”

“克洛伊·塞弗里德。”克洛伊点头示意:“你是从北部王国首都过来的?跑来这种……地方?”

艾德拉深刻怀疑这种和地方之间大概被省略了一些不太好听的佣兵式词语。

“你也为了那个见鬼的、不知道在哪儿的永昼之城?”

艾德拉刻意做出了一个非常无奈的表情说道:“王都的贵夫人和小姐们可是很挑剔的,如果没有新的精彩的故事,可是很快就会被遗忘的——那对于我这样的吟游诗人来说,可是最大的惩罚啦——”

“打断一下两位友好的交流。”

丽莎靠在门边敲了敲门,打断了克洛伊未出口的话:“克洛伊,过来一下。”

又对艾德拉说道:“艾德拉先生,今天已经很迟了,您该回去了——当然今晚的酒,就当我请您的吧。”

“今晚不仅见到了两位美丽的女士,竟然还得到丽莎小姐请的酒,是什么幸运日吗?”他说完十分有眼色的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七弦琴准备离开。“需要帮您关上大门吗?”

克洛伊单手一撑翻过吧台,顺便从桌上顺走已经啃了一小半的面包,听见丽莎的声音道:“那最好不过了。”

“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丽莎在克洛伊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在耳边低语,两人一道往房间内走去。

“好消息,你把他治好了。坏消息,他是个圣卫?”克洛伊开玩笑的回答。

“原来你还知道啊?”

“不仅是个圣卫,还是个快到使用年限的圣卫,魔力回路已经被侵蚀扭曲的不成样子,可以说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身上的伤也是出自教廷的武器,估计是来追着销毁他的吧?”

丽莎推开内间的门,这是用于短暂休息的休息室,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和靠窗的一套桌椅。桌子上还摊着一本笔记本,似乎是丽莎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数字。被克洛伊捡回来的人就躺在房间唯一的床上,检测身体的魔法的光芒还没完全散去,蜡烛的光线里明明灭灭,像是在房间里闪烁着的萤火虫。

“毕竟从七年之前,圣女伊芙利特发动六月反叛之后,教廷可是暂时宣称不再制造这种东西了——可惜,看他魔力回路的状况,明显是近几年新制造的产物。”

——毕竟圣卫从被制造出到死亡,活着的时间也只有三到五年而已。

“教廷一向是说话如放屁。”克洛伊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对教廷展开批判。

圣卫,一种将人类的魔力回路和魔物强行融合,达到比一般使用魔力的施法者更强的效果——制造出来的一种人造兵器,是教廷最忠诚的狗——原本应当如此,直到7年前,当时的教廷的圣女,伊芙利特向教廷本身举起了叛旗,同时将圣卫的存在暴露在阳光之下。

当时大部分的圣卫都选择了支持伊芙利特,只是这场绵延三个月的反叛,并没有如愿获得成功,它被无情的镇压下去,连着伊芙利特也死于那场反叛之中,传言说是死于她最信任,也是教廷最狂热的教徒,诺顿·格里西亚的手中,然而在那之后,牵扯进六月反叛的几个主要人物纷纷销声匿迹。

“看来教廷也算是屡教不改了。”

“伊芙利特的反叛虽然让教廷伤筋动骨,但是并没有动摇教廷存在的根本。”

丽莎头疼的望着克洛伊,对方正无所谓的啃着剩下半块面包。

“给你个忠告,明天一早你也出发去找永昼之城吧。”她说道,“索布涅里辛沙漠中的营地并不多,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克洛伊慢条斯理的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最后舔了舔手指上的面包屑,在丽莎的注视下,提着自己的防风镜片溜达出了酒馆,思考着明天一早出发在沙漠中逛两圈,接着北上前往远离教廷势力的地方。

结果出门就看见那名名为艾德拉的吟游诗人正靠在酒馆门口旁边,看上去是专门在等自己。

“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着证实我的猜测,”艾德拉笑眯眯的说道,“猜你遇见麻烦明天就要跑路——如果你要去永昼之城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克洛伊十分怀疑的皱眉:“这么多人在找的地方,你居然知道在哪?”

“我可是优秀的吟游诗人——知道吟游诗人的三大美德吗?”

还有这种东西?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像是对方在胡扯。

“能够得到夫人小姐们青睐的脸蛋,谱写出社会传唱曲子的才华,以及足够博学多识的脑袋。”艾德拉点点自己的太阳穴,“三者都拥有的我,简直就是冒险途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多少年轻的冒险者正希望有我这样的人跟随,将他们的冒险故事、他们的成就谱写成诗歌传唱,甚至能得到上流社会的贵族们的认可——”

克洛伊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如此自恋的人才!

“哦——人才——但这不是我需要的。”克洛伊打断他。“您可以去找一个……非常渴求崭露头角的冒险者年轻人……”

“好吧,好吧——可爱又谨慎的小姐。”艾德拉这次终于正儿八经的投降道:“我只是一个没有魔法的吟游诗人,对您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如果硬要说原因的话,只能说我和永昼之城略有渊源,我也需要前往永昼之城。只是那些佣兵团——这里驻扎着的【妖蝶】声名狼藉——恕我直言,他们远不如您值得信任。”

【妖蝶】绑架雇主,有好处就独吞甚至两头吃的名声克洛伊也略有耳闻,而艾德拉也如他所言只是一个无法使用魔法的普通人,在这个施法者尚且需要小心的环境里,普通人尽量避免和对面接触也情有可原。

克洛伊短暂思考了一下,没有直接表态的询问道:“什么渊源?”

正在这时,从远方传来的隐隐约约狼嚎声中断了艾德拉和克洛伊的谈话,他偏过头看了一眼传来声音的方向。身为施法者的克洛伊则是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微微搓动,敏锐感觉到从那儿而来的风中带来了微薄的水汽。

“要想进永昼之城,只有这段时间了。”艾德拉接着说道,“明天早上出发的话,您现在还是赶紧去休息比较好——物资和装备我会为您打点好的。”

“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她最终选择让步,默认了与艾德拉同行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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