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野营帐篷内,岩溪正单腿屈膝跪在地上替桑槐包扎手背上的伤口,动作幅度轻柔温和。
“忘记自我介绍了。”
“你好,我叫岩溪,异变赋能是探测。”
他把视线转移到了地上耸动的背包内,一抹藤蔓的分支体从里面探出点尖尖,但被桑槐当机立断一脚碾了上去。
桑槐面不改色的说谎,“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重口味,养了点比较新奇的小宠物。”
岩溪:“……”
别说是岩溪了,就连桑槐都为自己这蹩脚的谎话感到羞愧,可话都放出去了,他只能仗着强大的心理素质伸出手。
“你好,我叫桑槐,是个普通的雇佣兵,没有任何异能。”
“你的名字很好听,审讯这么久应该饿了吧?”岩溪从携带的军用包里拿出一瓶营养补充剂,“这是部队专供的营养剂,芒果味的,普通人平时是吃不到的。”
“谢谢。”
但桑槐没有接过营养剂。
“你担心营养剂不安全?”
“不是。”桑槐倒是很想吃点好东西,在米比亚森林的这些天他基本上都在啃藤蔓,嘴里当然想尝点新味道。
但问题是……
他眼神真挚感激,这回是十分的感激,“哥们儿,你还没把我手松开呢。”
“……”岩溪脸红了下,“抱歉。”
岩溪的外貌并不同于雷恩欧美人那种具有极强攻击性的长相,他偏亚裔系的五官面孔,看上去温柔和煦,但笑起来又有些西班牙人的爽朗阳光。
他腰细腿长,身子骨看上去却不单薄,比起雄虫的特征来说,他的眉眼和性格更像是雌虫,这样出色的外貌即便放在桑槐的世界里,也是很受欢迎的存在。
不得不说,雷恩作为领袖者很聪明,他留下了岩溪这种让人升不起戒备心的长相,也间接说明了他并不信任桑槐的话。
“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打算把我拘禁在这里多久?”桑槐打算直接发问:“我们小队的任务已经超时,除了我以外其他队友都已经遭遇不测,我需要回雇佣兵公会上报情况,同时把队友的遗物都转达到他们家人的手中。”
岩溪注视着雌虫清俊雅致的面孔,迟疑了会儿后,才道:“抱歉,这点我恐怕无法回答。”
“我们来到米比亚森林也是为了查询污染物和污染者的前进方向,你是目前唯一一位遇到污染物还能全身而退的幸运者,除非上校开口,否则你不能离开这里。”
能够进入米比亚森林的雇佣兵少之又少,更别提桑槐这支小队是在五月前进入内部核心区域。
岩溪又道:“你能在脱离队友的情况下,在米比亚森林生存了五个多月,桑槐,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运气好吗?
桑槐想了想。
确实,他一个死掉的人竟然能借尸还魂,还靠吃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植物活了五个多月。
嗯……
这怎么能不算运气好呢?
他坐在椅子上,垂下的眼睫阴影投射在脸庞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岩溪留下并不是为了替他包扎伤口,而是为了监视他,同时也是对他的话持有怀疑态度。
可看着对方低着头一语不发的模样,他放缓了语气。
“别太难受,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帝**队是不会伤害无辜平民的。”岩溪好心补充了句,“包括你们雇佣兵。”
“那我想问。”桑槐点了点耳朵的位置,眼神真诚,“我这能算是误伤吗?”
岩溪没想到他能问出来这种问题,“呃……算。”
“那我配拥有一份赔偿吗?”
岩溪:“……”
此时的气氛静谧沉寂了下来,连两人之间的喘息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岩溪刚想打破这份尴尬氛围时,桑槐说话了。
他身子前倾,单臂支撑在大腿上托着下颚,“我说,难道你没有觉得四周太安静了吗?”
桑槐白净的脸颊上表情依旧平静,平静的似乎说出口的话和他这个人没有半分的联系。
他叹息,“这安静的像是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其他人全都死光了呢。”
岩溪瞳孔骤然紧缩,他猛地扯开帐篷,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帐篷外的营地,空无一人,只剩下跃动的篝火。
四周静极了。
地上趴着具被断头的尸体,看衣服是小队队员,胸口和腹部被利刃穿透了数个血窟窿,头颅从颈部的位置被平整砍掉,但没看到任何喷溅的血迹。
岩溪刚想蹲下去检查尸体,就被走到帐篷外的桑槐拦住,他指了指地上的无头尸,“你就不怕尸体有问题?”
“我可以用赋能搜查尸体。”
话落,岩溪用食指敲击了两下地面,指尖探出一根根白色触须向地上的尸体靠近,才接触到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深深扎进伤口内。
触须白丝一点点涌动进食,很快就让地上的尸体伤口处发黑泛暗。
桑槐早在米比亚森林里就磨练出了良好的心理素质,因此看见这一幕也不至于被骇到破防,但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在岩溪眼皮子底下动点歪心思。
能留下来看守他这个重刑犯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简单货色呢?
“啪——!”
岩溪连接尸体的乳白色触须根根断开,他从地上站起身,“桑槐,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可能整个营地除了我们之外。”
“已经没有活人了。”
桑槐挑了下眉。
这大张旗鼓的鼓捣了半天,合着就得出来这么个结论?
营地四周都被参天的树木包围,完美融入了黑夜之中,看似平和,可却让人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岩溪从散落的军用背包里翻出来两个夜视镜,扔给他。
“先戴上,以防万一。”
桑槐接过夜视镜。
这么好的东西,可惜之前的小队没有机会用上,否则也不会落了个团灭的下场。
夜视镜内有能扫描污染物和污染者的能力,同时还能窥探到夜间出没的变异动植物,除了刚佩戴上时双眼不适应,其他的都很完美。
桑槐问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先检查下营地情况,看看是不是除了我们之外真的没有了其他活口。”岩溪脸色严肃,“桑槐,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一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否则有任何意外我都救不了你。”
这话如果放在别的场景下,任何一位雄虫向雌虫说出这种话都不亚于是在求婚。
桑槐这种极其惜命的性子,当然会跟在岩溪后面混一手替补位。
当然,他更希望这个替补位永远上不了主力位置。
让他去面对那种污染物,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桑槐换了件备用的军区作战服,又把防暴头盔戴上后,才算有了安全感,跟在岩溪身后一一排查帐篷情况。
“没有活口。”岩溪的脸色更难看了。
准确来说,是连尸体都没见到。
这个满编小队就像是在他们谈话间,突然下就消失了。
桑槐提醒,“要不,咱俩再回去扒拉下那具无头尸体?”
岩溪眼神复杂又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也大可不必说成扒拉那么难听。
就在岩溪还在纠结是否要冒犯队友的尸体时,桑槐已经蹲在尸体旁,开始查看情况。
在没有来到这个他觉得奇怪的虫族世界前,桑槐是位经验熟练的法医。
但很明显,他的这个技能点在虫族没有太大用处,因为在这里,尸体大多时候会被当成口粮回收制作成罐头贩卖给底层平民。
之前桑槐没有检查过这具尸体,现在离近点后,他发现这是具雌虫的尸体,并且死因并非是被斩断头颅,而是早在之前就失血过多而死。
雌虫尸体上有许多道被捅穿的伤口,看样子像是死后被人解剖过的痕迹,手法还算熟练,但跟桑槐这种专业法医比还是要差一些。
可桑槐的手指在按压到尸体腹部时,他顿住了。
“我想,我找到他的头颅了。”
“哦不对。”桑槐侧过脸,“我想,应该是你的尸体才对。”
尸体的腹部,赫然是被斩断藏起的头颅。
那是张异常惨白年轻的面孔,微微张开的灰白双眼和嘴巴被桑槐用手合上。
一眼看过去,只让人领略到了四个字,死气沉沉。
而同样的面孔,此时正活生生站在桑槐的对面。
桑槐歪歪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取代他的?”
“是从我们见面开始,还是从踏入米比亚森林开始?”
岩溪闻言皱眉,“桑槐,你在说什么?”
桑槐的眼神从营地四周掠过,最终才停留在雌虫尸体的嘴唇上,像是变魔术般从手里转出张军牌。
沾血的金牌上,赫然写着——
岩溪,雌虫,24岁。
“我想,你刚刚用触线检查尸体是为了找这个吧?”桑槐说:“本来我还没怀疑到你身上,可你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
“在给我做谎话侦测的时候,你故意放水让我过关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可你忘了一点。”
桑槐用手指点了点鼻尖,“活物,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活物是需要呼吸的。”
“你学的真的很像,简直是无可挑剔,相信你自己都要相信你自己真的是合格的虫族了。”
“但是——”
“你的手,实在是太冷了,也忘记了雄虫的信息素特征。”
“而且这具尸体,已经不太新鲜了啊。”
“岩溪”愣了愣,他本来还打算装傻充愣下,但直到桑槐把那颗头从腹部给拽出来,提在两人中间时,他觉得自己有点被羞辱到了。
“没想到你还算是个聪明的雌虫,比这家伙好上了不少。”“岩溪”叹口气,“但可惜,小雌虫,聪明是没有用的,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刚刚。”
“……”
“那你什么时候确定的?”
“刚刚。”
“……”
“岩溪”忍了又忍,“那你怎么能肯定我不是‘岩溪’的?”
桑槐指了指他,诚实道:“你刚刚才说的。”
“……”
“岩溪”有点气急败坏了,他感觉这个年轻的雌虫纯粹就是在羞辱自己。
桑槐叹气,“我也是看在你帮我过了关的份上,所以才陪你演了会儿戏,但能不能麻烦你下次演技好一点?”
“谁家虫族使用异能的时候,连手指都能变成触线的?”
“岩溪”:“……”
现在的场面异常阴森诡异,年轻精致的雌虫手上提着被断头的头颅,但没有一滴鲜血滴落,平斩的伤口仿佛涂上了层水膜,将伤口处平整包裹起来。
而对面站着的“岩溪”已经隐隐有了异化的症状,可看着笑容平和的青年,他莫名有些没底气。
“既然你在这么多虫族里挑中了我,那说明咱俩有缘分。要不,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混进小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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